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瓊亂玉

第1章 Chapter 1

Chapter 1

何晚秋和江夜雨的初遇是在五年前。

那天的天氣實在是算不上好，早上剛下過一場雨。下午即使雨停了但是地上仍還是濕的。

那是在高一時的一場文藝彙演上，當時的江夜雨才大一，才藝卻不輸任何比他年齡資歷都老的人。

他穿着一身休閑裝，黑色而又寬大的襯衫襯的他膚色很白。這個人才藝出衆，長相也不輸普通人，當時的何晚秋是那麽想的。

或許大一大二忙着跟曾經忙碌的學習生涯告別。大三大四又在找工作。江夜雨獨樹一幟，文藝的氣質在信息化的大學裏脫穎而出。

文藝彙演在高中是難得放松的存在，到了時間自由分配的大學就沒那麽令人期待了。

記得那次何晚秋跟江夜雨說道

“你才藝很出衆，但更重要的是人際交往。當然，如果你不想，也是可以的。”

于是何晚秋就成為了江夜雨的列表其中之一

——

何晚秋總喜歡看狗血虐文。

大多是女主戀愛腦，男主又不珍惜。

無論最後是否he。

he了總覺得男主不配。

be又覺得女主連同她的朋友和父母都很可憐。

到了最後，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看怎樣的結局了。

直到後來江夜雨給他推薦了一篇虐文，實打實的虐。

用的是當代最常用的那一套說辭。

“你真的一定要去看這篇，無腦小甜文好吧。”

何晚秋早就不上這個當了，盡管最後他還是去了。

他想知道可以虐到什麽地步。

大概那一個晚上，他都沒睡好。

和江夜雨的聊天記錄的最後一句話：

「相愛的人不得善終，那究竟是誰在歲歲平安，無憂無慮？」

——

江夜雨每次都會把何晚秋找來圖書館。

原因無非就是期末不想挂科。

這次卻約在了咖啡店。

何晚秋本來還想着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江夜雨深色如常，看到何晚秋來了之後吐槽就沒停下來過。

“我們那個導師每學期都讓我們額外買一本教輔，上課的時候八百年不用一次。”

行，原來是這些話在圖書館說容易被老師聽見。

“我尋思着，他要是考試範圍在這本書裏就算了，考試也沒考。”

何晚秋抛出了一個最一針見血的問題。

“所以你考試過了嗎？”

“圖書館不是白去的啊……”說着說着他自己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好像沒有剛剛那麽激動了。

“62，壓線過。”

何晚秋笑了一聲：“看來你們這個老師還是拉了你們一把。”

說到這個，江夜雨的脾氣又上來了。

“瞎說，他這次估計只拉了59分的那些人，我們同學打電話給他，他還說這些分數都是自己考出來的，是上課是否認真聽講的反饋。總之一句話概括就是你自己考的自己認。”

“關鍵是！他不給重點。我現在早就沒了高中時的記憶和智商了。”

“感覺又回到了高中地獄模式。”

考試沒重點這可能真的能逼死人。

江夜雨喜歡把所有事一股腦的倒給何晚秋。又怕人家覺得他煩。

不過沒關系，江夜雨願意說，何晚秋也願意聽。

——

放假期間，也有外地的同學打算回去。

在路上的時間大約就過去了一天。

在本地上學的何晚秋和江夜雨就沒有這些煩惱。

何晚秋訂了一張電影票。這個電影院還挺冷門，一場下來也就十幾個人。

訂了次日早上12點30的場次，何晚秋自己去看也挺好，就是普通的推理片。

盡管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早上12點就到了，電影院十分冷清，拿票也不需要排隊。

坐在外面沙發等電影開場的時候，江夜雨給他發了一個消息，內容就是說在家有多無聊。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損，但是何晚秋心裏的玩趣味告訴他。

他可以嘗試“犯個賤”。

他給江夜雨發去了一個定位，問他來不來看電影。票錢自費，12點30開場。

一個玩笑話，何晚秋都篤定了他不會來。

大概率回他一句“來不了”後面加一個［哭］的表情。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10分鐘後訂票的截圖。

附上一句「馬上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江夜雨的家似乎就在這座商場的隔壁小區。

12點22，江夜雨到了這家電影院。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我都給你發消息說我很無聊了啊。”

江夜雨沒有說的是，他已經把這個電影看過一遍了。

何晚秋也沒說，這部電影他也早就看過，只不過還想再看一遍，順便和江夜雨讨論劇情。

江夜雨：我是想他有問題不會還可以問我，但是為什麽他知道的比我還多？

江夜雨看完電影就是無論看沒看懂都不會深究。何晚秋會上網搜關于每一幕的解析。

經過又一遍的觀看以及何晚秋這個實時跟進劇情的“百度”，江夜雨成功注意到了第一遍過了的問題。

然後兩人就在第二遍觀看和讨論中，把自己弄的更懵了。

江夜雨：我以為我第一遍看懂了，其實沒有。

何晚秋：好像還有兩個問題存疑，回去再查查。

——

江夜雨時常把何晚秋帶到偏遠的地區放煙花。

煙花炸裂，背景是萬家燈火通明的小區。

還有那種放在地上點火自己就會慢慢炸開的煙花。

何晚秋對這種東西有點怵，最終還是抵不住好奇。

有些網站上總是會将這種煙花改編，最常見的一種就是放着好好的，偏偏要一下子全部炸開。形成很壯觀，也很震耳欲聾的一幕。

煙花造成的每一次光亮都會莅臨何晚秋的側臉。

亮起暗去。

就像每天的日升月落。

江夜雨看到這些就覺得，好像他陪了自己很久。

——

後來有一個人組織了一次聚會，目的無非就是圖個熱鬧。

真心話大冒險這種環節是少不了的。

何晚秋這個運氣也不算差。

輪到過兩次，但出題人都是女生，沒有過多為難。

當然，如果在朋友圈公開發瘋這件事不算的話。

鬼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少人問何晚秋受到什麽刺激了。

猜什麽的都有。

包括被對象甩了，或者對象出軌，被人逼着發瘋等一系列的。

何晚秋十分無語，剛找的男朋友，不要咒我！

沒錯，也就是那場同學聚會過後，江夜雨和他表白了。

縱使被表白的何晚秋是一位小說作家，但小說裏寫的和現實總是不同。

江夜雨不認為所有的愛都該藏着掖着，如果你喜歡一個有對象的那是你該死。

好在何晚秋同意了。

不然江夜雨可能會走不出來這一段悲傷過往。

現在想想，當時大概是一見鐘情？

也有可能是在何晚秋慢慢把他帶進自己圈子的時候，感受到的溫暖再次加分。

——

何晚秋是一位小說作家不差，只是他有一種獨特癖好。

他至今只寫過一本書。

單看這個倒也沒什麽稀奇的。

只不過他還寫同人文。

沒錯，寫的是他自己筆下小說的同人文。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幹？他也不知道。

寫原文的時候他并沒有代入任何人的感情進去。寫同人是根據平時他和江夜雨的日常寫的。

把自己的日常生活代入自己寫的小說變成同人文并發布這件事他個人并不是很喜歡。

所以最後發出去的內容都有很大改動。

原本是為了紀念他和江夜雨的日常。變成對象後他也沒有想過斷更。

現在因為劇情的大幅度改動已經基本看不出來原來的事件了。

只要何晚秋看的懂背後的故事就可以了，當然，江夜雨想知道的話他也會告訴。

——

沒想到有一天小說中的情節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沒錯，何晚秋生病了。

不是什麽友善的病。對他也并不友好。

或許他本身就是一個悲觀的人，他躺在床上也會思考他走後父母，朋友還有江夜雨怎麽辦。

所以他并沒有選擇瞞住這件事，這個選擇會讓他們痛苦一陣子，但也好比突如其來的死訊有準備。

他出了醫院還在手機上同江夜雨聊天，可是一想到回去他們降要面對什麽，何晚秋一下子就不想說了。

算了，瞞着也沒意義。

回到家的何晚秋沖過去抱住了江夜雨，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便開口。

“我生病了，沒有未來的那種。”

江夜雨被這一句話說懵了。

沒有未來……那是哪種？

“為什麽……”這句話說的實在輕，在何晚秋心裏卻像砸了一塊石頭。

“我想……我應該也要告訴爸媽。”江夜雨早就在坦白的時候和父母鬧僵了。

也不知道何晚秋的父母能不能接受。

——

“喂，媽。我生病了，治不好。”

“怎麽了？有什麽想不開了？分手了？幹嘛開這種玩笑？”忽略後面有些顫的聲音，何晚秋大概會當真。

“媽，你和爸搬過來住吧。”

何晚秋缺少深思熟慮，這種選擇或許是最美好的。

何必讓所有人都不知道含恨而終？

他有愛人，愛他的家人。

他有權利在生命的最後活一個圓滿的結局。

那個把江夜雨從個人世界拉出來的人，現在要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