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開業第60天
開業第60天
黑箱子很快被助理關上。
下一秒，帳篷裏的燈也熄滅。
很快，另外一束慘白的燈光從側邊落下，助理面無表情拿着長刀，朝黑箱子的一側切了下去。
“啊！！”
小醜的慘叫響徹整個帳篷，旁邊的人卻發出一陣歡呼。
林初心頭一緊。
這個聲音……太真實了。
他好像真的被切斷手腳，又被困在一個狹窄漆黑的箱子裏逃脫不掉！
助理并不停手，而是走到箱子的另外一側，又下了鍘刀。
林初就坐在凳子上，被迫欣賞一場血腥演出。
最後的最後，小醜居然又從箱子裏坐起來，他渾身浴血，五官都變成血窟窿。都已經這樣了，人居然還沒死，揮舞着失去雙臂的肩膀，似乎是在朝着人們致謝。
是看了晚上會做噩夢的程度。
也大大超出林初對這個副本的預判。
中心BOSS，按理來說應該是控制大部分NPC命運的角色，怎麽會在臺上，變成任人魚肉的對象？
又想起之前在黑帳篷裏，瑪麗團長交給她的任務……殺了小醜，奪回團長之位。
Advertisement
為什麽？
他明明都已經将瑪麗趕出去了，這一場表演，就算真的要死一個人，也不用他親自上臺啊。
無數問題都凝聚在一起，忽然，有人大吼一聲，從旁邊沖上臺去！
一點寒芒閃過，那人手中握着一柄水果刀，刀鋒對準小醜！
已經身體殘缺的小醜當然躲不過這一刀，寒芒閃過……林初眼前一黑。
像是電視花屏一般，她忽然感覺到頭暈目眩，踉跄一下，擡起頭，就聽到系統淡漠的播報。
【歡迎光臨奇跡游樂園，在這裏，有最先進最多樣的游樂設備，有最熱情最周全的服務，一定給您賓至如歸的愉快感受！】
【游樂園園規如下：】
不遠處，有個穿着熊玩偶服的人正看向這邊，發現林初狀态不好後，他走了過來，遞給林初一只紅色的氣球。
林初的視線落在那只氣球上。
紅色。
小醜從黑箱子裏出來，渾身上下也是被染成紅色。
跟自己上次接到的氣球顏色，好像不一樣。
這個東西太細微了，她沒有過多關注，這會兒甚至想不起到底是什麽顏色。
跟紅色不一樣嗎？
也許吧。
林初抹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問系統：“剛才發生了什麽？”
“什麽？”系統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玩家，我們剛才進入了副本[奇跡游樂園]，有什麽問題嗎？”
林初忽然頓住。
系統……不記得了。
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
林初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要冷靜。
系統只是她的一個輔助工具，就算是活生生的隊友，也有被蒙蔽的可能，只要自己還記得……只要自己還記得……
可真的記得嗎？
螞蟻之所以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能找到回家的路，是因為它們以氣味、天空、四周景物作為标記，可如果所有标記都更換了，那記憶還能作準嗎？
林初道：“統統，我好像做了個夢。”
“什麽夢？”系統的态度一如既往平和，他的平靜讓林初冷靜不少。
林初說：“我夢見自己來過這個地方一次，我們走進去，遇到一個叫瑪麗的女人，還從她手中拿了一張表演門票，後來小醜就被人殺了，我忽然回到游樂園門口。”
系統說：“玩家，相信你自己。”
“可是……”林初又把自己那套螞蟻理論搬出來。
系統卻說：“玩家本身就是一個不會被改變的錨點，這個世界是變化的，詭秘的，不值得相信的，但玩家可以相信自己。”
“是嗎？”雖然還不明白系統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林初冷靜下來了。
她仔細回想自己剛才的經歷……瑪麗團長……門票……小醜被殺。
林初做了一個決定。
她慢慢往向陽花馬戲團的方向走，一邊問系統：“蘭斯的副本一開始也會強制玩家輪回，我也會跟他們一樣，在輪回中逐漸迷失自我嗎？”
系統說：“不斷的回溯輪回，消磨掉的是玩家的個人能量，能量歸零時，人類會死亡，玩家你……”
他似乎也被那時不時的馬賽克給弄怕了，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林初是否能聽到。
但現在沒有在直播，對面系統還要維持游樂園與落日小鎮銜接，應當沒有力氣管自己。
他繼續說道：“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落日酒館，落日小鎮都在靠着你的力量運轉，在你死亡之前，酒館會先消失，小鎮會先塌陷……我也會化成你力量的一部分，如果以普通玩家的程度來說，需要很久很久。”
“我的力量？”林初驚奇無比。
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系統靜靜感受着林初的驚奇。
他沒有将話說盡。
其實林初是不會死的。
在這個世界徹底塌陷之前，不管發生什麽，她都不會死。
對面系統未必是真的想殺了她，可能只是想重傷她、囚禁她，讓她自顧不暇，這樣酒館就能關門歇業。
但經歷過那麽多副本，系統很清楚，有時候活着，可能比死亡更痛苦。
所以不會死這一條，并不是那麽有用。他不想告訴林初，讓她徒增誤解，總之，不會讓她死就是了。
林初很快來到向陽花馬戲團門口。
林初走到檢票員面前，問道：“向陽花馬戲團的表演是今天晚上嗎？”
檢票員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林初往裏走去。
她沒給票，檢票員也沒有喊她，順利地進去了。
難怪……自己上次來的時候，檢票員的态度那麽奇怪。
沒有票，裏面的座位就是随便坐。
她上次去的地方坐下，過了一會兒，有個人在她旁邊落座。
他穿着一件長風衣，神情緊張，懷裏似乎揣着什麽東西。
林初：……
這人拿了瑪麗團長的票，他是來殺小醜的。
所以，小醜死了，副本就會重置？
可是為什麽？
小醜把自己搞成那個樣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惜命的模樣。
他和瑪麗團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馬戲團，原本是屬于誰的？
林初又忍不住想，如果這個副本已經向玩家開放，他們恐怕會像一開始的自己一樣，去找瑪麗團長拿信，企圖殺死小醜……也許換成玩家，小醜會将玩家反殺？
等他們多次努力，終于成功殺死小醜後，卻發現世界會重新進入循環。
死去的玩家肯定不會複活。
那時候，他們一定會崩潰吧？
林初毫不懷疑，對面系統綁架玩家來這個世界，也不是想讓他們送菜一樣，一個一個死掉。
它想讓他們因四周環境徹底瘋狂，努力掙紮過，絕望地死去。
在林初的走神中，馬戲團的表演，又一次開始了。
還是熟悉的節目單，熟悉的演員，很快到小醜上臺的階段。
在助理手裏的刀準備落下時，林初忽然朝着人群大吼道：“快跑！這個不是個魔術，這是一場殺人表演！！”
在她出聲的瞬間，整個世界為之一頓。
片刻後，臺下的觀衆沸騰了，他們亂成一團，互相推搡擁擠，踩踏，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而臺上與臺下卻像是兩個世界，血紅的燈光依舊靜靜亮着，躺在黑色棺材裏的小醜一動不動。
助手并未因為臺下的騷動而停止，她專注手中的動作，仿佛一個被既定程序的木偶。
小醜又一次完成了他的表演，血腥和混亂充斥着整個馬戲團。
旁邊的人又一次拿出匕首，這次林初看得很清楚，在匕首刺進小醜心髒的瞬間，白光閃過，一切被重置，她又來到樂園門口。
【歡迎光臨奇跡游樂園……】
林初站在門口許久未動，系統奇怪道：“玩家，怎麽了？”
林初：“……”
見林初不吭聲，系統以為她緊張，便安慰道：“這雖然是對方故意設下的陷阱，但一切都是按照副本緣由規則運轉的，玩家，不用太過擔心。”
“我知道。”林初張了張嘴，想跟系統解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樂園門口。
但話到嘴邊，又卡住了。
已經解釋過一次，這次要從哪裏開始說？
林初頭疼不已，沒了說話的欲望。
系統察覺到林初情緒不對，試探問了一句：“玩家？”
這還是系統第一次如此主動與林初說話，平時林初不出聲，他也不會主動吭聲。
大概是也意識到不對勁。
林初勉強笑笑：“沒什麽，我沒事，我們進去看看吧。”
這次也未必能找到真相，還有可能再次輪回。
不解釋了，怪麻煩的。
他們明明一直在一起，卻有種被隔開，分別處于不同世界的感覺，讓林初非常不舒服。
林初已經确定，只要小醜死亡，副本就會重啓。
她開始嘗試阻止小醜被殺。
這一次，她盯準旁邊帶着匕首的觀衆，在對方沖上去打算殺小醜時，強行将他摁住。
結果，人沒動手，在表演中已經重傷的小醜自己也不行了，表演結束後沒多久，副本就被重置。
後來，林初又嘗試幾次，沒用，小醜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死去。
本來接了瑪麗團長的任務，要去殺小醜，結果現在變成保護小醜。
保護也沒用，他還是會死。
怎麽辦？
又一次被丢在樂園門口，林初久久沒動。
系統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林初忽然覺得一股由內而外的煩躁，她有些強硬地回複系統：“我沒事！跟你說了也沒用。”
系統沒有回答。
沉默蔓延開來。
林初忽然覺得慌亂，她又喊了系統一聲：“統統，你還在嗎？”
系統：“……”
他還在。
“我……”這幾次循環，她都沒有向系統解釋，因為知道解釋也沒有用，下一次循環到來時，他還是會忘記。
但系統每一次都會察覺到她的異常，并且詢問發生了什麽。
對他的關系，她原本是開心的。
但當關心完全沒有用時，關心就變質了。
林初煩躁不已，忍不住就沖系統發了脾氣。
可系統什麽都不知道。
這短暫的沉默，仿佛是系統在委屈地控訴她。
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卻要被這樣對待。
林初很快冷卻，小聲對系統說：“統統，對不起。”
系統道：“沒關系玩家，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林初被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包圍，不只是副本的碰壁，更多的是一起并肩戰鬥的隊友不見了，只剩自己一個人。
她深吸一口氣，道：“這已經不是我們第一次進這個副本了，之前……有三次還是四次，但是你都忘記了。”
她仔細将前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系統道：“我去找找丢失的數據。”
系統走了，林初的思緒卻沒停下，她在想，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殺掉小醜沒用，保護小醜也沒用。
一切都像是已經既定事實，無法更改了一樣。
等一下？什麽既定的事實？
什麽事情，會已經确定好了？
“已經确定好了？”檢查完數據回來的系統只聽到這一句，便道：“已經發生的事情，是确定好的，無法更改的。”
林初仿佛過電，猛然擡起頭。
旁邊送氣球的熊先生朝她走過來，還沒說話，林初忽然伸出手，道：“給我一個藍色的，謝謝。”
熊先生：……
他還沒說話，這位女士怎麽知道他想給她一個氣球？
但他還是給了林初一個藍色的氣球。
林初将這個氣球系在自己手腕上，往樂園裏走去。
“已經發生的事，也就是說，小醜的驚魂表演已經發生，他早就死了。”才會不管怎麽拯救，怎麽都救不了他。
“可如果小醜已經死了，那瑪麗為什麽還會發放那樣的任務？”林初想不明白了。
系統也很疑惑地問林初：“為什麽死了就不能發布任務了？現在在馬戲團了舉行演出的人還是小醜，這個馬戲團并不屬于NPC。”
林初：“……………………”
系統說得很有道理。
她光糾結于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樣，反而忽略了身邊的細節。
對啊，這個道理太簡單了，小醜雖然死了，但他沒有離開馬戲團。
這可是個副本，又不是現實世界。
人死了可以變成鬼，變成怪物。
鬼和怪物都可以不離開生前的地方，當然也可以繼續霸占馬戲團。
用殺死普通人的手段肯定殺不死他啊。
如果小醜不斷重複的，只是他死亡當日發生的事情，不管自己怎麽阻止，一切也都還會發生。
林初：………………
這不是從一開始就很明顯的嗎！！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變成怪物，成為副本的中心怪物影響整個副本的！
她好笨！為什麽困在一個這樣淺顯的表象中，找不到答案！
還吼了系統。
“統統，你果然是我的好隊友，好幫手，嗚嗚。”她愧疚不已：“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
系統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聽林初這麽說，便鼓勵她：“既然知道方向，就去做罷。”
林初重新打點起精神：“我知道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想确認一下。”
她沒去向陽花馬戲團，而是朝着瑪麗所在的小帳篷走去。
燕子，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不是！什麽爛梗！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