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心
真心
夏日裏空氣中彌漫起層層暑氣，憋悶得很，只有離宮才涼快不少。
女子院中舞劍，身法淩厲，劍法翩然，裹挾起陣陣茉莉散發的清香。
明月和楚堯一路過來，正見軒轅敏于院中舞劍。
“舞劍時潇灑如風，英姿飒爽，是一妙人。”
明月收回目光，就見了衛成涵迎了出來。
衛成涵來的早些，見明月身旁還有一人，有些躊躇，明月噗嗤一笑，趕忙上前介紹道：“五哥哥，這是楚太傅之子，楚堯，不知五哥哥可還有映像。”
“見過五皇子。”楚堯上前行禮道。
“楚公子不用多禮。”衛成涵回了禮又站到一邊來三人一同進了正殿。
軒轅政坐在案前懶洋洋的，卻也是突然饒有興趣地看了過來。
“小狐貍，過來陪我下棋……”軒轅政半眯着眼，透出幾分狡黠，聲音夾雜了幾分含糊不清的暧昧。
“……”
明月嘴角的笑一下子凝固了幾分，尴尬地挂在臉上。
怎麽忘了還有這茬。
還有這家夥故意的吧，這人明明以前說話恨不得冷到冰窖裏，今兒看了楚堯來，就故意做出這般樣子……
“我不下……”明月板着臉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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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讓他和我下一局。”軒轅政看着楚堯淡淡道。
“誰願意跟你下！”明月偷偷扯了一下楚堯的衣袖：“不用理他，他這個人下起棋來能逮着人下一天。”
“軒轅皇子請。”哪知道楚堯竟坐到棋盤邊，面色淡然道。
明月氣得無奈，甩開他的衣袖，坐在一旁觀棋。
明月坐在楚堯，又拿了團扇扇風，看着二人下上半晌竟是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明月先是看着棋，沒一會兒心思早就飄到九霄雲外，臉上徒然泛起一圈紅暈。
阿堯的手真好看，手指修長白皙，虎口處還有一顆淡紅的小痣。
正看着就收到對面一束陰冷的目光，涼飕飕地讓人脊背發涼。明月吓得抖了一下，下意識躲到楚堯身後，又忍不住探出腦袋來狠狠地瞪了對面人一眼。
這人今兒又發的什麽瘋，又吓她一跳。
軒轅政對上她的視線，絲毫不掩飾他的情緒，明明還是以前的那副冷靜又愛發瘋的樣子，明月卻總感覺多了幾分冷意，凝視着她要将她洞穿。
“軒轅皇子，承讓。”
楚堯迎上對面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說得淡然，剛一回頭就看到明月一臉氣憤。
楚堯揉了揉她的腦袋，仿佛是要把她快要炸開的毛一點點捋順。
明月乖巧地看他，又不敢在外人面前太過靠近，只得坐在他旁邊看他下棋。
原本他與這軒轅皇子下棋下得倒算是旗鼓相當，一直僵持不下，只不過軒轅政分了心神，亂了棋路，才突然讓他贏得這般容易。
軒轅政将這二人的親昵盡收眼底，明月再看他早已收起剛才目光中情緒，變得冷漠地仿佛一灘死水，毫無波瀾，只聽得淡淡一句：“再來。”
衛成涵看二人對弈，一個棋風缜密老成，以輕兵展開細膩交鋒；一個行兵奇詭，劍走偏鋒。
每一步都讓人出其不意。
恐怕軒轅政平日裏與六妹妹弈棋只用了三分實力，卻還總是贏得游刃有餘。
“下得不錯。”
突然，一個女聲自頭頂傳來，明月和衛成涵看二人的棋局正是專注入迷，突然一驚，擡頭一看，才看見一女子抱了劍站在一旁。
原來是軒轅敏進了殿。
軒轅敏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年歲似乎比政還要小上一些，竟能把政逼至如此境地，确實不容小觑。
明月給楚堯搖了搖團扇，她倒是聽過楚堯才名在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以前只知他琴藝高超，筆墨丹青入木三分，沒想到弈棋也不遑多讓。
幾局下來都是勝負難分，明月一開始還看得有興趣，看上一會兒只覺得無聊，便喊上衛成涵與她一起去瑤光殿取些冰鎮的梅子汁解暑。
二人一同走回瑤光殿，只是衛成涵總是思緒重重。
“六妹妹，我想了很久，還是想請你幫忙，等到我成婚之後，便可以在出宮立府，只是這樣母親在宮中就更加無人可依了，我想懇求六妹妹，如果有空閑的時候就幫我去梨花苑去上一趟，這樣旁人定然不敢做得太過分。”
明月轉頭看向他，卻是半晌沒應聲，衛成涵見她不答，又急忙解釋道：“剛才之事是我唐突了，還望六妹妹不要介懷。”
“哪裏的事，這個忙我願意幫五哥。”明月一笑，想讓他安心些。
“五哥跟這軒轅公主相處的如何了？再過上幾日你們可就要大婚了。”
明月進了瑤光殿吩咐小婵去帶人取了冰和梅子汁，有一茬沒一茬地跟衛成涵說幾句。
“軒轅公主生的貌美，又英勇果敢，是我配不上她。”衛成涵平日裏有些木讷呆愣，說起軒轅公主卻是眼底閃起一抹希望的光亮。
明月哪裏還看不明白，眉眼帶笑，忍不住調侃兩句：“看來五哥哥是真的娶到心愛之人了，只是這才待了多久，五哥哥就這般喜歡，那以後在一起了還怎麽了得。”
衛成涵被她笑得滿臉窘迫，又不知道怎麽應對，結結巴巴半天才說出一句：“六妹妹……不要這樣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五哥哥只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就好。”
正巧得此時小婵抱了一壇子梅子汁過來，明月才領了人帶了冰鎮梅子汁過去離宮，同幾人分享。
冰涼的梅子汁帶了幾分酸甜，沁人心脾。明月給幾人倒上梅子汁，看了楚堯和軒轅政下完棋，又給兩人端了梅子汁過去。
明月遞了梅子汁給軒轅政：“軒轅政，你幾時回大梁？”
軒轅政冷冷掃了她一眼：“與你何幹？”
“我就問問。”
“你很希望我回去？”
“大梁局勢這般混亂，你這麽久不回去，就不擔心有什麽變故？”
“我心中自然有數。”
“愛說不說！”明月扭過頭，擡了梅子汁加上些冰塊遞給楚堯和一旁的軒轅敏和衛成涵。
離宮之中難得熱鬧，院中的茉莉泛起暗香沿着西面的窗飄進殿中，過了午後，天氣涼快上一些，衆人喝過梅子汁，卻也是還未盡興。
“明月公主可會舞劍？要不與我一同舞劍助興！”軒轅敏笑了揚眉看她。
“好啊！我覺着此主意甚好，就是不知大梁的劍舞可與大兖一樣”
軒轅敏随手挽過一個劍花，抽出腰間雙劍的随手一扔過去。
明月笑着接了劍，從楚堯身邊起來，楚堯看她，會意道：“我為殿下撫琴。”
明月身姿輕盈，擅舞輕劍，踩着琴音起勢作舞，似是落花入流水，軒轅敏劍勢淩厲，自得幾分潇灑果敢，二人以劍相合，一舞助興。
劍起而風至，花香伴一舞。
時間仿佛凝在這一瞬，只留下縷縷茉莉香。
明月欣賞她潇灑，英氣果決，軒轅敏也看她少了敵意，只是在心底落下無聲的嘆息。
她知曉政待她不一樣，但是她竟然漸漸的開始不讨厭這位大兖的公主。
大梁其他貴族，對她的行事作風頗有偏見，卻反而是在這個情敵的眼裏看出帶了幾分近乎真心的欣賞。
幾人離宮下棋舞劍，趁着天氣涼快些，打了幾圈葉子牌。明月贏了軒轅政，起哄罰他唱小曲兒，軒轅政冷冷掃了她一眼，自己擡起酒杯喝上一杯，明月早知他不唱，自是得逞地看他罰酒。
玩上幾輪，衛成涵倒是提前第一個喝趴下，明月怕楚堯喝酒難受，倒是替他喝了大半，又讓元寶提前送他回去。縱是軒轅政，軒轅敏也有了幾分醉意。
軒轅政用那雙金色的眸子探尋地看她，朦朦胧胧透出幾分溫暖的光：“小狐貍，你說我們是朋友嗎？”
“嗯？狐貍跟蛇怎麽做朋友？你會吃了我的。”
“我不會。”
明月一愣，旋即又微微勾起唇角，指尖觸過他的眼睫。
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酥酥癢癢地順着掃過她的指腹。
軒轅政沒有躲，只是卸下了防備看她，金黃的眼瞳，沒有了涼意，像是落日的餘晖，安靜的注視着她，他抓住了她的手，讓她撫過他的發，他的臉頰，落在他的心口。
此刻，他們沒有立場，沒有算計，只有簡單的真心。
簡單，難得簡單。
真心，難得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