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環
花環
“嗯”
衛明月随意應了一聲,就低下頭沒有再說話,手上拿了一根藤蔓,似是在編成一個環形。
程懷玉和湘湘打過招呼去了林中賞花,亭臺處只剩下衛明月和楚堯還在此處,手上的藤蔓纏成一個環。
“殿下,我想起家中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先行告辭。”
白衣的衣角略過亭中的石桌,就要離去卻是被衛明月一把抓住。
“你不守信用。”
“我何時……”
楚堯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她堵了回去:“你答應過陪我一起看桃花,可是你從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我不記得……”
衛明月生了氣,埋了頭趴在石桌上,映下一滴無聲的淚:“你走吧。以後也不要來了,我不需要人看着我讀書。”
原先她是慶幸的,她不像程懷玉與湘湘,也不像黃英與蘇辛,他們之間隔了那麽多世俗的眼光,隔了千山萬水,重重阻礙。
而她恰得一個與他相配的身份,多得一個與他明目張膽相處的機會,只是她卻少想了一點。
這個人一向對她态度冷淡,言語疏離,不想與她沾上半分關系。
其實他已經明确拒絕過她很多次了不是麽?
在朱雀大街錦雲閣前,他說釵環有特殊之意,只能贈與心儀女子,不能贈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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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離山獵場的營帳之中,他說,玉佩乃家傳之物,只能留作定親之用,還請殿下換一個物件。
在瑤光殿時,他醒來見與她十指相握,就一把甩開,一連數日都不肯再與她說話。
這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都只是被她藏在心底,自己不願承認而已。
別人,至少都是兩情相悅,而她,不過是單相思罷了……
一下接一下的抽泣,打濕了衣袖,衛明月胸膛震顫,忍不住驚天動地咳了起來,心中絞痛,剛擡起臉來,飽滿的淚珠映得視線模糊,一顆顆砸在石桌上。
眼前的視線一點點清晰起來……襯出一個清晰的人影。
他怎麽還沒走!
衛明月哭紅了眼,咬緊了牙瞪他。
他這又是幹嘛?可憐她嗎?她不需要。
楚堯一只手還懸在半空,看到她擡起了眼,又趕緊收回手,忙問道:“殿下為什麽哭?是因為我沒有陪殿下看桃花嗎?”
楚堯見她還是不肯說話,接着問道:“殿下又是為何突然不願意讓我做殿下的伴讀,是我哪裏做得不對麽?”
衛明月背過身去,不再理他。
楚堯心下着急,轉到她面前,躬下身問她:“殿下告訴我好不好,我……可以改。”
如果沒有這層身份,他又有什麽理由見她,原本只是覺得他只要不讓她察覺他那些冒犯的心思就能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哪怕只是每天能看她幾眼也是好的。
現下又是哪裏出了差錯,要讓他走。
……
眼前人依舊不願意看他一眼,楚堯慌了神,下意識住握她的凍得冰涼的手指:“殿下可是覺得我嚴厲,我…”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抹紅唇封住了唇。
楚堯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
她吻了他。
唇間一片柔軟,還未反應過來,就一觸即分。
衛明月抽出手攀上他的腰,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又小心翼翼地滑過他的鼻尖,吻上他眼角淺紅的小痣。
楚堯心中驚駭絲毫不下于那日的夢境。
她,她在幹什麽……這根本不合禮數……
怎麽可以未曾定親便私下茍合。
楚堯喘着氣,心中還殘存了最後一絲理智,趕緊一把把貼在他身上的人推開……
明月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
楚堯伸出手想去扶她,卻又是忍住收回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能這樣做,君子本應恪守禮數,他已經一錯再錯,不能再錯下去。
如果說白離山獵場抱住她,他可以解釋說是情況緊急,她受了傷需要安撫。
那日夢中的情景,他也可以心中狡辯說只是夢境而已,現實裏他根本沒有做什麽。
那麽今日呢?
他又有什麽理由呢?
……
“嘶”
好像是扭到了原本受過傷的腳踝。
衛明月爬起來自己坐到石凳上,摸了一把膝蓋又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疼,應該是擦破了皮。
怎麽跟夢裏還不一樣!!!
他幹嘛推那麽用力!
一點兒不懂得憐香惜玉。
衛明月吸了下鼻子,強忍着止住淚,胡亂拿手帕擦了把臉。
又拿起剛才用藤蔓編成的圓環,又插上些先前來的時候摘的桃花插在上面,點綴成花環。
今日她本是與淩硯,黃英,黃越一起約了來山頂賞桃花,半道上她卻是玩得有些累了才在這裏等他們去摘些桃花回來。
得虧沒有讓別人看見她強吻男人不成,還摔了個大跟頭,不然可真是要丢死人了。
眼下也只能等在這裏等淩硯回來,再帶她回去,不然自己回去這腳踝怕是又要養上十天半個月了。
衛明月紅着的眼眶好上一些,心中卻是悵然若失,好像缺了一塊。
她這無疾而終的單相思,這次他更是再也不會見她了吧。
不見也好,不喜歡她也罷,她也不是非要他的喜歡。
衛明月坐在亭中,一等就是半個時辰,仔細揉了揉哭的發腫的眼睛,又把編好的花環插上滿滿的桃花枝,襯得極為好看。
才滿意地放下手中的花環就聽得淩硯、黃英幾人的笑聲隔了老遠就傳了過來。
漸漸地就見來了人影清晰起來,三人有說有笑來到亭前。
淩硯走在前,背着手一臉神秘,走到衛明月跟前:“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話還未說完就見她兩眼通紅,眼角還隐隐可以看出些淚痕,淩硯趕緊慌亂地給她用手指擦了擦淚痕:“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哭了?人越長越大,怎麽還越來越愛哭?”
“不小心摔了一跤。”衛明月吸了一下鼻子,又忍不住要哭出來。
“別哭了,再哭眼睛要像它一樣紅了。”淩硯把背在身後的手擡到衛明月眼前,露出一只嬌小可愛的兔子,一雙紅色的眼睛膽怯地望向她。
“早知道你摔了我就直接回來了,剛才就是因為抓這小東西費了好些時間。”
衛明月把兔子接到懷中,撫了撫它身上的白毛,柔軟,讓人很舒服。
“可是我很喜歡它。”
“喜歡麽,你喜歡就好。”淩硯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似是璀璨的星光。
“傷了哪裏?”
“似是腳踝和膝蓋。”
淩硯嘆了口氣,無奈地蹲下給她脫了鞋襪,查看傷勢。
“祖宗啊,你怎麽能又扭了腳踝,就不怕落了病根,以後好不了了怎麽辦?”
黃越識趣地背過身,不看二人,只是跟黃英站了看這山上桃林的風景。
左腳的腳踝又腫了起來,淩硯眉心微蹙:“怎麽這塊這麽平坦,還能摔成這樣?”
“不小心絆到了”衛明月心虛道。
淩硯無奈地又翻開些衣裙的下擺,把亵褲的褲腿卷起一些卻是被衛明月皺着眉,按住了手。
“你輕點兒,我疼。”
“好,我輕一點。”
淩硯小心翼翼地翻起一段,露出纖白的小腿,膝彎上果然擦破了皮,此時倒是沒在流血,結了薄薄的一層痂。
膝蓋應該只是擦破皮。
看了沒有大礙,才給她小心翼翼地穿好鞋。
忽地,衛明月感覺身下一空,突然就被人攔腰淩空抱起,驚得一手趕緊環上了他的頸間,另一手還緊攬着這只跟她同樣驚慌失措的紅眼小兔。
“怎麽也不先說一聲?”衛明月湊到他的耳側小聲道。
“我又不是抱不穩。”
“你吓到我了!”明月沒好氣地錘了他一拳。
淩硯笑了看她,抱着她就要走。
“等一下。”
衛明月松了摟在他頸間的手,一手夠到桌邊拿了剛才編好的花環。
對上他的眼睛命令道:“低頭”
淩硯看了她手裏拿着花環,又看她這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只覺得又氣又笑,卻還是配合地低下了頭。
“是,我的明月公主。”
傷員最大,就讓她一次。
衛明月滿意地給他戴上桃花花環,原本英氣的少年,配上花環卻有幾分莫名的和諧,顯得柔和了幾分。
陽光透過桃林,形成透亮的光圈,映在他臉上,更加添了幾分神采。
“啧啧啧,真是漂亮極了!”衛明月貼在他耳邊調侃道。
說完又攬上他的肩,抱得穩穩的。
“花環好看還是我好看。”淩硯接了她的話打趣道。
“都好看。”
“衛明月,你變了,我還以為你會說……”淩硯夾着嗓音學了她往常的口吻:“我說的是我的花環~怎麽可能是你這個自戀鬼!”
“我哪有,再說了我編的花環自然是更好看一點。”
衛明月靠着他的肩,剛才的氣悶煩躁也散去幾分,趴在他懷裏嬌道:“淩硯,我要吃芙蓉糕。”
“好啊,喜歡哪家的我給你買。”
“錦雲閣旁邊那家……我還想吃湯圓。”
“買。”
“醉仙樓的荔枝釀蝦滑。”
“買。”
“西街口的荷包裏脊。”
……
淩硯:“……”
淩硯:“你這是想要我一天跑遍上京城吧。”
抱着她走了一段就見了元寶駕來的馬車,淩硯把她抱到馬車上,又自己騎了馬:“一會兒讓黃英,黃越送你回宮,先讓醫官看一下傷,我去給你買了吃的一會兒就進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