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頌視角
雲頌視角。
【雲頌視角】
晏澄說他要給我一個驚喜,讓我站在原地不要走動。
于是我站在馬路中間,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車流,幾度險些被車撞死。
但是所幸,老天垂簾,我沒有被撞死。
在那輛有可能真的送我去見耶稣的車來臨之前,晏澄終于沖到了我的面前,對我激動地說道:“我拿戒指回來了!”
然後,他拿着一個特粗的翠綠翠綠的翡翠戒指跪下來:“這是我家傳給兒媳的!”
傳不傳給兒媳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倆再這麽站在馬路中間,遲早什麽時候被公交車碾成肉泥。
我站在馬路中間和跪在地上的他商量了一下:“祖宗,咱能換個地方講話嗎?”
祖宗跪在地上,一手舉着翡翠綠戒指,仰頭看着我,泫然欲泣:“你不喜歡我了?”
沒,我就是有點怕死。
我和你講我遇到火災的時候不慌,然而不是的啊,我只是被吓傻了而已,我膽兒還是挺小的啊!
商量了半天,祖宗終于挪了地兒,從馬路邊上,挪到了人行道上。
我看着他跪在下水道口邊兒上,尋思着想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再換個地兒。
但是晏澄已經開始講了,我覺得打斷他不是很好,只能站在人行道上聽着。事實上他說了一段非常動人的話語,我本來已經被他打動了,然而我忽然發現鬼魂先生正遠遠地站在一邊,一臉感慨地看着我們,聽着晏澄講話,他甚至被感動得落下淚來。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他一個喝安眠藥死的鬼竟然這麽平和,還相信人世間的愛情,很難得了。
就在這時,晏澄忽然問我:“所以,你同意嗎?”
我完全錯過了他剛才精彩的演講,回神一臉懵逼看着他:“同意啥?”
晏澄說:“我們現在就回家去見你父母,一起把這件事解決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到他們的祝福了!”
我繞了好幾個圈才反應過來,晏澄在見我之前已經去找過我的繼父,他說只要我老老實實回家認錯,他就原諒我。
我以前一直以為,解決這件事的唯一一個方法就是等到我繼父老年癡呆了以後,他把我惹的禍一一忘得幹淨了,我才有可能重新踏入家門。
但是晏澄竟然把這件事解決了。
他對我說:“我想了想,決定再也不要做一個怪胎了,你想我做什麽樣的人都可以。”
他一邊說,一邊給我列舉:“一個守規矩的人,或者是一個朝九晚五好好工作的人,一個踏實從來不會異想天開的人……”
任何不是他自己的人。
那一瞬間我有點茫然。
在夜色的天空下,路燈的照耀中,我忽然發現如果可以,他和這街上路過的任何一個人也沒什麽兩樣。
一樣的滿面疲憊與塵霜,一樣的有着黯淡盲目的眼睛。
可是這都不是他。
但是這個他整潔、規矩、帥氣、溫柔,是所有人理想中的情人。
而他原本的樣子呢?
邋遢、古怪、傻氣甚至另類。
那一刻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盯着他看,看着他身上合身整潔的西裝,一絲不茍的幹淨的頭發,完整無瑕的幹淨的軀殼,我忽然明白了。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是任何人的樣子。
我恰好是剛剛喜歡他原本的樣子。
邋遢古怪裏帶着十足的傻氣,腦回路永遠轉不到正常的點上,另類到了極致,卻永遠有着無限的熱情去鐘愛一件事物,眼睛裏是不死不滅永不消散的火焰。
我從來不需要他變成任何人的樣子。
晏澄在地上跪了半天,沒得到我的答複,喪氣地說道:“好吧。”
他這種人,喪氣永遠刺持續不了多久,過了一下下又忽然開心起來:“反正我要祝你生日快樂呀!”
我想了想,我大概要跟他說很長一段時間的話了,于是我對他說:“你先起來。”
晏澄倔強地跪在地上:“我不!”
他剛說完,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我:“正常人是不是一般不會這樣?”
我點了點頭:“是。”
“但是你要是想跪一會兒也行。”
他又問我:“那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我想了想,确實不太好。
于是我跟着他一起跪下了。
我以前總是看着他自己胡鬧,從來沒有真的跳進他自己的世界裏去。
我總覺得那個世界怪誕奇特,光怪陸離,仿佛有傷我正常人的尊嚴。
但是在經歷了這麽多之後,我忽然被那個世界所特有的荒誕迷住了,于是我和他一樣,進入到鏡子的另一面去。
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觑地跪在地上,一個比一個坦然,周圍路過的人紛紛用奇特的眼神盯着我們看,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來拍照攝像,但是那一刻,我覺得無所謂了。
因為晏澄和我說,我們是會得到祝福的。
所以,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我倆幹瞪眼半天,晏澄說道:“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我說:“你先跪的,你先說吧。”
晏澄坦然對我承認:“其實那個亞當·斯特蘭,不是江雪空找來的,是我找來的。但是我和你保證,絕對不是找來打你的。”
他又說:“還有那個鬼……”
他說到這裏,臉忽然抽搐了一下,嘴角歪了歪,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幾度想要沖口而出,末了,只講出來一句:“那個鬼吧,還挺好的。我覺得他是個好鬼。”
我也覺得他是個好鬼。
晏澄似是還想說什麽,然而他咬了咬牙,最終決定:他不說了。
他不說了,就只能輪到我說。
我當時腦子裏想了很多。
我想說,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我才發現原來他始終就是對的,我才是那個錯得離譜的人。
一個人确實有權利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被打擾,即便是他想要的和所有人想要的都不一樣,也不能證明他的願望是沒有價值的。
就像我們現在,我們現在想要跪在地上,我們就可以自由的跪在地上。
如果我們為了別人的眼光就不跪在地上了,那麽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匹配。
但是幸運的是,我們确實是匹配的,即便是之前的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可是我當時想說的太多了,我不知道從何開口。
于是,我對他說:“你不必為了任何人變成不屬于你的樣子。”
我本來應該多說一點,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可是我沒有。
就在我決定告訴他我其實一直喜歡着他這麽至關重要的事情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響第一次,我把它按了。
結果它又響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只能對晏澄說:“你先跪着不要動,稍微等我一下啊。”
事實上,這個電話幾乎毀了我。
我挂了電話,看看手機,又看看晏澄,半晌,才道:“你介意我們明天再談這個話題嗎?因為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想和你好好談。”
晏澄愣了一下:“那我需要跪着等你到明天嗎?”
我說:“不用啊!你回家等我行不行?我有空了就來找你。”
為了怕他誤會,我還特意和他說:“這件事我真的想和你講清楚。”
晏澄忽然激動起來:“和我講話真的對你很重要嗎?”
我很為難地告訴他:“是,很重要,但是沒有這件事情重要。不過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了。”
晏澄又激動地說:“那太好啦!我回家等你!”
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一個人就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但是別人走過去,就走過去了。
他走過去,不但沒走過去,反而倒回來了。
他倒退兩步,回來茫然地看着我們:“你們倆跪地上做什麽呢?”
晏澄拍拍他滿是灰土的西裝褲,得意地站了起來:“阿良!”
此人名叫書良,是我們兩個難得的一個共同的朋友。
晏澄特驕傲地說:“我求婚來着。”
書良一副震驚的神情:“他答應你了?”
晏澄更自豪了:“沒有!”
然後,他又拍拍胸脯,道:“他決定明天再和我好好聊聊。”
書良:“……”
晏澄又得意的補充:“他還說我是個好人。”
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