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1、2、3……”時初陽唇瓣微動,當他數到9的時候,整個人被擁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聞意恐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可以解釋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小老板別生氣好不好。”
往常可以用做兩個人親密象征的稱呼,這會兒異常諷刺。
時初陽撩了撩眼皮,在聞意沖過來的時候,對面那群人集體傻了,人家個個西裝革履談笑間幾個億的大項目,這樣的人才是老板,他又算得了什麽呢。
包養人的老板媽?
“別這麽喊我,我可不敢在您面前稱老板,”時初陽面露諷刺:“讓開,我還有事。”
說完感覺到腰間的力量加重,時初陽也不惱怒,他面色平靜的看着對方,那雙經常笑盈盈的眸子平靜的像是一汪黑潭。
“松手,”時初陽又說了一遍。
聞意面露悲恸:“好。”
他一點點的松開時初陽,然後看着對方和那個老頭走遠,明明還是那個人,卻有什麽突然之間變了。
一直到時初陽的身影消失,聞意才收回視線。
“聞總,剩下的事您看?”熊祁被推過來撞槍口,問的及其小心,大塊頭恨不得縮小十倍。
聞意給了他一個毫無溫度的眼神,随後轉身往村口走。
等人走了後,熊祁雙手一攤頗為無奈:“不怪我。”
村長家還是之前來的那樣,只不過這裏更空了,院子裏的狗都提前送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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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狗還适應嗎?樓上的空間會不會小了點,”進門後時初陽問了一句,看到院子裏的雞後他眼睛一亮:“剛殺的!終于能吃上阿婆做的燒雞了嗎!”
村長落後一步先拿了挂在門後的自釀酒:“是啊,知道你喜歡,特意做給你的,等會兒可得多吃點。”
“對了,小時啊,剛在村子裏,那個突然沖過來的人跟你是?”
他問的很小心,時初陽能從對方臉上看到關切,他心裏一暖,沒讓老人擔心:“是我一個朋友,他沒跟我說他在SK工作,突然被我撞破後,估計是怕我因為拆遷的事生氣。”
“這種事啊,看對方那架勢我還以為你搶人家媳婦了,”老頭嘀咕了一句。
時初陽搖搖頭:“怎麽會,他只是太在乎我這個朋友了。”
是啊,很在乎他,在乎到嘴裏沒一句實話呢。
時初陽的右手摸了摸鎖骨,指腹下的觸感讓他大腦清醒了幾分。
先讓彼此冷靜一天吧。
“我去幫阿婆的忙,”時初陽加快腳步跑到廚房去了。
農村的小廚房多半都是自建的土竈,一口大鍋咕嚕咕嚕的燒着熱水,時初陽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阿婆在往鍋裏下雞。
雞殺死後要用熱水燙一邊才能褪毛,阿婆手腳麻利,沒一會兒一個白條雞就出來了。
“怎麽跑廚房來了,這裏熱快到前面去,”阿婆笑眯眯的,手上動作不停,還在繼續收拾那只雞。
時初陽主動撿了柴火幫忙填,“沒事,我不怕熱。”
“哎呦,也就我們小時貼心,可惜你這幾年不常回來,”阿婆長嘆一聲:“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像是我們家老大,也是天天不着家。”
“小時啊,聽阿婆一句勸,這個世界上能一直陪着你的只有另一半,兒女都比不過老伴。”
時初陽能聽出對方語氣裏的傷感,他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往竈臺裏扔木柴,跳動的火苗映着他那張苦笑的臉。
中午在這邊吃飯的時候,飯桌上除了村長一家還有其他人,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當初時家出事他們也很悲痛,這會兒看到時初陽一個人孤零零的,不免擔心。
“小時啊,聽我一句勸早點找個女朋友,身邊有了人陪着,家也就有了,人總是需要一個伴兒。”
“喜歡什麽樣的,跟嬸子說,嬸子給你介紹,就咱這條件滿青城的姑娘都娶的,”
“你可別學電視上演的那種非要追求情情愛愛,要我說啊,人啊還是得找個合适的能過日子的,現在的年輕人啊,嘴上嚷嚷着感情,愛的死去活來,到最後不還是那樣,”
“也不一定吧,沒有感情兩個人在一起早晚要出問題,小時啊,聽阿婆一句勸,有人陪很重要,但陪的那個人是誰更重要。”阿婆端着酒出來,聽到這裏反駁了一句。
說話的那個嬸子表示不滿,開始跟她掰扯。
飯桌上熱熱鬧鬧的,村裏沒有那麽多規矩,大家有說有笑的,時初陽縮在小角落沒有說話,他只是一個勁的喝酒。
然後用手臂托着下巴看着幾個老頭老太太鬧騰,腦海中不停地閃過聞意的臉。
他的家從15歲開始就沒了,最近他以為自己重新有了家,可惜那是一個用謊言構造的地方,像紙一樣一戳就破。
“小時,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情愛能當飯吃嗎?我看我們家小岩找的對象就挺好,相親認識結婚後處出感情來了,多好。”胖嬸一臉的驕傲。
時初陽點點頭:“嗯,您說的對。”
“對什麽對啊,”阿婆砰的一下把最後一盤雞腿端上來,擡手在時初陽的腦門上戳了一下。
時初陽的腦門立馬被戳紅了。
“聽阿婆的,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年輕人就得多談戀愛,沒有感情的兩個人是走不到最後的。”
時初陽繼續小雞啄米式點頭:“您說的也有道理。”
兩個老人又開始吵吵,這次時初陽沒守着飯桌,他跟村長說了一聲,自己端着酒壺,晃悠悠的往外走。
喝了不少,出門的時候時初陽眼神迷離,臉頰帶着酡紅,整個人像是一只醉蝦。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在坐下去,大家都很熱鬧,可這熱鬧似乎于他無關,他本就是一個人。
街上到處都堆着不要的垃圾,貨車開過去的時候揚起的塵土讓他咳嗽了幾聲。
過了小橋就是老宅,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橋上了。
山腳下青灰色的磚瓦房獨樹一幟,牆壁像是被人翻新了一樣,沒了之前的破舊感。
“這是……”時初陽出神的望着牆上的那些畫,油漆還未完全幹透,湊近了能聞到很刺鼻的味道。
時初陽走的那天曾拎着鏟子,自己動手一點點的把牆壁上的那些畫鏟下來,他寧願自己親手毀了也不願那些畫毀在鏟車之下。
可現在牆壁上重新多了繪畫,雖然只有一幅,可院內立着的油桶告訴他,顯然主人還準備繼續畫。
“阿初,我的畫技還不錯吧,”聞意從院內走出來,他也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身上全是灰。
時初陽呆呆的望着他:“你剛畫的?”
“不是,準确的來說從你搬走後的第二天,我每次跟你說出來上班,實際上都是來這邊刷牆畫畫。”
油漆味實在是太濃了,濃到很難讓時初陽忽視那些勞動成果,也讓他對這個男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聞意上前,任由對方把頭擱在自己肩膀上。
“阿初,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現在愛你也是真的,從我确認對你的心意那天起,我對這裏重新有了規劃。”
時初陽沒動等着他繼續說,聞意的聲音仔細聽有幾分顫抖。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我想送禮物那邊跟你告白,同時解釋我的身份,”聞意苦笑一聲:“沒想到你提前發現了。”
時初陽語氣特別平靜:“是不是禮物沒準備好,你就不準備坦白,聞意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生氣的點在哪。”
酒精麻痹了大腦,時初陽這會兒不太想跟人吵架,而且吵架又解決不了事情,他推開聞意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我們都冷靜下,清醒後再聊。”
他晃着身體轉身就要走,期間眼睛一次也沒有看牆壁上那副畫。
“不行,”聞意聲音透露着恐慌:“你不能走,阿初你不能不要我。”
“啊,”雙腳突然離地,時初陽驚吓出聲,他整個人竟然被聞意扛了起來!
一個成年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扛在肩膀上,這滋味想當不好受,時初陽氣的在聞意的後背上錘了一下。
可惜男人皮糙肉厚根本就不在乎這點小打小鬧,甚至還有心情拍拍他的屁股。
“別鬧,小心摔着,”聞意說完又拍了一下。
時初陽已經徹底石化了,本就麻木的大腦愈發充血,羞恥和惱怒各占一半,讓他的理智消失殆盡。
“聞意!”
時初陽氣的張嘴對着聞意的脖子咬了下去,他咬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人的脖頸咬斷一樣,可惜聞意不僅不在意,甚至主動把脖子往他這邊側,方便他下嘴。
人被扔進副駕駛的時候,時初陽自己滿嘴的口水,反觀聞意除了脖子上多了一個紅印外,沒有什麽感覺。
“我們回家,回去後聊聊,”聞意說完側身幫他系好安全帶。
這個動作極其暧昧,時初陽暗罵自己不争氣,對方靠過來的時候,他居然想親上來,男色誤人啊,老道士說的果然不錯,明天就去燒香!
跟來時不一樣,回去的路上時初陽昏昏沉沉的一句話沒說,抗争又抗争不了,他只能被動接受。
回家後芽芽聽到聲音跑過來,然後再聞到時初陽滿身的酒氣後,小家夥一臉嫌棄的跑開。
聞意趁機開口:“兒子都嫌棄你了,下次不要喝酒。”
時初陽冷笑:“你嫌棄可以立刻走人,這是我家。”
“現在也是我家,換鞋,”聞意彎腰把拖鞋放在時初陽腳下,然後走到門邊咔噠一聲把門反鎖,鎖完他還是不放心,索性連陽臺門一起關上,同時把幾個房間的窗簾都拉好。
室內有一瞬間的漆黑,幸好他及時打開照明燈。
時初陽人坐在沙發上,冷眼看對方折騰,“你是要把我家弄成牢房嗎?青天白日的拉窗簾幹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屋子裏上演犯罪現場?‘
全封閉的環境能帶來安全感,也容易滋生人的某些陰暗面。
聞意半蹲在時初陽跟前,俯視的角度方便時初陽看到他臉上的每個小細節。
“我想跟你解釋,有關時梁村的拆遷,你是最後一戶,接近你是故意的,但我不後悔,如果沒有這件事我就不會認識你。”
“但有關那塊地,從我确認對你的心意那一天開始,我就有了新的想法,原來的項目被我推翻,那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我不會再把他建成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商業化的度假區,我要盡可能的保留你熟悉的一切。”
“阿初,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跟你共同打造一個家。”
家,時初陽遲鈍的大腦想起了中午吃飯時村裏人的話,他現在心情很複雜,生氣和傷心一半一半,偏偏聞意步步緊逼不給他獨自冷靜的時間。
“怎麽,保留我熟悉的一切,我的房子不拆了?”時初陽反問。
“嗯,”聞意點點頭,“不過,只是你的房子不拆,其他人我不敢保證,有一部分老房子肯定是要被拆遷的。”
這個答案,饒是時初陽也忍不住驚了。
“你投了那麽多錢,拆遷款都給下去了,你說不拆就不拆了?”
聞意小心觀察他的臉色,試探性的把手放在時初陽的膝蓋上,見對方沒反駁一邊開口解釋一邊沿着他的大腿悄悄上移。
“那快地拿下來我不吃虧,只是改變了投資計劃而已,你要是想看我現在就打開電腦,給你看成品展示圖,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時初陽拍掉對方的手,猛地站起來,因為他這個動作聞意被推倒在地上,高大的身體看着有幾分狼狽。
“聞意,”時初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清醒:“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一開始你不坦白我可以理解為你害怕,但是後面呢?後面有那麽多次機會你為什麽不坦白。”
“你知道當時簽那份拆遷合同的時候我用了多大的力氣嗎?我勸服自己放下過去,不要留念,現在我放下了你告訴我,那棟房子你很早前就決定不拆了,你明明可以在我簽字時就跟我說明你的打算,那我肯定不會……。”
時初陽是想平靜的,但他實在是太難受了,沒人知道他當時的心情。他
想哭又不能哭也不敢哭,最後幾個字時初陽說的特別輕,聞意只能看到他唇瓣蠕動,卻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聞意扶着茶幾站起來,急着解釋,可惜時初陽已經不想聽了。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随意吧,”時初陽語氣裏透露着幾分疲倦,他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扶着牆一步步走到卧室前,推門進去前時初陽背對着聞意自嘲的說了一句。
“你知道你的演技有多拙劣嗎?”
撒花花~~
嘻嘻,先虐虐聞總,小老板生氣的點從來都不是拆遷而是隐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