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頌視角
雲頌視角
【雲頌視角】
淩晨三點半,熟睡的我被秦韞從床上拉起來,被他用室友關系道德綁架,星夜開車把腿抽筋的他送到醫院,結果他對我說:“哎呀。”
黎明已經快要到了,天邊泛起一絲白,夜色中的天空帶着清晨将至時特有的灰。
我穿着睡衣開車帶他走了這麽遠,被冰涼的夜風一刮,冷得不行。
我看着秦韞,秦韞看着我。
優秀的危機公關瞪眼盯着我看了兩分鐘,機器人一般地扭了扭他的腿,道:“我腿忽然好了。”
只見他展開雙臂,在醫院急診門前的空地上轉了個圈,蹦跶了兩下,誠懇轉頭望着我,在淩晨四點的路燈下對我說:“完全好了,不需要進去了,我們回家吧。”
我當天早上六點還要開車送趙景去機場,上午九點要去單位上班,且具體按照時間來算,他媽的今天還是我的生日。
我在我生日的淩晨四點,站在醫院急診的門前,看着秦韞在我面前跳房子,一個沖動沒忍住,當即上去揍了他一拳。
你一個堂堂危機公關就只能想到這句話來敷衍我嗎?
你這麽多年公關飯喂狗了?
你不會說點別的?
秦韞慘叫一聲,踉跄兩步,慘兮兮地對我說:“頌,別生氣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問:“你負責的明星叫什麽來着?”
秦韞怯怯地窩在車門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再把我惹毛,小小聲說道:“……洛文澤?”
氣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我本來想說就你這點功底,你負責的明星遲早有一天被人爆料醜聞纏身跌落神壇萬劫不複,然而他一說洛文澤,我就慫了。
那可是洛文澤啊!
出道二十年無緋聞自律自控高學歷演技滿分的洛文澤啊!
趙景還要跟這家夥以及另一個叫什麽的渣男一起出綜藝呢!
我還能說什麽。我那句咒他明星倒黴的話硬生生憋在了喉嚨裏。
怪不得秦韞這貨能在公關做這麽長時間,洛文澤此人連負面緋聞都沒有,他做危機公關豈不是躺着賺錢。
我打了他以後,終究不能把他怎麽樣,最後還只能開車送他回家去。
我一開家門,赫然發現鬼魂先生站在我家客廳裏,手裏還拿着一個禮物,正悄咪咪往我枕頭下面塞。
我又問秦韞道:“你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裏了嗎?”
秦韞立刻搖頭。
我又問:“你看見有個東西浮在那裏了嗎?”
秦韞看看我,又看看那個鬼魂的方向,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道:“我看見個盒子浮在半空中。”
鬼魂先生竟然送了我一個肉眼可見的禮物!
我很感動地把禮物收下,塞到我的小口袋裏。
我以前從來沒有收到過生日禮物,除了趙景以前送過我一只小倉鼠後以外,任何形式的禮物都與我無緣,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禮物真是太珍貴了。
現在想想,當初那只小倉鼠最後還被大旺咬死了,這個來自鬼魂先生的盒子就是我唯一的禮物了!
我珍視地把禮物藏好以後,又把秦韞丢回他的房間,反手給他鎖了門,任由他在屋子裏拍門也沒給他開,甚至搬了個椅子把門堵上。
我再出來的時候,鬼魂先生已經不見了,但是他還給我們做了一頓早飯,大概是知道我還要送趙景去機場,真是一個貼心的死人。
我正感動的時候,趙景從樓上下來,揉揉眼睛道:“你們大半夜地折騰什麽呢?搞得我一夜沒睡好。“
我指了指被椅子堵上的門:“秦韞腿抽筋了。”
趙景也懶得跟我争辯,他拎着他的行李從樓上走下來,我很好奇他到底在行李箱裏裝了什麽,于是趁他去洗臉,把箱子打開一看。
……一個碩大的行李箱,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件東西:手機。
我只好奔上樓,又在他衣櫃裏給他扒出一堆東西來塞上,收拾好了行李箱,這才罷休。
趙景洗漱完了出來一看,發現他的行李箱換了個地方,伸手一掂量,竟然沉了不少,完全不曉得是怎麽回事。
我又開車把他送到機場,那一瞬間我有一種錯覺:我是一位老母親,把長大了的趙景送去上學了。
那一瞬間我很傷感,但是這傷寒還沒來得及持續兩秒鐘,趙景就對我說:“唉,我不在這裏的時候,你和晏澄好好過,不要動不動就打他……”
怎麽好像說的都是我的錯一樣?
趙景又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我,說道:“這是你的生日禮物,我從咱家廁所角落裏翻出來的。唉,這玩意很值錢的,你不要亂丢啊。”
我打開一看,是晏澄上次在醫院硬要給我戴上的那枚戒指,我戴了幾個月,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竟然被趙翻出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和他争論,機場的門口,領帶先生忽然沖了過來一把抱住我,激動地對我說道:“王頌!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拍着我的肩膀,萬分感慨地說道:“我好擔心你的!我們上次見面你還在醫院呢!”
我郁悶地看着領帶先生,半晌,只能對他說我很好。
領帶先生一聽說我很好,又激動地抱住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終于可以放心了!”
……你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的好吧。
反正被他擁抱之後,正好路過的另外幾個人都莫名覺得我也是來參加節目的還是怎樣,都很客氣地過來跟我打招呼。
最後,我把趙景送上了飛機,傷感地看着我的盆栽離我遠去。
然後我就此回到屋子裏,抱着對我失去了我的盆栽的怨念,灌下一大杯咖啡,越過我家門口那條馬路,半死不活地去上班。
我工作的地方畢竟是晏澄他爹的公司,他時不時就要來這邊轉一圈,給公司的創意部提點意見什麽的,然後被人事部轟出去,最後總會到我的樓層來逛一圈,假裝自己不認識我,大概是想扮演一個富家公子哥和公司新員工的人設,每每都被人事部的人及時發現,把他拎出去。
他在他爸公司的地位真的是很低了,每天來公司午餐部門口蹭飯的那只流浪狗都沒這個待遇。
我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蹲在誤餐部門口,很可憐地拿着手裏的雞腿喂流浪狗,無限傷感的模樣。
我覺得他這樣實在是太可憐了,加上他臉好,往門口一蹲,午餐部的門就被公司的小姑娘堵滿了,漂亮姑娘都熱衷于圍觀公司老總的親兒子被趕出來穿着西裝蹲在門口喂狗,導致整個公司交通堵塞,出門這條路徹底癱瘓掉。
于是我拎着我的雞腿到門口去找他,忽然發現他喂狗的那根雞腿竟然比我給他剩下來的雞腿大,忽然心裏不平衡,轉頭就走。
我走了兩步,發現他跟在我後頭,鑒于他手裏還拿着雞腿,狗跟在他後頭,我們兩人一狗竟站成一列,場景分外詭異,引來公司無數人圍觀。
晏澄很緊張地跟着我走,一邊走一邊說:“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最近決定改邪歸正了。你看我現在穿得也很齊整了,以前落下的東西也在學了,我想以後好好做人,做一個招人喜歡的人……”
我很詫異。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跟我說,他想做一個招人喜歡的人,但是晏澄這麽說,我吃驚極了。
他又說:“我以後會好好學所有我以前不懂的東西,我現在很努力了,我希望我可以合群……是不是這樣你就會接受我了呢?”
我手裏拿着一根雞腿,駭然看着他,仿佛聽了什麽鬼故事。
我左看右看,站在我面前的人确實是晏澄沒有錯,可是這個人溫順而又乖巧,一雙眼睛裏還帶着昔日的詭谲,他容貌俊美,身上幹淨,西裝筆挺,衣冠楚楚,怎麽看都比以前的晏澄好得太多。
可是我卻忽然覺得他少了一塊角,以前我覺得這多出來的一塊棱角總硌得我生疼,現在我才發現正是因為那塊棱角才使他成為晏澄,少了這麽一塊,他就不是了。
他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但是他不是晏澄。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對他說:“那挺好的呀。”
晏澄又嚴肅地點點頭,仿佛做了什麽鄭重承諾一樣,肅然看着我:“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的!”
他正說着,忽然一眼瞥見我手上帶着倆戒指,當時整個人都傻了:“你這戒指哪兒來的?”
我看看自己的手,上面一枚戒指是今天早上趙景硬給我戴上的,就是當時晏澄從醫院給我的那一枚,曾經有幸兩次進了我家馬桶,現在正完好無損地戴在我手上。
我指指另一枚戒指,對他說:“這是別人送我的!我第一次收到正經的生日禮物唉!”
晏澄瞪眼看着我,憋了半晌說不出來話,臉漲得通紅,似是想要罵人罵不出。
我怕他誤會,就給他解釋:“我現在住的那個房子裏,以前有個大兄弟,失戀了以後不高興 ,喝安眠藥一不小心喝死了,他的鬼魂還在,而且他不是什麽壞鬼,他是個好鬼,他還在我生日送我禮物了呢!”
為了讓晏澄相信這個故事,我把戒指摘下來給他看:“你看鬼魂先生多有心,在裏面刻了我名字呢。”
晏澄幹瞪眼看着我,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手背在西裝後頭扭來扭曲,一副馬上就要咬人的神情。
我感慨:“唉,我以前從來沒想到,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竟然是一只鬼送我的。”
我話還沒說完,晏澄忽然暴起,大步流星掉頭就走了。
我木然看着他背影良久,聳了聳肩。
不相信也不要這樣嘛,鬼魂先生很好的,他還知道我生日呢。
我正這麽想着,忽然從公司圍觀的人群裏看到一個幻影,那個身影像極了鬼魂先生,但是他鼠竄而逃,我覺得應該不是。
畢竟,一個死人有什麽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