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淩霄也沉默，他以為這件事情宋皎月已經告知了她父母。
礙着這裏人多，宋主任只是向淩霄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淩霄當時就覺得不妙，下手術臺後就在微信上把這事和女朋友說了。
隔了四個小時後，女朋友慢悠悠地回了一條消息：［甭管他。］
宋皎月：［周末見面再說。］
宋皎月是忙忘了，但她并不知道她的無心之舉引來了男朋友的多想。
對面的師兄看他低頭在手機上打字，露出會心一笑：“又在和女朋友聊天？哦不對，應該是未婚妻了吧？你小子可真行，都準備請婚假了！”
淩霄反複回想宋主任在手術臺上望他的那一眼，那明顯是不知情的表現。
難道是女朋友家裏不同意？所以女朋友才沒想好怎麽和家裏說？
但是師兄認為，淩霄都準備請婚假了，那肯定是兩方都談得差不多，大家都見過面了。
師兄八卦：“女方家裏是做什麽的？她來找你那幾回，我見過，感覺家裏條件挺好的。”
淩霄還沒說話，宋主任走過來，把淩霄叫走：“跟我過來。”
師兄一臉懵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宋主任臉上的神情怎麽這麽嚴肅？他們科最近也沒給麻醉科搞麻煩啊？
但是看宋主任面色不善，師兄腳底抹油，火速溜了。
食堂的阿姨早已經下班，現在只剩下二十四小時自助炒飯機器人。
宋主任雖然是來“問責”，但也沒忘了讓淩霄吃飯：“想吃什麽？”他畢竟是大主任嘛，也不想失了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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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趕緊說自己已經吃好了，他想起宋皎月給自己的那張主任飯卡，又是一陣心虛。
當然淩霄不會真的用這張卡，他只是怕宋主任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消失的那張卡，對他的印象分直線降低。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宋主任真的提到了這事：“幾個月前，皎月和我說要來醫院吃飯，我當時還想，她打的什麽鬼主意，放着家裏的飯不吃，非要來吃這些速凍飯……”
宋主任現在明白了，就是淩霄這小子讓女兒心甘情願地陪他吃“糠”。宋主任很看不上醫院的飯菜，曾經公開吐槽過：“我看早上七八點，食堂裏坐的都是阿姨，人頭加起來比醫生還多，也不曉得這錢花到哪裏去了……”
淩霄在面對老丈人的時候十分恭敬，只敢點頭附和。
但宋主任又不開心了：“瞧你這樣子，我是會給你穿小鞋嗎？”
宋主任嫌棄他沒骨氣，顯然忘了自己當年也是這樣。
宋主任是出了名的嘴毒，他當小醫生的時候也是這樣，鐘主任親口認證，說他是不陰陽怪氣兩句就不會說話。可是在和鐘家談婚事的時候，宋主任也是伏小做低，把方方面面照應得十分妥當。
淩霄在心裏已經冒汗了，怕自己說錯話又不敢不回複。
哪裏知道這次宋主任竟然輕輕放過他：“一月二號有空嗎？兩家人坐下吃個飯，把你們的事情商量一下。”
淩霄：“！”驚喜來得猝不及防。
淩霄的生母已經去世，但養父養母還在。
淩霄忙說：“您和鐘院長平時工作忙，家父家母正想等您和鐘院長什麽時候有空，能一起吃個飯。”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們家絕對沒有敷衍宋皎月的意思。
宋主任聽了這話心裏稍微舒服些：“嗯。”
宋主任回家後又把這事和老婆說了，鐘院長一拍腦袋：“好像是有這回事，之前皎月和我提起過一嘴，我忘了和你說了。”
宋主任：“……”敢怒不敢言。
鐘院長看丈夫悶悶不樂，“怎麽了？”
宋主任說：“心裏難受。”
人生一晃數十年，如同白駒過隙，仿佛昨日還在出租屋裏和女友發生激烈的争吵，彼此說了傷人的話，外面下着大雨，他雖然生她的氣，卻不舍得她跑出去淋雨，于是自己跑出去淋成了落湯雞。
如今他們相伴二十多年，他們的女兒也從小姑娘變成了大姑娘。
老父親心裏真的難受，直到身邊人握住他的手：“思禮，還有我。”
在大家的觀念裏覺得養兒防老，實際上孩子也是過客，當他們長大了，他們就會離開的，反而伴侶才是陪伴一生的人。
到了二號晚上，淩霄白天在醫院加班，晚上好不容易抽出空去吃飯。
宋主任現在是沒什麽事情了，也不會有人叫他節假日去加班。
但鐘院長還有行政職務，所以白天還在醫院處理事情，又有個急診手術讓她去看了一眼。
等傍晚的時候，她給淩霄打了個電話，讓她跟自己車一起走。
醫院給每一位職工包括基地醫師辦了某電話卡營業商的集團業務，只要在數字6後面加上工號，就可以打通該名醫師的電話號碼。所以理論上只要知道工號就可以知道任何一個人的電話。
“鐘院長。”淩霄上車的時候還是很忐忑，如同他夜半一點接到急診電話，喊他上臺拉勾。
“正好我今天在醫院，把你一起帶過去。”脫去那身白大褂，鐘成英換上了自己的常服，她是一位很有生命力的女性，在意識到她卓越的成就的時候也能意識到她作為女性的身份，她并不需要刻意地把自己打扮得中性化，不需要給自己身上的女性特征做減法……她的存在就仿佛大大方方地在說，沒錯，我是一位女性領導者。
也正是這樣一位母親，才養出了宋皎月熱烈而勇敢的性格。
正如同她自己決定養育這個孩子的時候所說，她将給她所有能給的愛。
淩霄很敬畏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女朋友的母親，未來的丈母娘。他更尊重她在工作中的身份和社會上的地位，她不僅僅是一位母親，更是她自己。
宋皎月也曾多次和他說：“我媽真的很厲害，可惜有我這樣一個小廢物女兒拖她後腿。”
淩霄适當地做一個嘴甜的女婿，選擇性地說：“皎皎和我說，您是這個世上最優秀的母親，她最好的運氣都在投胎的時候花光了。”這确實是宋皎月的原話。
淩霄臨時抱佛腳，學了不少讨好丈母娘的話：“我覺得皎皎的性格很像您，她很有活力，也很有被人喜歡的魅力。”
鐘成英聽他誇自己女兒，當然是高興的，不過面上還是淡淡，說：“她的眼光是很高的，看上你，說明你也不錯，我們做父母的，只要女兒開心就行。”
所以她和宋思禮都不會過多的為難淩霄，給女兒的另一半難堪，又對女兒有什麽好處呢？
但凡是在乎孩子的父母，最起碼都會給孩子的對象一個基本的體面。
鐘成英和淩霄到飯店的時候，宋皎月和父親，以及淩霄的養父母都到了。
淩霄的養父母是做玉石生意的，生意人大方熱情，一出手就是幾套玉石頭面，說是給未來兒媳婦和親家母的見面禮。
未來公婆大方是大方，就是看上去和對象不太熟的樣子，宋皎月看了看對象，又看了看對象爸媽，始終覺得大家風格不統一。
淩霄被養父母收養的時候已經是半成人了，知道養父母不是親父母，所以一直很客氣。
養父母當然也很心疼這個身世可憐的孩子，只是養子太有禮貌又太聰明，有時候大家确實沒有話題可聊，所以便形成了如今這副客氣的局面。
這并不意味着大家之間沒有感情，只是淩霄和養父母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
宋皎月性格活潑，沒一會兒就和未來婆婆聊上了，養母很喜歡她，害怕她不喜歡養子的沉悶，使勁替淩霄說好話：“他這個人認死理，認準一個人就是一個人，沒有那些花花腸子，将來對家庭肯定也是認真負責！”
後來飯桌上大家聊到兩個孩子，從前還是幼兒園和小學同學，養母更是拍着手說：“這簡直是天賜的緣分！合該兩個人在一起！”
吃過這頓飯，鐘成英和宋思禮見過對方父母，心裏也有主意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講究投緣，兩家是否合得來，有時候只需要一頓飯的功夫。
到後來兩家爸爸就喝上酒了，大人們有大人們的話題，宋皎月和淩霄坐在他們中間，宋皎月覺得自己突然回到了小時候，大人們喝酒談事情，而她拉着小夥伴的手悄悄奔到門外吹風看月亮。
“走。”
宋皎月的手從桌下伸進去，勾住了男朋友的手指頭，然後兩個人就像小時候那樣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大人們聊得盡興，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們。
宋皎月稍微喝了一些紅酒，冷風一吹，吹掉她的酒意，可她望着淩霄，還是覺得頭腦發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什麽。
“我們請婚假出去玩吧！去熱帶雨林或者高原雪山……但是雪球怎麽辦？”
雪球是他們新養的貓。
淩霄俯身，說：“或者先交給岳父岳母照顧呢？”
“那我到時候就和他們說是你的主意……”
宋皎月伸出手臂，猝不及防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環成一個圈，她擡頭的時候眼睛裏落了一輪月亮，又像盛滿了一汪泉水，有說不完的話想和他說。
最後這些話都變成了一個親吻，他們短暫地逃離了令人煩心的成人世界。
宋皎月說：“長大有很多煩惱，但是還有你，好像長大也不是一件壞事。”
他們曾經是最熟悉的青梅竹馬，經年以後，在命運安排之下，又成了即将相伴一生的人。
月亮在頭頂，月亮下的人在相愛。
（正文完結）
明天更新番外，婚後日常和一些事業日常和最後補充的if線，以及皎月曾經的秘密（親情線），小滿和幼菱也會出場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