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9章
一直到放下電話,林永寬整個人還完全不在狀态——
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他了。
不但沒有打壓下時國安,竟然還得罪了周行長這樣未來必然可以對他大有裨益的人。
虧他之前還以為田正陽說謊,心裏那叫一個不舒服呢,這會兒才明白,合着田正陽說的竟然全都是真的。
從剛才周行長說話的語氣裏還明顯可以聽出來,他那邊可不是一般的火大。要說就是因為時國安這個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驚疑不定的視線随即看向聞闌——
所以這人之前打電話那會兒不是吹牛,他竟然真能夠得着周行長這樣級別的人物?
說夠得着好像也不對,畢竟周行長那麽光火,明顯得罪的人來頭不是一般的大。
林永寬還真好奇了,不就是個當兵的嗎,怎麽就有這麽大的能量?
再出來時,整個人都老實了下來,別說再上趕着從言語上去攻擊聞闌了,根本是安靜如雞還差不多。
一直到時國安那邊填完所有申請表格,林永寬也再沒有說一句話。
時國安幾人回到小飯館時,時國平已經在翹首而待了。聞闌車子還沒有停穩,時國平就和老爺子老太太一起迎了過來。
尹招娣雖然還有些不得勁,卻還是跟在了後面。
等時國安從車上下來,大家全都圍了過來。
最先開口的是老爺子時宗義,先是仔細打量了時國安的神情,然後才把心裏的話問出口:
“醬油廠的事兒,這是成了?”
“嗯,成了。”時國安點點頭,嘴角卻是不住的上揚。
“那就好,那就好。”時宗義心裏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所以說那醬油廠以後就真的歸大哥管了?”時國平無疑也是開心的緊,一旁不住搓手——
那可是醬油廠啊。這之前他們村裏人削尖了腦袋也想進去當工人的地方。結果現在竟然就歸大哥了?
“那是當然!”梁大成一挺胸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摟着時國安的肩頭跟時國平顯擺,“從現在開始,我這兄弟,你大哥,手下可是有百十號人呢,以後啊,你大哥就是時廠長了!”
“對了,報社的記者還有電視臺的記者全都去了,電視臺還把簽約的鏡頭給錄下來了,說是明天晚上的新聞就要播!”
時國平一下張大了嘴巴:
“你的意思是,俺哥,還真能上電視了?”
“那是當然了!當時人家扛着機器對着你哥時,我跟你說啊,我都激動的不能行……”梁大成說得手舞足蹈——
那些記者扛着機器對着時國安拍時,他可就在現場瞧着呢,恨不能對在場所有人都說一遍“看見沒有,那個和縣委書記握手,還被拍下來要上電視的人,就是我兄弟”!
“我已經跟放電影的說好了,明兒個咱們市的新聞後,看完你大哥上電視的事兒,就在咱們村放一場電影,就演那個,現在很火的,《少林寺》!”梁大成說的眉飛色舞,“正好也跟大家夥說一聲,家裏有存糧的可以賣給醬油廠了!”
國安說了,因為他們村的糧食特別好吃的緣故,收的時候價格會比市場價高上二分錢!
按理說國安并不用掏這個冤枉錢,畢竟大家夥的種子都是打從他們家換的,再者平常賣出去時,大老遠拉過去,人家還要橫挑鼻子豎挑眼,扣斤數不算,還會死了活了的往下壓價錢。
結果他這國安兄弟卻是個實在的,說要不是資金實在緊張,應該再給大家加點兒的。畢竟再沒有人比他這個農民更知道,種地有多累。
“哎呦,那我們也得回去!”時國平說着又看向時櫻,“櫻櫻啊,我記得你們買的是明天的車票對不?不然你和聞闌同志還有爺奶咱們明兒個再一塊兒回村熱鬧熱鬧再走?”
“嗯。”看時國安意氣風發的樣子,時櫻也是激動的很,怎麽會不答應?
倒是尹招娣,瞧着這樣喜慶的氣氛無疑就有些沉默。
第二天賣完一頓早餐後,小飯館外面再次挂上關門一天的告示。時國平更是不管見到哪個老主顧,都會跟人家絮叨一遍關門的原因——
大哥當上醬油廠的廠長了,今天晚上還要上電視,村裏包了大電影慶祝。
待得晚上時,天還沒黑,十裏鋪最空曠的十字路口那兒就搭上了寬大的電影幕布。小孩子們興奮的什麽似的,在幕布下跑來跑去,瞧着就和過節似的。
至于說大人,則全都集中到了時國安家的院子裏。
早早的吃過晚飯,時國平就把電視機搬到了外面一個大桌子上,又把一早去集市上買的炒貨花生了瓜子了給擺上,誰來了都可以自己去抓了吃。
聽說時國安上了電視,村裏人也都新奇的不得了,有的甚至就是吃飯,也得端着碗蹲在時家院子裏的電視機前——
真是在自家吃時,新聞忽然提前播放了,他們錯過了該怎麽辦?
本市新聞正式開播那會兒,院子裏黑壓壓的早擠滿了人。
等裏面新聞主播一句“現在播報本市新聞”剛說出口,時家院子裏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就在剛剛,快速掠過的新聞畫面中,他們真的看到了時國安的影子。
“那個是國安吧?”
“嗯,我瞧着像!”
“啥像啊,根本就是!”
“別吵吵,別吵吵!”梁大成站起來,很有氣勢的維持秩序,“等會兒還有詳情播放呢,急什麽啊!不過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們,剛才那個,就是國安!”
大家果然靜了下來,連帶着看向旁邊時國安本人時的視線都帶上了點兒敬畏。
很快女主播的聲音再次響起:
“……鳳縣醬油廠走出了改革開放的第一步……”
“哎呦,鳳縣,到我們鳳縣了!”人群頓時有些騷動。
然後下一刻,鏡頭一轉,時國安赫然出現在電視機屏幕裏。
“啊呀,快看!”
“國安,真的是國安!”
“快看!”又有人驚呼,“那是咱們縣委趙書記,正和國安握手呢!”
電視裏的鏡頭最後定格在時國安和政府還有醬油廠三方簽合同的畫面上。
眼瞧着時國安和趙書記還有醬油廠的廠長一起微笑着面向鏡頭,有人甚至一下捂住心口,緊張到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直到鏡頭切開,轉到其他新聞上,現場還是鴉雀無聲。
“哎呦,咋了這是,你們咋都不鼓掌了?”梁大成輕咳一聲。
他的話好像一個開關,讓靜默的人群終于回過神來。
大家一邊興奮的鼓掌,一邊再次偷偷去看時國安——
所以說他們剛才沒看錯,國安是真的上電視了?
饒是時國安心态夠好,這會兒也被他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站起身笑着端起一杯茶水遞給旁邊該叫叔的一個老人:
“別光幹坐着,喝點兒水……”
老人驚得竟是一下站起身,雙手從時國安那邊把茶水接過來,嘴裏還不停念叨着:
“哎呦,怎麽能讓你給我倒水,你那手,可是跟縣委書記握過的,擱在古代,那就是縣太爺……”
還有不少老人則圍在時宗義旁邊,不住嘴的誇時宗義有福:
“瞧瞧你們家國安,真是給你長臉啊!”
“是啊,這小子從小瞧着,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又孝順,又有出息,宗義啊,咱們這老弟兄幾個,就沒有誰比得上你的福氣!”
心裏卻是不住感慨,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當初時宗義娶個老婆還白饒了個肚子裏的孩子,村裏裏誰提起來不要笑話一番?
甚至時宗義嫡嫡親的老子娘,因為這個,都不許他們兩口子進門,那會兒還正好是冬天,天寒地凍的,時宗義就扯着扛着大肚子的媳婦兒的手,跟叫花子似的從街上穿過,一路走到大路旁一個快要倒的破廟裏,就那麽在地上撲了點兒幹草,就當新房了。
可就是那麽難的情形下,時宗義都沒有嫌棄過這娘倆,更甚者對時國安,比他自己親生的幾個孩子都看得重……
和時宗義這邊一樣,李慧茹那裏也是圍滿了老太太。剛到十裏鋪村時,李慧茹面臨的困境無疑比時宗義更艱難。
畢竟她是挺着大肚子改嫁的,還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一看就和農村的女人不一樣。那會兒關于她和肚子裏孩子的來歷當真是五花八門,又說她是青樓女子的,也有說她是地主家的小媳婦兒不甘寂寞跟着時宗義私奔的……
再看看現在,哪還會有人說她半分不是?大家瞧着她,就和瞧古代那些老封君似的,那叫一個敬佩。甚至不但是老太太,還有年輕媳婦兒湊過來,跟老太太請教,這教孩子上是不是有什麽訣竅啊?
不然怎麽就能把孩子教得這般成功?
和時家這邊差不多情形的還有住在縣城的時國蓉一家。
時國蓉因為去廠子裏上班了,今天一天都沒往娘家開的早點鋪那邊去,再者時國安也不是那種喜歡誇誇其談的人,想要拿下醬油廠的事兒也就跟梁大成和時國平說了——
整個十裏鋪村都知道,全賴梁大成這位資深宣傳家的本事。
反倒是和時國安距離最近的時國蓉,對此一無所知。以致下午時,那些因為去了他們小飯館吃飯,從時國平口中知道時國安要上電視了消息的女工紛紛向時國蓉賀喜時,她直接就懵了。
等回到家裏,還沒站穩當呢,公公婆婆就過來問她,人家說親家那邊的大哥拿下了醬油廠,還上了電視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問題是時國蓉也不清楚啊。好在他們家就有電視。等吃過晚飯,一家人快速收拾好碗筷,就坐到了電視機前面。
等本市新聞中,時國安跟趙書記握手的那一幕出現,李根生老兩口激動的一下站了起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瞧着兒媳婦的神情越發熱情之外,還多了點敬畏——
那可是他們縣的醬油廠啊。當初兒子李全友也曾托人找關系,想進醬油廠工作,最後卻是被拒之門外。結果現在那醬油廠竟然成兒媳婦親哥的了?
“哎呦,看來你娘家那邊是真的發了……”李根生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感慨。
“什麽發了啊,蓉蓉娘家這是要出大人物了!”老太太最是個心眼多的,轉身就開始催促兒子,“明兒個一早,你趕緊買點兒禮物,去你大哥那裏道個喜……”
看李全友還在傻愣愣的盯着電視,直接吩咐:
“蓉蓉今天上了一天班,不定多累呢,你趕緊去給蓉蓉沖點兒麥乳精……”
李全友應聲站起來才察覺有些不對——之前老太太都是悄悄跟他說,媳婦兒面前要有個男人的樣子,別跟街上那些沒出息的媳婦迷學,就跟八輩子沒見過老婆似的。
怎麽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主動吩咐他去服侍媳婦了?
第二天一早,時國安又帶着一家人回了縣城——
時櫻他們買的火車票,是當天晚上的。時國安就準備帶着一行人先趕去省城那裏。當初林牧堂一家歸還的房子重新交回時國安手裏後,他就讓人清理一遍,把房子交給鄰居一位老太太幫着租了出去——
老太太之前就是街道辦的,很是個熱心腸。時國安他們過去辦手續時,很是跟着跑前跑後。
又建議時國安暫時不住的話,她可以幫着把院子租出去。時國安可不也是這樣想的,就把房子托付給了她。
正好前幾天租戶的合同到期,時國安就不準備再續租——
那個小院子的位置他也看過了,正好對着熱鬧的大街,時國安就準備在臨街那地方再起幾間房子——
相較于縣城,省城這邊無疑人流量大得多,機會自然也大得多。
等醬油大批量生産後,在省城這裏設一個分銷點,說不定就能找到更廣的門路。等大家吃了好吃,也是他們醬油廠的一個口碑不是?
“爸爸您真是太厲害了!”聽時國安說完他的打算,時櫻的崇拜簡直抑制不住——
後世時,雲城這裏,她也來過。更是清楚,姑奶奶林明秀留給爸爸的省城這個小院,正在後來最繁華的商業街那兒。
那個位置,說一句寸土寸金都不為過。
彼時時櫻還想着,趁現在國家還沒有什麽規劃和限制,提醒爸爸趕緊在小院子裏建房,到時候不管是自用還是出租或者拆遷,那他們可就富裕大發了。
再沒有想到,還沒等她開口提醒呢,時國安這邊竟然已經做出了安排。
當下就建議:
“到時候可以多蓋幾層……至少不得三四層嗎……錢不夠的話,我和哥哥幫着出!”
前天媽媽打電話,說是哥哥又回家給她送了個大紅包!
這要是之前時櫻這麽說,大家肯定覺得孩子氣,眼下卻是沒一個人有異議——
時國平那邊雖然不知道,老爺子和老太太卻是清楚的,那就是兒子這回拿下醬油廠,一多半都是孫女拿的。聽兒子的意思,他們孫女種出來的東西,在中都那樣的地方,人家也是搶着要呢。
聞闌先去把車子給周浔送了回去。再回來時,一身便服的周正也跟着過來了。
一見到時國安,周正就激動的不行,上去就給時國安來了個擁抱:
“哎呦,國安老弟,咱們正經好多年沒見過了。”
又去跟老爺子老太太見禮:
“老叔,老嬸子,你們倆真是好福氣,有這麽厲害的兒孫……”
一行人說着話,就往那處小院而去。推開門,迎面先瞧見的就是院子中間的一個坑。
旁邊一棵桂花樹周圍也标了記號,明顯也是要挖走的意思。
時國安頓時皺了下眉頭——
因為林家老宅院子裏種了桂花樹的緣故,姑姑林明秀對桂花樹不是一般的喜歡。
彼時林牧堂很是存了小心巴結林明秀這個厲害堂妹的意思,特特在這處小院子裏和林氏老宅差不多的位置種了兩棵桂花樹。
明明之前按照林明秀的要求過來辦過戶手續時,那兩棵桂花樹還在呢,怎麽這會兒,突然就被人挖走一棵不說,他們要是來得再晚些,另一棵也會沒了?
正蹙眉思索,一個高顴骨的女人正好從房間裏走出來,瞧見時國安一行,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擺手:
“這院子不租了,我們要自己住。”
“什麽不租了?”時國安蹙了下眉頭,“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麽?這是我家的院子,什麽時候成你們家的了?”
“你們是那個死老太婆找過來的吧?”女人表情頓時變得兇狠,神情不善的上下打量有老有少的一行人,“趕緊走,趕緊走,我跟你們說,不管你們跟那個死老太婆啥關系,這房子都沒有你們的份兒。你們最好現在就走,我男人脾氣可是不好,真等他回來了,可別怪他大耳巴抽你們!”
說話間就有個老太太拄着拐杖從外面進來,看老太太的樣子,明顯大病初愈,邊走還不停的喘息:
“我都說了,這不是我的房子,真不是……就是我的房子,也不會讓你們沾一毫……”
“你總算是說了老實話了!”那女人卻明顯是個斷章取義的能手,直接叉着腰道,“就說這房子就是你的,你還不承認!”
“就沒見過你這麽狠心的,手裏捏着房子,自己親兒子都不給住,是想着再走一家,留給其他老男人嗎?”
這番話說的當真歹毒至極,別說老太太受不了,就是時國安聽着,也覺得太過分了,趕緊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沖着女人厲聲道:
“老太太這麽大年紀了,你這是怎麽說話的?”
被氣得頭暈目眩的老太太好容易站穩,下意識的要道謝時,才看清時國安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就有些激動:
“哎呦,太好了,你們終于來了!”
時國安之前給她留過一個電話號碼,就是她年齡大了記性不好,怎麽也想不起來放哪兒了。剛剛已經特意跑到街上,給時國安發了個加急電報,讓他趕緊過來省城這邊一趟。倒是沒有想到,轉眼間,人就出現在面前。
尤其是瞧着有些狼藉的院子,越發愧疚:
“你們要是來得再晚些,這房子不定被他們折騰成什麽樣呢……我真是,太對不住你們了……”
外人瞧着,是她幫時國安的忙,其實是時國安幫了她的忙,看她生活困難,特意囑咐每月的房租讓她留下三成補貼生活。
再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三成的補貼,讓那對沒良心的父子認定這所房子就是她的,把前面一個租戶給折騰走了不算,還直接搬進來,甚至還揚言,過幾天就找買主把這房子給賣了。
“那個真是您的兒媳婦?”時國安明顯就有些糊塗——
之前那回來省城時,老太太明明跟他提起過,說是無兒無女,就一個人過的。
“是……我倒是寧願沒有這個兒子……”老太太渾濁的眼淚再次掉下——
都說老不息心少沒良心,她這會兒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我其實之前也嫁過人的……”老太太說着,又抹起了眼淚——
她娘家那邊雖然比不得林家豪富,可也算是小富之家。父母膝下就她這麽一個女兒,在街上也有兩家店鋪,日子過得也算舒服。就是吧,給她選男人的眼光差了些。一開始覺得對方還算老實,家裏也有鋪子,兩家算是門當戶對。
等嫁過去才發現,她那男人竟然早在外面就養了個相好的。那女的出身青樓,按男人的話說,也就是因為不會生,才進不了門,不然,哪還有她什麽事兒!
因為這個,她哭過鬧過,可等生下來兒子後,為了兒子着想,也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給咽進肚子裏去。
卻是再沒有想到,解放那會兒,她還是被抛棄——
國家不允許一個男人娶兩個老婆,明明她才是三媒六聘正經娶進家門的,結果男人竟然跟政府的人說,她才是小老婆。
更過分的是,堂而皇之的和那個女人過日子不算,狗男人竟然還背着她把家裏的鋪子和房子全都給賣了,包括她娘家的。然後帶着兒子和那女人一起離開了雲城,只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丢在這裏。
“好在蒼天有眼……”
到另一個城市後,男人倒是又重新買了房子鋪子開始新生活,然後就在劃分成分時,被劃成了富農。
後來男人手裏房子沒了,鋪子也沒了,一家人過得不是一般的凄慘。輾轉得到這個消息後,老太太既覺得痛快,又擔心唯一的兒子。就跑過去,想要把兒子給要回來。
結果狗男人卻是死活不肯讓她帶走,還說要是她再過去鬧,就帶着兒子去死。
老太太可不是被吓着了?只能一個人回來。那之後心灰意冷之下,也沒有再結婚,雖然對前夫恨得要死,可擔心兒子過得不好之下,還要咬着牙,把掙的錢給那邊寄過去一半。
本來她解放後一直在工廠裏做工,退休在家也有足夠用的工資,就是因為接濟兒子,才會過得這麽捉襟見肘,甚至每月還要占時國安的便宜……
卻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她這麽多年的付出,卻是養了個白眼狼——
一個月前,兒子一家突然回來,更甚者不止他們一家,還有那個狗男人也一起回來了。
乍然瞧見兒子兒媳,老太太簡直要喜極而泣——
雖然她的房子小,就是個兩居室,可這年頭,誰家住的寬裕啊,一家人總算團圓了,就是擠擠也開心啊。
至于說那個狗男人,想要死哪兒就死哪兒去。
結果兒子卻是死活不同意,不但非要帶着狗男人住進來,還捧着那個女人的牌位,口口聲聲養恩比生恩大,他這些年都是那個女人養大的,在他心裏,女人的地位比她這個親娘還要高。
這還不算,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竟然不肯進她的家門不說,還轉頭就占住了時國安托她照管的這套院子。
“靜姝,你是,靜姝吧?”一直沉默的李慧茹忽然開口。
老太太就愣了一下,下意識擡頭看向李慧茹:
“這個老姐姐,我們認識嗎?”
“是我啊,我是慧茹。”李慧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李慧茹啊,那會兒咱們倆一塊兒讀女中時,還做過同桌……”
“李慧茹,你是李慧茹?那個,嫁到林家當少奶奶的,李慧茹?”老太太明顯也驚着了,“他們都說你死了,你其實,沒死?”
“沒,我活的好好的呢。”李慧茹握住老太太的手,心情也是複雜的很,又指了指時國安,“國安就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