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惡鬼不好當
惡鬼不好當
這片居民樓坐落在舊城區，普遍只有四層的高度，牆面大多斑駁，電線杆更是被雜亂無章的黑線繞成一團。
伏城市是座不夜城，但霓虹燈和熱鬧顯然被隔絕在此處之外。
眼下将近淩晨一點的光景，所有窗戶幾乎都漆黑一片。
唯獨街口還有棋牌室跟燒烤攤在營業，招攬那些幾乎固定的熟客。
湯圓沒去家有萌妹住的303號房，而是徑直帶黑貓上了樓頂。
家有萌妹：QAQ主播你去哪裏呀主播？我們在三樓啊主播！！
四樓通往樓頂的爬梯被鎖死，顯然是物業做的，防止外人亂入。
樓頂有一個布滿灰塵的水箱，如幹廢棄發潮的木板淩亂堆疊。
房蓋周圍用鐵絲簡單攔到小腿高，防止有人腳滑墜落。
湯圓腳下輕點，像在水中行走一般，緩緩飄到水箱西側。
一只披頭散發的女鬼正趴在地面，發出痛苦的呻.吟。
[黑]：霧草！硬菜在這兒！
[白]：啊啊啊啊為什麽沒有BGM提示！冷不丁看到猛鬼我壓力好大！！
[白]：剝小龍蝦的手微微顫抖。
家有萌妹：救命！我妹妹吓暈過去了！怎麽辦！！
縱使突然見鬼，這位姐姐也把對妹妹的關心壓在了恐懼之上。
着實不容易。
而那位給這對姐妹倆帶去恐懼和絕望的筆仙大人，顯然沒注意到有同類在靠近。
她把長發揪得一绺一绺的，痛苦地不斷拿頭撞地。
“他老子的！這題敢不敢再變.态點？”
“老娘都死十年多年了！！這不是純純難為鬼嘛？！”
“略過，下一題！過點 P ( a ,5)作圓，( x +2)2+( y -1)2=4的切刃線……麻蛋！麻蛋！”
“三長一短選最短！壓C！”
“靠，還有50頁，天亮也寫不完啊！死亡預告說早了！！”
筆仙咒天怨地，對攤在地面上的一大堆卷紙喋喋不休。
解題解到悲憤處，她雙目圓睜，硬生生揪下數绺頭發，痛苦長鳴：“我不會做！這道題我真的不會做啊！！”
湯圓湊近些，看着那堆被□□得皺巴巴的試卷，心情複雜。
至于家有萌妹，心情比她更複雜。
[黑]：好久沒見過混得這麽慘的鬼了。
[白]：我有個大膽的猜測，劉雅向筆仙許的願望，該不會是要幫她寫完暑假作業吧？
[白]：媽耶，怪不得那個妹妹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
[黑]：我記得這姐妹倆找來的道士說過，這筆仙遇到了難題，完不成召喚者的願望……
家有萌妹：我剛剛才發現，小雅在裝暈，還偷偷用眼睛瞟我！
家有萌妹：我辛辛苦苦掙錢幫她攢學費，她居然敢找鬼糊弄我！！
家有萌妹：抱歉友友們，我要去跟妹妹“友好交流”一下。
委托人放出這話不久，直播間的觀衆就聽見了某位女孩兒慘兮兮的求饒聲。
“啊！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別打了！以後作業我肯定自己寫！真的！信我啊姐！”
“主播救命！！”
正奮筆疾書的筆仙顯然也聽到了這動靜。
她頭暈腦脹地擡起頭，不其然與彎腰注視她的湯圓四目相對。
筆仙吓一激靈。
她猛地丢開筆，蹿到水箱後頭藏住。
大約過了三秒，筆仙又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多多少少有點丢臉。
她強忍尴尬，把成绺的長發撥到面前擋住臉，對湯圓怪異地扭了兩下身子，誇張獰笑。
試圖找回點顏面。
[黑]：別……求求了……
[白]：雖然但是，我怎麽好像一點都不怕她了呢。
[黑]：今天的直播就看到這裏吧，我尴尬症犯了。
湯圓無視筆仙的魔性舞姿，撿起筆在她剛才做的試卷上接連打叉。
最終，湯圓把27分的卷紙橫在面前，與筆仙默默相對。
黑貓站在湯圓肩上，緩緩搖頭。
似乎在傳達“我閉着眼睛亂選分也比這強”的概念。
筆仙臉上挂不住了。
其實她活着的時候也算個好學生來着。
可惜死的年頭太多，曾經學過的東西早都就飯吃了。
“我現在還能讀懂題幹，已經很了不起了！”筆仙捏緊雙手，氣得直跺腳。
黑貓眯起圓眼：“就這水平，你怎麽有勇氣接召喚者的願啊。”
筆仙暴躁地抓了抓頭發，音帶怒氣：“做個作業而已！誰知道那些破題又難又多！早知道老娘就換人纏了！打死也不接這破願啊！！”
湯圓把散亂的試卷收整好：“恐怕你現在想要退出，也來不及了吧。”
筆仙僵在原地，眼角抽搐。
“鬼與人定的契約，向來都是雙向制衡，你一天做不完這些作業，就一天不能被其他人召喚。”
“而且我猜劉雅還有附加條件：讓你盡最大努力做題，而且還要保證正确率達到某種程度。”
湯圓說着，舉起剛才判過分的那張試卷。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筆仙寫在上面的答案已經消失不見，重新變成了張空白卷紙。
“這就是契約的強制性，一旦正确率不達标，所有的題都要重新解。”
“從這些試卷的這種程度來看，你已經寫了不下百遍了吧。”
筆仙哽住。
她張張嘴，想回怼兩句，可回想到這些天受的辛苦，只覺無數委屈湧上心頭。
一時難忍，居然跪坐着嗚嗚哭起來了。
“這年頭鬼不好當，連人也跟着變壞！”
“以前召喚者提的願望都可正常了，想要的無非就是錢權愛嘛。”
“可現在呢？你看看！那個劉雅居然非要我做破作業！我給她錢不香嘛嗚嗚嗚。”
“雖然邪財招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家破人亡，但這是基本流程啊！”
“我真是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我落伍了，我不适合當筆仙……”
筆仙越哭越傷心，配合着夜間的冷風嚎啕不止，吓得樹梢的蟬都不敢叫了。
湯圓哭笑不得。
作為一只索命的惡鬼，這位筆仙的确倒黴了點。
“你擅自到人間作惡，企圖索人性命，擾亂社會治安乃是重罪，跟我回地府走一趟吧。”湯圓豎起兩指，在虛空中畫了道束咒，精準擊中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筆仙。
筆仙：？？
筆仙：！！
筆仙：“小丫頭片子！你偷襲！能不能講點鬼德？！”
黑貓面帶難色，對這一坨瘋狂掙紮的能量體有點難以下嘴。
但在湯圓的眼神示意下，它還是嘆了口氣，認命地跳到筆仙身邊，打算把這家夥吞到肚子裏。
誰知剛靠近水箱，一道金光忽然從裏面射出，瞬息間劃出十五條金線，結成個耀眼牢籠，将黑貓牢牢鎖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