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孔訊讓弟子從乾坤袋裏拿出照射燈,那是西方某款機械式電燈,操縱開關鍵,刺眼光芒瞬間照亮周圍五丈。
一個崂山弟子正哆嗦握劍警備前方,掉落在肩頭的腥臭粘液引起注意,他昂首望去,見臉面幹涸裂紋的人面蛇盤旋在頂頭空心的岩石處,十爪尖利,抓住脖頸把人叼走了。
不崂山弟子提劍跟上,半炷香下來沒見到勝勢,反倒又折損了些人數。
喻濯染算算時間,也抽出自個佩劍。
李琢蓁初見他佩劍真正的模樣,劍身通體玄黑,柄央嵌着塊祖綠寶石,旁邊還随挂着條以大小不一的石珠以綠線編制而成的劍穗。
李琢蓁說道:“此劍開智,賜的是什麽名?”
喻濯染瞅他兩眼,笑道:“蓁蓁。剛取的,好聽吧?”言罷,人跳至前方場地,一把揮劍徑直劈開人面蛇的胳膊,“孔訊仙君您沒事吧?硬說什麽屁話,你鼻子都冒血了!”
“……”李琢蓁氣得嘆聲,揉了揉眼,頭頂山壁卻被劈出一道大洞,昂首望去,些許微光照進洞裏,裴璇玑最先跳進來,緊随其後的是封固昀。
“段珍!”封固昀見他渾身狼狽,氣得連說話都開始磕巴,“這誰搞的,是不是那死皮不要臉的蛇鬼魃?”
李琢蓁道:“你們什麽時候醒的?”
“也就剛才,差點和棺舍族人集衆吃生肉了。”封固昀越想越覺得反胃,難受地往旁邊吐吐口水,人撐着石壁臉面青白兩陣,“先不說這些,喻濯染人在哪?”
李琢蓁指明方向:“在前面打架。”
裴璇玑趕前幫忙:“這裏麻煩封大哥照顧段珍兄了。”
封固昀道:“呃,好。”
見二人如此難言窘局,李琢蓁竟也忍不住好奇,他們倆意識清醒後究竟是怎樣面面相觑的尴尬場面,畢竟一個真謹慎一個重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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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固昀二人觀察四周,見前方野草叢生裏有個五階高的石臺,一棵千年老樹長久盤踞,枝桠繁盛卻是彎曲扭轉形狀,樹幹粗壯卻裂着黑縫,很高,很壯,大概是成了精的東西,在人眼看來,樹隐隐散着金光。
封固昀說道:“傳聞棺舍人祭拜蛇女神樹,莫非就是這棵。”李琢蓁正在思量帛書究竟被蛇女藏在何地,轉眼卻見不少的棺舍族人闖進洞口,朝二人圍堵過來,他們神志不清,模糊呢喃叫人聽不懂的咒文,李琢蓁預感不妙,讓他們封閉聽覺。
大部分人封閉聽覺,只有少數沒聽見的人當場喪失行動,站在原地成了任由宰割的傀儡,棺舍族一擁而上将人牢牢堵住,用刀尖往他們的臉面皮肉镌刻出複雜古文,慘叫聲一時響徹起來。
裴璇玑毅然持劍沖過去,看準一個棺舍人就要揮劍站下,可那個人轉身看向他,白/粉之下實則是一張普通人臉,當裴璇玑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已經下不手了。
附近棺舍人反過來擁住他,他就像被海浪推進的魚麻木了自我行動,冰冷利刃已經貼紙裴璇玑的臉,他聽見人的笑聲蕩漾進耳朵裏,那麽肆虐狂妄猶如惡魔的呢喃,誘惑身心要他交出全部靈魂。
封固昀迅速救場,抽出符咒暫時逼退中了魔的人,他向裴璇玑喝道:“鎮開他們就是!”
裴璇玑一剎清醒,眼眸看清他們正趴在地上尖聲低喝,那些被迫顯露出蛇皮紋時的紅眼模樣,他握緊了虎嘯,搖搖頭,告誡自己莫要傷及無辜。
那兩條人面蛇還未解決,如今又添了幾百名無辜人。孔訊看得頭大,當即命人掏出火/槍,龍頭火/槍由京都的武器宗師所打造,一版比一版先進,威力不容小觑,加上辟邪鎮鬼的銀石子彈,迎面直上的人面蛇當場被打出幾個血窟窿,另外一條負傷逃了。
喻濯染還不忘獻殷勤:“孔訊仙君果真實力雄厚,人面蛇全給你打跑了。”
孔訊倒有些覺得自己耳聾了,就問喻濯染,方才罵自己是狗屎的那個人是誰?
喻濯染笑着不回答,片刻後,低聲道:“孔訊仙君可知帛書就在附近,如今這棺舍人都發了大怒,得趕緊在他們下殺手前找到法寶。”
孔訊說道:“你說得不錯。喻濯染,既然你如此相信我,我定會找到帛書,但在那之前,希望你們銅山子弟替我鎮住那些發狂的人。”
喻濯染拱手:“交給我們。”
于是孔訊帶着同門師弟趕往前方神樹。
當時封固昀就提着劍站在他身後:“你怎麽讓不崂山的先走,神樹那塊禁地,就算是棺舍族人也不敢輕易接近。”
喻濯染笑道:“他們死不了,武器宗師造的龍頭火/槍,殺鬼還是很管用的。如今的問題,是這邊的人。”
“什麽意思?”
“蛇姬利用帛書造就結界,使得地底人命延綿千年,但到底是被動撐起的生命力,人活久了,身體內部自然腐朽麻木,靈魂枯竭,到如今成了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封固昀額角冒汗:“你是說……”
裴璇玑躍至附近,他聽見了喻濯染的那段話,但不願意接受真相:“喻先生,他們只是被蛇姬侵染的凡人罷了,稍後用辟邪符清除邪氣,這招肯定能行的!”
喻濯染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告訴裴璇玑清楚地認識到事實,不能心慈手軟,更不能優柔寡斷。
畢竟成長型主角,一切因果自會水到渠成。
“還不明白麽。”喻濯染将符紙擲于棺舍人的腦袋,頓時天引地雷,将其渾身電了焦黑,但那個男人沒死,他在原地緩慢掙紮,裴璇玑本想幫忙,卻發現周圍的棺舍族人發了瘋似地撲向同胞,開始張嘴撕咬啃食着同族骨肉。
裴璇玑看見滿地的血和殘渣,瞪眼緊緊捂住嘴巴。
喻濯染說得毫不留情:“他們都是鬼魃。”
裴璇玑咬牙道:“夠了!至少他們以前是人。”
行動遲緩的鬼魃擁住裴璇玑,它們張大幹涸枯癟的嘴,企圖咬下他臉上的每塊肉,可見裴璇玑還是沒有揮劍的意思。
喻濯染說道:“天真。”
李琢蓁出劍砍了伏在裴璇玑周身的鬼魃,方才裴璇玑給了他一把用作防身的劍,于是站在原地又試了試劍,和裴璇玑道:“這把劍順手。”
裴璇玑懵懵懂懂地哦聲。
“……”
喻濯染想不通,好端端的偏偏要來攪主角的場,李琢蓁他究竟是哪路神仙,能把主線搞出這麽多亂子。
李琢蓁說道:“喻先生只是說話太直。”
喻濯染瞥他眼:“多管閑事。”
李琢蓁平靜說道:“還喜歡嘴硬。”
喻濯染瞪眼:“慈母多敗兒。”
李琢蓁:“……”
站在那邊的封固昀,腦袋撇到旁邊,捂住嘴巴噗嗤一聲。
喻濯染無奈扶額,當時向封固昀要了十幾張符紙,封固昀将全部家當抛給他,說道:“你的符用完了嗎?”
“封師兄,我自己的符可不能浪費在這裏。”喻濯染從乾坤袋裏抽出全部符紙,接着投擲于三人前方,形成一條防護線,将鬼魃們隔絕在外。
封固昀說道:“這話真是讓人生恨。”
裴璇玑是他們幾個裏面年紀最小的那位,但被喻濯染這麽教訓一通,心裏總有些不服氣。裴璇玑嘟囔說道:“我也不是木頭腦袋,當然知道那已經不是人了,可我就是下不去手。”
封固昀無奈說道:“那你換個想法,擡頭看看那棵樹,那裏面躺着的就是罪魁禍首。”
裴璇玑對上他的眼睛,只聽見封固昀清楚的四個字:“砍了蛇姬。”
四人靠近神樹時,借着不崂山弟子在周圍布下的兩臺機械燈,能看清前方大致路段,封固昀見那顆樹愈發茂盛,道:“看來蛇姬已經吃了不少人,如今我們裝備不全,人也差點折在裏面,該如何打法。”斟酌之餘,視線望向喻濯染,想聽聽他的見解,卻見到對方那張狼狽的臉。
封固昀遲疑開口:“你的臉怎麽了?”
喻濯染随手摸摸:“被李琢蓁抓的。”
封固昀呃聲:“那這巴掌印。”
喻濯染似乎完全沒有顧慮,回答異常坦然:“被李琢蓁打的。”
封固昀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別說他真名!”
喻濯染看他眼,反正已經看淡好多。
裴璇玑發現神樹周圍有不少人像,至少有四十餘量,正當他難辨真假時,聽石像後傳來急促聲,他和李琢蓁繞過去,見孔訊面色煞白地蜷縮在角落裏渾身顫抖。
李琢蓁笑道:“孔訊仙君這是怎麽了?”
孔訊不理他,嘴裏胡亂呢喃着什麽,雙目直視着那棵樹。
裴璇玑也是雲裏霧裏:“其他崂山弟子在哪裏?”
李琢蓁指着前方:“我看見那邊有影子閃過。”
裴璇玑颔首:“我去看看,孔訊仙君交給你。”
李琢蓁朝他笑着揮揮手,見人離開,轉身在孔訊面前彎腰半蹲,與對方平視良久,緩慢笑道:“孔訊仙君,顏戈嘯派你來此地究竟是要做什麽?”只有現在,他的眼神冰冷刺骨,看得孔訊渾身直起疙瘩,他指着李琢蓁的鼻子,說話結巴,連呼吸也異常艱難:“你……你是!難道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