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九中的校園大到不行，領取教材的地方距離操場很遠，基本是在校園另一角。
校道交錯，建築複雜繁多，姜梨走了半天才找到器材樓。
大課間，學生都聚集在操場位置做廣播操，這邊四下無人，與熱鬧隔絕。
領教材的老師說英語書教材在對面教學樓，給她指了個路，讓她過去對面教室取。
姜梨大概記下路線，往回走。
下到二樓拐彎處，姜梨聽到一樓階梯處有隐約的人聲傳進來。
她停在原地，扶住樓梯的手靜止，微微探出身子往下看。
旋轉樓梯縫隙狹窄，空間有限，只能隐約看個大概。
一樓樓梯處，站在一男一女。
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胸前挂着骷髅頭項鏈。
他倚靠在牆壁，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銀質打火機，雙腿随意的交織在一起，姿态散漫至極。
這個角度，姜梨看不清兩人具體樣貌。
女生穿着校園西式校服，百褶裙下是一雙筆直白皙的腿，微卷的散發披下在肩膀。
她上前一步，拉住男生的手臂，語調染着哭腔，“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不想分開。”
男生無情的甩開她的手，勾唇輕笑。
姜梨聽到，那是一個好聽又帶着點熟悉的少年嗓音。
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很絕情，“注意你的言辭。”
“說什麽分開，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過？”
“那我之前去看你賽車，你還給我留位置。”女生想到什麽，越說越激動，“你那裏會對人那麽上心。”
男生歪頭，語氣帶着不着調的随意，“那不是我留的，是其他人。”
似乎想到什麽，覺得還不夠，又接着補充，“看開點，我對你沒那意思。”
“我不相信，我們相處那麽久，你怎麽可能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水泥封心。”
“那你還每次來看我跳舞，就是喜歡我。”
“我看的不是你，況且這樣就算喜歡，那我不得一秒喜歡一個？”
“你，，，，”女生被氣的說不出話。
姜梨被兩人對話吸引走注意力。
指尖松緩，手中書本滑落，砸到地面發出聲響，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争執。
呼吸停滞，姜梨心髒一緊，趕緊縮回身子。
還是遲了一步。
站在階梯的兩人擡頭，對上她躲避的目光。
“對不起。”姜梨沒敢正眼看下去，身體有輕微鞠躬的幅度，語氣微弱，“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她就不應該偷聽別人聊天。
後悔死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後續，許是她的存在沒什麽影響。
女生繼續回到剛才的話題，拉住男生的手臂，用滿帶哭腔的語氣說話。
“真的沒有機會嗎？”
“有。”男生推開她伸過來的手，松垮垮的倚靠着牆壁，雲淡風輕的開口，“等我死了之後吧。”
“下到地面，我們做個鄰居。”
人好像長得還行，嘴巴怎麽那麽毒。
姜梨嘆氣，忍不住默默心疼一秒事件的女主人公。
短短一句話，打破所有幻想。
女生傷心的甩開他的手臂，跑出教學樓。
對話結束的迅速，樓道內恢複安靜，姜梨抱着書本站在二樓階梯不知所措。
她想等着男生離開，自己再動身。
安靜幾秒，樓梯還是沒有腳步聲。
姜梨等不及，鼓起勇氣小幅度探出身體往下看。
倚靠在牆上的男生依舊保持剛才的姿勢，輕擡眼。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
姜梨抱着書本的手微顫，看清楚對方樣子的瞬間，大腦完全空白。
眼前的少年，正是那天在巷子裏面救下自己的人。
男生臉上神情淡然，沒什麽變化，似乎像是不記得她一樣。
他輕挑眉，語氣淡淡，“那麽正大光明偷聽別人說話？”
“沒有沒有。”姜梨搖頭，不知所措的解釋，“我只是拿書本剛好路過。”
她發誓，絕對不是有意的。
只是剛才她覺得男生的聲音很耳熟，想留下來看看是誰。
男生聽完她解釋，沒再說什麽，起身慢步走下階梯。
救命之恩還沒報答，她是不是應該上去邀請他吃一頓飯。
姜梨看着漸漸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咬牙下定決心。
“同學，麻煩等一下。”女孩抱着一堆書本，費力追趕上前。
氣息還未來得及平穩。
姜梨輕鞠躬，不敢擡頭直視他的眼睛，目光落在對方衣領處，“那天的事情謝謝你，要不我請你吃點東西？”
男生上下打量這才完全看清楚她的模樣。
女生穿着白色的襯衫，下身是被洗到發白的牛仔褲，一頭馬尾紮起，五官精致小巧，整個人有種清冷孤傲的氣質。
她身上，有股淡淡栀子花的味道。
哦，記起來了，那天在巷子救下的膽小鬼。
江逸池勾了下唇，挺不在意的回答，“不是說了不用。”
“那我要怎麽感謝你？”
不吃飯，想辦法感謝應該總是可以吧。
不然，她總是覺得內心過意不去。
她最讨厭的就是虧欠。
可是，在江逸池那邊就不是這樣想，他不喜歡和一個女生有太多交集。
什麽感謝，之前追他的女生都把這理由用爛了。
實在太煩。
少年皺眉，眉宇間透着一絲抗拒，“不用感謝。”
“我救過的人那麽多，每人都請我吃飯，我不得撐死？”
懶得多說其他。
對方拒絕的透徹，加上剛才偷聽對話的內容。
姜梨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知道對方肯定不會随意答應自己，沒再勉強。
但是，她有點好奇一件事，“那我可不可以問問你，那天和那些人說了什麽？”
為什麽，不用打架就能解決這件事。
她差點還以為要打架。
似乎這個話題更能引起興趣，男生邁開的步子又收回來，上前靠近幾步。
少年比她高出一個頭，骨骼料峭，皮膚又白。
他微微低下身子，湊近在女孩耳垂邊。
以前在烏江，她從來沒和男孩子說過幾句話，更不要提如此近的距離。
淡淡的薄荷檸檬香水攜着空氣中的滾滾熱浪襲來。
兩人身上的氣息交彙，姜梨覺得周圍的溫度在急劇上升，耳朵像被開水燙過一般。
她身體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彈的盯着對方側臉出神。
男生的面部輪廓挺拔流暢，鼻子很高，一雙桃花眼含着無數深情，鼻梁中間還有一顆淡淡的紅痣。
低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唇間吐出的溫熱像電流傳遍身體。
“我說，我也是他們道上的，讓他們給我個面子。”
“而且我學過跆拳道，到時候打的他們屁滾尿流，傳出去很丢臉的。”
“啊。”姜梨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低頭，退後幾步，拉開兩人距離。
沒穿校服，說話也那麽嚣張，好像也确實像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小姑娘兩頰通紅，滿是茫然和呆滞，似乎對于這個回答表示相信。
還挺有趣的。
原本的無感煩躁消退，難得一回，江逸池提起了想逗一下她的心。
聽說九中的值班老師很嚴格，禁止外校學生進入。
姜梨害怕他被抓，急忙勸道，“你快點出學校吧，要是被老師看見了會被抓去問話的。”
艹！
還真把他當成混混。
“哦。”江逸池抛了下手上拿着的礦泉水，一臉無所謂，“我又不怕。”
也是，能那麽淡定的和小混混說話，怎麽可能害怕。
他不害怕的話，就算了。
“那你自己注意，我先走了。”
該說的都說了，不接受就算。
走出幾步，姜梨突然靜止在原地。
剛才顧着和男生說話，完全把之前老師告訴她領英語教材的地址忘記。
該走那邊呢？
教學樓錯綜複雜。
江逸池原本想走，路過姜梨身邊，發現女孩一臉茫然的擡頭來回看教學樓。
手上抱着新的校服和教材。
是個轉學生。
怪不得那麽面生。
“找教學樓？”江逸池大概能猜出她是
迷路。
九中的建築多，剛到學校的學生還真不一定能輕松找到自己想到的地方。
姜梨先是“嗯”了一聲，又跟着補充，“去拿英語教材。”
“嗯。”
男生手臂一揚起，輕輕松松的将手中的礦泉水瓶丢入到花壇一側的垃圾桶。
他偏過頭，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态，驕傲又懶散，“我帶你去。”
“你？”
一個混混對學校還挺熟悉的。
姜梨沒有把內心想法說出來，抱着質疑的語氣小聲開口，“你會去嗎？”
江逸池沒有給她過多懷疑的機會，長腿一邁，留下簡單一句話，“會不會跟上來就知道。”
出乎姜梨意料，男生還真的能輕松找到領取英語課本的教室。
她把取書條轉交給值班老師，說明情況，成功拿到兩本。
剛才帶路，她懷中的一半書本都交給江逸池。
現在任務完成，要拿回來。
少年倚靠在走廊欄杆處，目光落在校道下。
姜梨走過去，伸手準備接過書本，“謝謝你。”
“嗯。”江逸池擡起書本。
兩疊書本重合之際，沒穩住，快速向一邊傾斜。
他上前一步，用力扶正，結實的手臂突起輕微青筋。
少女的鼻尖擦過少年衣服的布料，繞着極淡的薄荷味，伴随一陣癢感傳來。
書本被扶正拿好。
江逸池看着沒什麽事，快速松開手，大搖大擺的從她身側走過。
衣服布料相互摩擦，發出輕微聲響。
姜梨轉過身子，目光落在走廊上。
九月的太陽毒辣，空氣粘稠悶熱。
女孩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濕噠噠的黏在臉上。
汗水壓的她眼睛有些睜不開。
盡頭的身影逐漸模糊虛化，直至消失。
有點可惜。
脾氣雖然壞，但人挺好，長得很也很帥，怎麽就想不開年紀輕輕當了混混。
要是好好學習，當個好學生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