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銀環
銀環
天色漸晚，太陽收斂了光華開始漸漸墜下，只留些餘光，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紅。
程懷玉、楚堯、元寶、小婵趕着太陽完全落下之前收了魚具，幾人提了滿滿的兩魚簍魚回府。
等到了程府，已經到了酉時。
楚堯見明月坐在一旁，提了今兒捉的魚過去給她看：“殿下看，這些是今天下的籠子裏倒出來的，還是活的。”
明月出去一整天累得蔫蔫的：“嗯，這些先放缸裏養起來，今兒也吃不了這麽多。”，下午也只吃了些帶過去的綠豆糕，現下是又累又餓。
“好，都聽殿下的。”
楚堯見她無精打采的，知道她是累了，便讓她歇着，自己幫着程懷玉把魚提到後廚那邊。
後廚在主院往西，離楚堯和明月住的小院要有上好一段距離。
楚堯提了一簍魚，送過去，剛走到廚房門口便被出來便聽得裏頭吵吵嚷嚷。
“你個死丫頭，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看我不告訴夫人，把你打出府去！”
楚堯看了一眼魚簍的魚，想着再不送進去養着恐怕是活不了多久，剛進廚房就被哭着跑出來的銀環結結實實撞了了滿懷，一簍子魚撒了一地，吓得銀環趕忙跪下來認錯。
廚房的周嬸子見了楚堯，忙迎了過來，見銀環沖撞了府上的貴人，趕緊賠禮道歉：“楚公子，都是這死丫頭不長眼，什麽事也辦不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這些小丫頭見識。”
楚堯默默彎腰撿了地上撒出來的魚：“無妨，都是小事而已。”，只是把魚簍裏的魚倒進缸裏養着，見魚兒入了水，擺着尾巴游了起來，活蹦亂跳的才放下心來。
畢竟殿下說這魚還要養着，過段時間吃。
“這段時間麻煩周嬸了，衛姑娘的吃食還要請周嬸多看着，做的精細些，她一向愛新鮮，還得請嬸子盡量換着花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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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嬸笑了說：“那是自然，夫人都交代過了，您和衛姑娘都是貴客，一應喜好、忌口老婆子我都記着呢！”
“多謝嬸子。”楚堯從袖袋掏出一包金瓜子遞給周嬸：“這些給周嬸和廚娘們買些酒喝。”
周嬸眉開眼笑：“夫人賞過了，哪還能要公子的賞錢。”
“周嬸子拿着就是。”
楚堯送完了魚，就回了小院。
周嬸子見了銀環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便讓她起來：“這回楚公子好心不跟你計較，你下次做事可得小心仔細些，不要再馬馬虎虎的。”
銀環抹了眼淚，趕緊回了聲：“是。”
“行了，快些去廚房幫忙去，別一天亂逛亂跑的。”
“是。”
銀環松了口氣，趕忙去一旁切菜，今兒大人，夫人回來的晚，晚膳也備得晚些，現下正是忙碌時候。
旁邊的一衆人有的配菜，有的處理魚，邊忙活着邊唠上幾句，這府上剛來的幾位倒是話題中心。
“我聽說這楚公子是咱們大人在上京城那邊的親戚。”
“上京城那邊咋了？”
“你不知道了吧。咱們大人以前可是出身大家士族，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麽惹了當今聖上不高興才來咱們這兒做了個地方官。”
“所以說這楚公子的出身怎麽可能簡單得了，看着容貌氣度，怎麽也得是個大官。”
金環笑了說：“要不說誰能嫁給這楚公子可不就是飛上枝頭做鳳凰。”
旁邊另一個廚娘符合道：“那可不，這楚公子還長得俏，就算是做個小妾、通房我也願意。”
銀環不禁手上的動作一頓，想起剛才那人的身影，一襲白衣，身姿挺拔，确實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
小喜白了幾人一眼：“呸，不要臉，一個個的做夢呢，我前兒給那一起來的衛姑娘送過糕點，那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這楚公子幾次三番的來廚房叮囑，還不是為了讨人家姑娘歡心。”
“哼，她做得了大房，還不許人家納妾了不成！”金環回怼道。
小喜：“真是，頭一次聽說上趕着給人當小妾的。”
金環嗤她：“這俗話說得好，寧做富人妾，不做窮□□。”
兩人正争得起勁，突然就啞了火，銀環趕忙回頭一看，原來是周嬸來了。
“金環，你要有這等想法我可留不得你，你結了工錢離府吧。”周嬸一向管這些丫鬟，小厮，以前也是從上京城帶過來的，用慣了的老人，就連夫人見了都是給足了臉面的。
這種事情世家大族裏多了去了，就算是使了手段當上姨娘的也不會有幾個有好下場。
“今兒的話，不僅說給金環聽，你們也都好好聽着，這府上的貴客都是你們得罪不起的人，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不然就給我滾出府去。”
金環驚慌地跪下來解釋：“嬸子，我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哪敢做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還請嬸子饒我這一次，您要是把我打出府，我以後可就活不了了。”
周嬸搖了搖頭，這金環、銀環兩姐妹，一個心思太過活絡，一個又木讷膽小，真不知是怎麽養出來的。
“罷了罷了，下不為例，以後且得注意着。”
“是，金環定會好好聽嬸子的話。”
……
快到亥時，方才上了晚膳，明月早就困到不行，才吃了幾口就開始打哈欠，随便用上一些就去睡下，昏昏沉沉的歇到第二日晌午。
楚堯也不叫她，只讓她好好睡，估摸着快到了午膳的時間才去叫她。
廚房這邊按着吩咐備好了膳食，銀環和小喜提了食盒送來。
銀環提的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疏忽，周嬸說要是得罪了這府上的貴客，就得被攆出府去。昨兒，她剛沖撞了這楚公子，幸好楚公子不與她計較，想着應該是個好人…
不知道這衛姑娘好不好相與。
小喜見她緊張，趕緊寬慰她：“銀環，沒事，管她是不是什麽貴客，咱們辦好了差就行，難不成她還能平白挑咱們錯處不成。”
銀環趕緊點點頭，捏着食盒的手卻是一點兒沒放松。
兩人走過正院，又穿過兩個雕花游廊，過了花園進到小院來，銀環跟在小喜身後，只是越走越覺得害怕，又只得亦步亦趨跟着進了屋。
剛進了屋，就見了一個穿了黃色錦緞衣裙的秀麗女子。
銀環一驚，這是不是就是衛姑娘？銀環看了小喜，見小喜恭順的站在一旁才趕忙學着同小喜站在一起。
少說少錯，跟着小喜應是不會有問題的。
小婵走過來同二人說：“二位且在外間先等一下，我家小姐一會子就出來。”
原來這只是衛姑娘的侍女嗎？只是看這黃色錦緞哪裏像是普通人買得起的，以往見過這樣的衣裙，怎麽也是商戶家的富家小姐才能穿得上。
銀環愈發害怕，想着這衛姑娘必定真真是上京城的貴人，站的更加局促了些。
一時間緊張地不敢擡頭，更不敢四處打量，只低着頭看地面，似是要将這地面看穿個洞來。
忽地，一片白色的衣角飄進了她的視線。
銀線繡的錦雲紋，這衣服……莫不是她昨兒撞到的楚公子。
銀環突然沒那麽害怕了，想必是因為她覺得楚公子是個好人，只是心裏隐隐約約又有些奇怪，他這般随意進出這衛姑娘的房間，哪怕他并未進去裏間，只是坐在外間的桌案旁看書，卻總讓人覺得他與這衛姑娘關系并不一般。
銀環大着膽子看了他一眼，一頭錦緞般的黑發用了白色銀紋的發帶束起，他的眉眼與她們大人有幾分相似，卻是更勝一籌，穿了一襲繡了銀線雲紋的白衣，仿佛沾上了筆墨的氣息。
很好聞。
小婵從裏間走了出來，見了楚堯說：“她賴着不起，楚公子去叫她，我是叫不醒了。”
“我去叫她。”
見了他進了裏間，銀環心底好像有些堵，透不過氣來，他難道真如這傳言所說喜歡衛姑娘。
又等了一會兒才見得他出來，楚堯看了書，随口說道：“你們把菜先擺上吧，她一會兒就會出來。”
小喜和銀環得了話，趕緊提了食盒上前，擺上飯菜。
銀環端了有些緊張，止不住的手抖，打開食盒将桂花魚翅，爆炒鳳舌，荷包裏脊，櫻桃肉端出來。
“爆炒鳳舌，她不吃這個，是不是上錯菜了。”
銀環心裏一咯噔，心底一沉，她記不太清，早知她當時應該多問兩遍的。
她好像又辦錯了差，她不會真被打出府去吧。
銀環趕緊跪下認錯，聲音控制不住地打顫：“楚公子…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現在就去換回來”
她有些害怕。
“阿堯，你進來，給我系一下衣帶……”屏風後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
這就是衛姑娘！銀環沒有聽過她的聲音，只是下意識告訴她，這個聲音就是。
她的聲音有些清甜，又帶了些撒嬌的感覺。
銀環伏首跪在地上，只緊張的等着領罰，他會因為她給衛姑娘送錯了菜罰她嗎？她不知道。
“不用了，下次注意就好。還有，不用每次都行大禮，你們先退下就行。”
銀環心下一喜，終于如臨大赦：“謝謝楚公子。”見了楚堯進去裏間，趕忙跟了小喜退出來。
小喜見她被吓到面紅耳赤，趕緊說道：“我就說沒事吧，這楚公子還真是個好脾氣的。”
“嗯，他真是個好人……”
銀環松了口氣，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