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梳頭
梳頭
到了三月初九,寒冬裏的涼意退得一點兒不剩,只剩下春日裏的暖意融融。
現下不僅玉清峰的桃花盛,便是各地的桃花都開始展露芳菲,襯得上京城猶如染上一抹粉霞。
瑤光殿院裏的桃花也開得很好,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風一吹便托起一地的花瓣漫天飛舞。
衛明月今兒生辰,早間趕去給景帝和淩貴妃請了安,回來就脫了鞋,換了寝衣又躺下。
小婵這邊忙得不可開交,哪裏還有閑工夫管她,只由着她去。
剛才去拜完景帝和淩貴妃,流水一般的賞賜賞下來,搬了賞賜過來的宮侍熙熙攘攘,堵得殿前院外水洩不通。
小婵清點了賞賜,忙的腳不沾地,一整個宮內堵作一團。
窄口白玉清瓶一對!
玉帶、南海珊瑚串……
到了午間清點完了大部分賞賜,收拾入庫才好上一些。
殿外喧鬧,忙個不行,殿內卻是安靜,衛明月窩在軟榻上,不想動彈。
小婵回來看這睡得安安穩穩,從清早就躺到午間,還耍賴不想起的小祖宗就來氣,只是碰也碰不得,說也說不得,拿她又沒辦法。
只是嘆了一口氣,又出去先傳了午膳。
晚間就是生辰宴,可還有得忙的。
這邊剛忙完出了出了殿門就見了淩硯已經拿了生辰禮進來,小婵忍不住朝着裏面的寝殿,刻意提高了聲量,吐槽道:“淩公子都來了,可有些懶貓還賴在床上不肯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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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誰來了?”
裏邊傳來一個迷蒙的聲音。
“是我,快起來!”
小婵早已經退了出去傳膳,只剩了淩硯應她。
“不起,你等着吧。”
一句話說得有氣無力。
衛明月迷蒙着睜開的一條縫又堪堪合上眼,裹着錦被又昏昏欲睡。
前段時間一直在學宮,課業本來就多,好不容易逢了生辰才從太傅那裏得了兩日假,還要早起去拜見父皇和母妃。真是這個月裏就得了一天空閑。
正睡着就感覺到來人坐到了榻邊,一只手拽向了她,搖了搖她的胳膊:“起啦!”
衛明月順勢從錦被裏鑽出來挪到他的懷裏,嗓音裏帶了幾分還未清醒的迷離:“不想起。”
“現下已經晌午了。”淩硯笑道。
懷裏的人卻是不聽,反而抱得更緊一些。
寝衣輕薄,隐隐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迷迷糊糊地貼在身上更是像抱了一個火爐子。
溫暖,而又有幾分柔軟。
縱使二人向來親密,淩硯也徒然脊背一僵。
前些年,她還帶了幾分青澀稚氣,雖然精致漂亮,卻還是孩童模樣,經常賴着他撒嬌打鬧,惹人憐惜,卻也讓人生不起別的念頭。
只是近兩年來這人就出落得愈發豔麗,美豔的像話本中光靠美貌便能攝人心魄的山中精怪。
身形曼妙有致,隔了一層薄薄的寝衣只是與他相擁,也能感受到其中壯闊的峰巒起伏。
膚若凝脂,輕輕一咬恐怕就會留下痕跡。
淩硯紅了臉,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到腦後,手卻忍不住輕輕環了她的腰,讓二人貼得更近些。
“等會兒其他人來了,你也這樣賴着不起?”
“嗯。”
懷裏人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滿意地蹭了蹭,又閉上了眼。
身上的人軟軟的靠在他身上,清淺的呼吸與他早已淩亂的呼息交纏在一起,讓人迷亂。
二人相擁,一個心無雜念,睡得安穩,另一個早已心跳如鼓,欲念橫生。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衛明月,你又有沒有對我生出過半分情愛。
淩硯平複了呼吸,看着這個勾得他心神迷亂的人卻是睡得安穩,毫無察覺,垂了眼無奈道:“嗯什麽嗯,快起了。再不起今年的禮物可就不送你了。”
明月這才又睜開一只眼,迷離道:“快讓我看看是什麽?”
“你先起來,我再給你看。”
淩硯錯開她的目光,不看她。
“真是的,起就起……”衛明月皺了眉,掰開他放在腰間的手,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坐到一邊不看他。
她睡得正好,為何偏偏要把她叫起來,真是越來越小氣。
懷裏一空,剛才亂跑的心思才盡數回攏過來。
“怎麽還生氣了?”淩硯坐到她旁邊來,給她捋順了發絲,透過發間剛好可以看見她頸間那顆若隐若現的小痣。
“你催我做什麽,其他人都還沒來,我睡一會兒怎麽了?”明月氣道。
淩硯收回了目光悠悠道:“懶。”
“你!”
衛明月咬牙切齒,自己坐到妝臺前,拿了梳子梳頭撒氣。一梳子下去反而扯下幾根青絲,更是委屈的皺了眉。
她不就偷懶一天麽,明明她這個月都沒有遲到早退,怎地還要說她。
連他也要挑她的不是……
“行了,別氣了,我來給你梳還不行?”
淩硯過來握住她的手腕,搶過她手裏的梳子,省的她再跟自己置氣。
衛明月身量高挑,力氣卻是沒有幾分,被他一手握住就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嗯……你捏疼我了。”
“答應我別亂動,我就放開你。”
明月被他捏得生疼,掙脫了半天也無果,只得安分了幾分,乖乖的坐在妝臺前。
淩硯見她終于不再鬧,才肯放了她,柔順的青絲清清涼涼地拂過手心,再娴熟地绾成一個堕馬髻。
衛明月望着銅鏡中的自己,頭發梳得頗為合宜,看到腕上被捏出的紅痕,又想起他剛才是如何欺負自己,回擊道:“怎麽又是堕馬髻。梳了這麽多年就會這一種,真是…笨。”
說着還特意咬重了那個字節。
誰讓他剛才說她懶的!!!
淩硯卻是難得的沒有反駁,只是垂了眼不看她,在她發間绾上一個靈動的蝴蝶發飾。
轉過身拿出一個赤金盤螭項圈,給她戴上。
這項圈與她往日佩戴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項圈中間挂了一顆圓潤細膩的珍珠,足足有指腹大小。
“這是你送我的生辰禮?”
縱是衛明月見過的寶物數不勝數,卻也不得不說這珠子成色極好,飽滿豐潤,色澤無暇,挂在這璎珞圈上襯得恰到好處。
“喜歡嗎?”淩硯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衛明月剛才的氣還未消,指尖拿着那顆珍珠,表情故意作出幾分失落來:“還行吧。”
說完又勉強得笑笑,改口道:“其實也挺好看的。”
淩硯見她不喜歡,神色暗淡了幾分,皺了眉道:“那我改日再重新尋個其他物件給你。”
說完就就要給她摘下來,換了往日裏那個。
衛明月看他滿臉失落,心裏終于平衡上幾分。
怎的就許他憑着幾分蠻力欺負她?她也要讓他嘗嘗這被欺負的滋味。
“你都送我了,怎麽還想收回去?小氣死了!”
淩硯有些無措,解釋道:“我是想着你要是覺得不好看,不用帶着它,我只是想着換一個你喜歡的帶,這個你不喜歡的話,你想留着玩也好,扔了也罷。”
他越是慌張,她越是有報複的快感。
淩硯伸手要去摘下這珍珠項圈,喃喃道:“這個你若是不喜歡就扔着玩兒,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都去給你尋了來。”
明月趕緊護住身前的項圈,看他這副樣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得意道:“扔了作甚,我可是喜歡的緊。”
“那你剛才騙我。”
淩硯松了口氣,垂了眸無奈道。
衛明月轉過身看他,少年神色恍惚,她都這樣捉弄他了,他也沒個反應。
“淩硯,你怎麽越來越呆了?要是以前,你不都回我一句你愛喜歡不喜歡,不喜歡拉倒麽。”
明月湊近了問他,疑惑道。
淩硯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忙惡狠狠地說道:“你…小爺什麽時候呆了,這珠子你愛要不要,不要我拿去賣給黃英,還能賣個好價錢!”
他他他……真是被她這副皮囊迷惑,越來越無法抗拒。
淩硯氣得不再理她,臉頰上帶着一抹可疑的緋紅。
“你剛才說了任我丢着玩兒的。怎的還能反悔不成?”
“你愛怎麽扔怎麽扔行了吧”少年垂了頭,話語間帶了幾分氣惱。
這邊正吵着,就見小婵已經帶了一衆宮侍進來傳了午膳。
一旁的小侍端了菜品上來,雞髓筍,胭脂鵝脯,玉帶蝦仁,松鼠鳜魚……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又端了藕粉桂花上來才算完。
“淩公子也用上一些吧!今兒瑤光殿實在太忙了,現下才傳了午膳,給淩公子也備了一份,淩公子若是有喜歡的,盡管吃就行。”
小婵給淩硯備上碗筷。
淩硯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旁邊埋頭吃飯的衛明月,氣道:“我不吃。”
聽得這話,衛明月到是一下子笑個不行,一下子差點嗆到,笑得平複了些才對着小婵說道:“小婵,你快下去吧,不用陪着我,淩大公子也不知道在氣些什麽,一會子這火都快撒你身上了。”
小婵是不知道這兩歡喜冤家又在鬧哪一出,無奈地帶了一旁伺候用膳的宮侍趕緊出去歇上一會兒,晚間還要準備生日宴,更是忙碌。
衛明月把銀箸塞到他手裏,淩硯白了她一眼:“都說了,我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怎麽說,我也不吃!”
“嗯……那你吃魚嗎?”明月卻是恍若沒聽見他的話,細細地把魚刺挑了出來,喂到他嘴邊,眼神清澈明亮,像是蕩漾的波光。
淩硯看得一怔,晃過神來時已經下意識張了嘴,被喂了一口挑好刺的魚肉,咽了下去。
淩硯捂着腦袋滿臉頹喪,真是美色惑人,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