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瘋了吧你,”高子亦用力把聞意的手掰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看着就疼。
“別處理,”聞意突然收回手,他倒沒繼續傷害自己,反倒是把玻璃挑出來:“老高,我心裏有數。”
高子亦氣的腦瓜嗡嗡響:“有個屁的數。”
“聞意,你自己說的,你不是聞阿姨,也不會走上那樣的路。”
聞意笑了:“怎麽會呢,我跟我媽不一樣,老高這還是你說的。”
包廂內重新安靜下來,只有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提醒幾個人方才的一切不是錯覺。
“喝酒吧,夜,才剛剛開始,”聞意左手就這麽耷拉着,右手拎着酒瓶往嘴裏倒,他沒用杯子,嘴角有液體流下,沿着喉結一路滑到領口深處。
“真是瘋了,”高子亦攔不住聞意,只能陪着他喝,兩個人對瓶吹。
流血加喝酒簡直要人命。
紅樽本就是夜晚場,時間越晚越熱鬧,尤其是晚上12點到淩晨2點的時間段。
街道對面停了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降下的車窗內,露出時初陽那張憔悴的臉,很久以前他騎車出來找靈感,在這裏停留了片刻,然後看到了一個讓他一眼就淪陷的人。
“進去嗎?”喬子安充當司機的角色:“聽說這裏是出名的銷金窟,一晚上消費六位數起步。”
反正不是社畜能進的地方。
時初陽收回了視線:“走吧,明天還要去爬山,不進去了。”
大晚上出來就為了看一眼會所外表,喬子安是沒辦法理解,不過他也沒多問:“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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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12點了,也不早了,好男人要及時回家,”喬子安看了眼中控臺上的時間後說道:“哎,對了,怎麽沒看到你家那個野男人,以他對你的占有欲居然肯放你出來。”
後車座上的人沉默了一瞬,然後時初陽面無表情的來了一句:“滾走了。”
喬子安嘶了一下,理智的沒多問。
第二天天氣還不錯,難得陰天,氣溫沒那麽高,倒是挺适合爬山的。
早上出門的時候,時初陽先喂了喂芽芽,然後習慣性的往書房看了一眼,向來整潔的榻榻米上這會兒亂糟糟的,喬子安打着哈欠從裏面出來。
“早,走嗎?”他揉了揉腰:“榻榻米也太硬了,我還是喜歡軟床。”
“阿初啊,你變心了,我都沒資格上你的床了,”喬子安假裝哭訴,換來了時初陽無情的背影。
倆人在樓下吃了個早飯後就出發了,走的時候,時初陽沒注意到後面跟了一輛車。
還是熟悉的景區,只不過這一次上山後,時初陽直奔山頂的那座小破廟而去。
進門的時候額外買了一大束香,時初陽虔誠的讓喬子安懷疑這裏面的芯子是不是被人換了。
“不是,你這幹嘛呢,”喬子安大為不解:“你以前從來不信這些。”
時初陽雙手合十舉高到頭頂,跪下後對着菩薩拜了拜,标準的三個頭。
“快拜拜,不能對菩薩不敬,”時初陽拉了一把喬子安,然後再次雙手合十拜了拜,嘴裏嘟囔着:“原諒我的不敬。”
喬子安:???
魂穿了吧,這絕對是被魂穿了吧。
拜完後,倆人去找了當初那個道士,他們來的時間點不巧,等了五分鐘才看到人,只不過跟道士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聞意。
時初陽瞳孔微縮:“巧合?”
聞意也沒否認:“不是,我跟蹤你的車。”
一段時間不見,道士的胡子更長了,道袍上還沾了土,像是剛從菜地裏出來的一樣,反正怎麽看都跟仙風道骨不沾邊。
喬子安拉了拉時初陽,(自以為)小聲的說道:“你确定這人靈?這價格挺貴呢,幾百塊買什麽不香。”
時初陽看了一眼聞意,再想想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遭遇,重重的點頭:“靈,特別靈。”
當時對方說男色誤人,他沒當回事,現在一想那可不就是這樣。
小破廟沒多少人過來算卦,能進來燒個香的已經算不錯了,這塊就他們幾個人,時初陽沒管聞意,自己坐在那果斷的要求算命。
“幫我算算我最近的運勢,”說完他本來是等着抽簽的,結果眼角瞥到了聞意包成粽子的手。
時初陽:!!
“你昨晚被人打了?”他也不抽簽了,跑到聞意跟前小心的打量那只手,包裹的很嚴實看不到裏面的傷口,但是紗布上有血跡滲出,說明傷口不小甚至挺嚴重的。
“都這樣了,還跑來爬山,你瘋了吧,手還要不要,趕緊去醫院重新包紮啊,”他氣的吼了出來,“怎麽弄的,被誰傷的,我打死他,這麽漂亮的手,要是留個傷疤怎麽辦?”
越想越氣,時初陽連算命都不想算了,只想把那個罪魁禍首拉出來揍一頓。
他這個樣子,聞意反倒是笑了,“小老板,我就知道你還關心我。”
“不會留疤的,”聞意把左手擡起來,方便時初陽觀察:“你看就是包的誇張了有點,實際上只有很小的傷口。”
時初陽呵呵冷笑:“別想太多,手是手你是你,我關心你的手跟你無關。”
“怎麽傷的?”問完見聞意不打算開口,他翻了個白眼沖喜在椅子上坐下:“抽簽。”
熊祁默默站遠了一點,作為昨晚的當事人之一,他這會兒不想揭老板的短。
五個人各有各的心思,聞意的視線全程落在時初陽身上,等時初陽抽簽算命時,他左手用力握緊,傷口處傳來刺痛,感覺到了熟悉的黏糊感後,聞意才重新松手。
他沒管自己的傷口,只是離時初陽近了一點。
抽出來的那行字是用小篆寫的,時初陽讀着有點費勁,他沒為難自己。
老道士盯着那個簽文看了半天,最後說的還是那句話:“男色誤人,施主別沉迷享樂,單身未必不是壞事。”
說完,他感覺到一股死亡的視線看過來。
聞意的目光宛若實質,他皮笑肉不笑的:“你,說,什,麽?”
“阿嚏,”喬子安打了個噴嚏,抽了抽鼻涕,默默後退了兩步,“冷死了,搞什麽啊你們。”
時初陽一手指頭戳到聞意的小腹上:“收回去。”
後者的氣勢一秒沒,甚至還有點委屈:“小老板,他讓你別談戀愛。”
道士瞥了眼聞意,然後撸了撸自己的胡子,一開口極其嚴肅:“這位施主你有桃花劫,我勸你近期少出門。”
“年輕人啊,戀愛未必是好事。”
聞意眼睛氣紅了,他站在時初陽身後,左手擋在身前,右手從兜裏拿出錢包直接扔桌子上,“裏面的錢随便拿,告訴我怎麽破解。”
錢包打開的一瞬間,一堆紅票票露出來,道士不小心抓到胡子,疼的他倒吸一口氣。
道士把錢攬在懷裏,然後盯着聞意說了一句:“你倆結婚吧。”
這改口的速度跟高鐵的車速有一拼,時初陽的信念瞬間崩塌:“您可真幽默。”
“不拜了,”白跑一趟,看來對方只會這一句話,他真是腦子抽了才信這些。
道士數着錢,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見人要走連忙喊了一句:“這是破解的錢,抽簽的錢還沒給呢,記得轉賬。”
時初陽:……
“行,我給您轉。”
道士滿意了:“我也沒說錯啊,你目前雖然很适合單身,但他有桃花劫啊,你倆結婚他的劫難破解了,再說了結婚又不一定要住一起,結了還能離,也不影響你的生活。”
這話的意思是……
時初陽似笑非笑的:“原來,有的人不止一處桃花。”
說完他往外走,出了廟再爬兩步就是山頂,拍拍照看看景,從另外一側下去剛剛好。
聞意追了出去:“小老板,我哪有桃花,他一個假道士。”
他們走的不遠,聲音陸續傳到廟裏,道士生氣的喊了一嗓子:“我說的是真的,年輕人注意點吧。”
“真的這麽準?”喬子安沒急着走,他見聞意都拿錢了,自己也半信半疑的坐下,“那你也給我算算。”
結果道士只有一句話:“單身狗專心打工,沒錢別折騰了。”
“啊,”喬子安捂着受傷的心走了。
靠,這年頭連道士都能看出來他的不幸。
這座山跟之前沒什麽區別,下山的路還是那麽難走,彎彎曲曲的小道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也不知道景區怎麽想的,居然沒過多的管理。
短時間內,時初陽不準備再來了。
“手呢?”走到一半,他在半山腰的一處平臺停下來,聞意主動把左手伸出來,血跡滲透紗布露出一片刺眼的紅。
時初陽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不知道傷口在哪,他沒敢碰。
“快點下山,然後讓你那個司機帶你去醫院,”
聞意搖搖頭:“你陪我去。”
時初陽朝着後面的喬子安招招手,“這裏。”
“愛去不去,反正不是我的手,”收回視線後他說了一句,只是眼中流露出來的緊張不似做假。
聞意沒說話他只是左手繼續用力,讓血跡持續滲出。
後半程幾個人走的挺快,前面倆人上演沉默的羔羊之步步緊随,後面倆人一見如故宛若知己,從社會發展聊到公司老板喜歡加班的文化。
“喬子安,你是誰的朋友!”停車場內時初陽喊了一句。
“當然是你的,”喬子安拖着熊祁一塊過來了:“我這不是尋思給你們騰出空間,那大家一起走?”
時初陽先是震驚他一個小個頭的人,居然能拖動熊祁這個大塊頭,接着氣笑了:“四個人兩輛車,怎麽一起走?”
聞意反正就站在時初陽身後,不說話但存在感不低,很難讓人忽視。
“還有你,”時初陽像個操心的老媽子,訓完前面那個扭頭繼續說聞意:“手怎麽又流血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要就直說。”
半山腰的時候好歹只是滲透了半個紗布,現在可好全紅了。
“反正你也不在乎,” 聞意高大的站在那頗有幾分可憐,他的手一直在時初陽眼前晃悠:“你不喜歡就不要。”
這一天天的出來爬山也不清淨,時初陽的腦子裏一半是那個假道士的話,一半是聞意現在委屈的樣子。
最後他還是狠不下心來,直接拉開車門把聞意推了進去:“坐好。”
然後跟喬子安說道:“這位熊先生會送你回去的,我先走了。”
被留下來的兩個人眨眨眼,喬子安突然滿臉的悲哀:“果然友情比不過愛情,我就這麽被抛棄了。”
“哎……”
熊祁:……
車子一路飙到醫院門口,時初陽怒氣沖沖,而聞意嘴角始終沒下來過。
醫生拆開紗布露出裏面血淋淋的傷口,饒是見多識廣的醫生也被吓了一跳:“這怎麽弄的,都這樣了,怎麽不及時來醫院。”
“傷口還有二次裂開的,年輕人你是不是這只手用力了?”
聞意任由對方折騰,視線始終落在時初陽身上,像是沒聽見醫生的話一樣。
時初陽:“應該沒用力吧,上午爬了個山,也沒用到手。”
說完後,他盯着傷口看了片刻,然後扭頭給了聞意一個陰仄仄的笑容:“別告訴我,你是自己撕裂傷口的。”
“我沒有,”聞意冷峻的面容上多了幾分無辜:“小老板你不信我?”
時初陽哼了一聲,“最好不是。”
重新包紮好後醫生再三叮囑,手不能用力,得注意休養。
他們來的是一家高檔的私立醫院,人倒不是很多,時初陽側身給推着小車的護士讓路,而聞意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像是個粘人的大狗。
“你住哪?”時初陽問道:“冷靜期未過,我覺得我們不适合住一起。”
心疼歸心疼,但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輕飄飄揭過。
聞意表情冷下來:“你還是想跟我分開!”
又是這個話題。
時初陽不想多說,拉着他胳膊往外走:“你不說,我讓喬子安問問你那個朋友,反正他總知道。”
“還有,最後一次,我不是聖人,你弄傷自己疼的不是我。”
他瞥了眼聞意似乎想要擡起來的左手警告了一句:“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身體,難道還指望我會心疼?”
聞意右手下意識去兜裏摸糖,摸了個空,他更加煩躁了,視線落在時初陽那截纖細的脖頸上,眼中的風暴加劇。
“還有,”時初陽突然站住,轉過身扯開領口對着聞意。
大片白皙的肌膚讓聞意短暫的失神,他喉結滾動,右手蠢蠢欲動。
時初陽只是想給對方看脖子上的項鏈:“東西我挂着呢,所以冷靜懂嗎?”
“我……”聞意右手攬過時初陽的頭,低頭一步步湊近。
熱意源源不斷的傳來,時初陽趕緊推開對方:“不可以,冷靜期沒過!”
他剛推開對方,電梯廳突然沖出來一群人,被圍在中間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只能判斷是個女生。
時初陽躲閃不及,差點被撞到,幸好聞意及時把人拉過來。
“你的手沒事吧?”
“有沒有碰到?”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詢問對方。
問完時初陽先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聞意盯着他的背影,未消散的風暴重新凝聚,他不信分開冷靜幾天的說法,他只知道幾天不聯系,有的人會爬牆。
既然這樣,那不如大家一起回聞瀾莊園。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扯到領口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沒戴領帶,不過沒關系,沒有領帶也是一樣的,人只會跟他在一起。
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