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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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小茉莉飼（tiao）養（jiao）指南》第一冊-入門
要哄，更要寵。
忍忍吧，她爸媽這麽多年，也都過來了。
《小茉莉飼養指南》第二冊-領悟
慣不得，講道理是一定要的。
哭是她的武器，那是鱷魚的眼淚，心軟就輸了。
《小茉莉飼養指南》第三冊-精通
永遠別指望她長大。
打一頓就好了。
B
在寧北十歲的那年春末，肖家喜得愛女，滿月酒辦得聲勢浩大。
那天天氣轉暖了，春風和煦，萬物生輝。寧北被人推着搡着，進了嬰兒房，一大群人圍在屋子裏，争先恐後要看看這個新出生的可愛寶寶。他聽到有人問孩子的名字，她母親說叫“茉茉”。
是哪個茉呢？
寧北僅僅思考了兩秒，就被一陣哭聲打斷了思緒。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陌生人，小寶貝放聲大哭，哭得小臉皺巴巴，原本就睜不開的眼睛，眯成了兩道長縫。大家都笑呵呵地說，這孩子哭聲洪亮，中氣很穩，以後聲音一定很好聽，能做播音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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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寧北很害怕女孩子哭，從小就是。尤其是面對分貝這麽高的一個小女嬰。
那會讓他緊張，失措，至于後來為什麽不治而愈，那應該是習慣了愛哭的小茉莉吧。——這是後來的事。
那一天，肖太太手忙腳亂地哄着孩子，衆人不想添亂，一個個散了去。寧北走在最後，那孩子哭得腳一蹬一蹬，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小鞋子掉落在地上，滾落到他腳邊。
他撿起來走回去，把小鞋子套回嬰兒的棉襪子上，那只小腿原本還在蹬，被他一碰，安安靜靜不動了。
哭聲戛然而止，肖茉睜開了眼睛，淚眼朦胧地看了寧北一眼。
原來她的眼睛這麽好看。寧北想，還是小嬰兒都這樣？
“乖乖，茉茉是不是想讓寧北哥哥抱？”肖太太松了口氣，試探性地問她。
寧北小心翼翼地從肖太太手裏，把他的女孩接過來，笨拙地調整姿勢，托住她的腦袋。肖茉被口水嗆了一下，咳嗽了好幾聲，吓得肖太太以為她又要哭。
她沒有，反而甜甜地笑了。
C
記小茉莉聲勢浩大的第一次離家出走。
也是在春天，早春，應該是年後開學的第一場模拟考試，那孩子數學考50分。
其實不是什麽離奇的事情，有幾個女孩子不讨厭數學呢，只是小茉莉自己不着急，有的是人替她着急。在數學老師、班主任、肖家夫婦輪番轟炸後，這位叛逆的少女，心一橫就坐上了通往高鐵站的公交。
寧北是在事情已經鬧大以後才發現的。她在他的公司樓下，跟前臺小姐吵架，引起了規模不小的圍觀。
小茉莉确實是個幹大事的人。
他撥開人群走過去，從背後扶住她的肩膀，叫了聲“小茉莉”，她回過頭看到他的那一刻，淚如雨下，吓着了他。
也吓着了在場的一群人，他們看到突然出現的寧北，頓時鳥獸散，還不忘看熱鬧，邊散邊回頭。
“不怕，跟我來。”寧北低聲安慰了一句，牽起了她的手，乘電梯上樓。
電梯裏肖茉嚎啕大哭，還負氣甩開了寧北的手。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你兇我！”
“我什麽時候兇你了？”茫然的寧北一頭霧水。
“我、我給你打電話，你兇巴巴的，你好兇好兇……”
寧北慢慢回憶起來，今天似乎确實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當時信號不好，聲音也聽不清楚，他以為是推銷電話，就沒放在心上。
原來是她嗎。
為什麽不用自己的手機，弄丢了？
她怎麽一個人來了滬市，不用上課嗎？
肖茉哭得肩膀一抖一抖，他無暇多想，把她擁入懷中，拍了又拍：“對不起，是我不好。”
肖茉哭着哭着，愣了愣，抽噎着平靜下來。
寧北以為她會消停，沒想到，那只是中場休息。
“我還是恨你，我恨你，你過年都不回來看我！”
父母去世後，他就很少回昆市，即使不得不回去一趟，也很匆忙，很少有機會再去看看小茉莉。
他每年回祖宅守歲，原本她都會在除夕夜偷偷溜出去找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去年過年，她沒有來。
寧北明明很疑惑，現在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只能把錯誤先攬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一邊道歉，一邊輕拍着背，人這一生總會有自己最珍惜的東西的，那讓他內心變得柔軟無比。
都怪他，他不能早點變得強大，獨當一面，去庇佑她。
D
助理艾琳正在樓下了解情況，忽然接到了Boss的電話。
“去買點甜品送上來。”
寧北給肖茉講解了50分的試卷。
寧北哄肖茉吃了布朗尼，喝了草莓牛奶。
寧北打電話給肖立誠報平安。
寧北給肖茉量了身高。
寧北帶肖茉回家。
“手機丢了，我可以給你再買一個，”寧北牽着她的手去便利店采購日用品，“但是你要答應我，高考之前好好複習，別再耍小脾氣。”
“我脾氣很差嗎？”肖茉擰着眉毛，委屈不已。
寧北側頭看她一眼，轉過去：“不算差，還可以更差一點。”
E
不算X，還可以更X一點。
這後來是個固定句式了，可以套用各種場景，比如說……
“我很重嗎？”
“我很粘人嗎？”
“我很嬌氣嗎？”
他想她這麽愛問這些刁鑽的問題，可能是因為他還不算寵她吧。
還可以更寵一點。
F
離家出走的故事還沒講完。
就再講一講肖大小姐謊稱沒枕頭睡不着，撒潑讓寧北抱着她睡那一段。
她一躺進他懷裏就立刻安靜了，深深地沉溺。
說話的聲音也弱弱的，像是有意無意的撒嬌。
“要是每天都可以這樣就好了。”
寧北抱着這團熱乎乎的小東西，輕聲跟她說：“你先別想這些，考試才是最要緊的。”
“高考完以後就可以每天都這樣睡覺了嗎？”少女的告白熾烈而大膽，她的聲音柔柔的，細嫩的手指在他胸口畫了個圈圈。
寧北捉住她的手，她撓得他心裏癢癢。
他與自己無處安放的邪念作鬥争之餘，懊惱地替她擔心，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多危險。
“你說呀，寧北。”肖小姐得不到回應，着急地追問。
寧北輕嘆一聲，無奈地向可愛的少女妥協。
“你考到滬市來。”
這算是承諾了吧？——肖茉內心如是想。
G
“寧北，我們來做點羞羞的事吧？”半夜睡得好好的，肖茉迷迷糊糊地抓他的衣襟。
胡說八道。
寧北一下子驚醒過來，渾身冷汗。
他有些生氣地把她推了推，沒想到她擁得更緊，緊緊地纏着他。再喊幾聲，才發現她是睡着了，在說夢話。
從前天真無邪的孩子長成了少女，她身體柔軟，飽滿，危險，她會吃人，那不是少女，是妖精。
寧北被自己卷土重來的欲／念打倒，半夜三更，強迫自己背誦起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還是走了一會兒神。
小茉莉今年幾歲來着，成年了嗎？
寧北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自己不是人。
H
想要的。
想嘗她舌頭的味道，與她交換口水。
想扯爛她的衣服，綁住她的手臂，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情。
想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聽她抑制不住喘/息的聲音。
想把她狠狠貫穿。
她一定很甜。
那是犯罪。
僅僅想想也是犯罪。
I
寧北開車送她回到昆市，分別的時候，她意外地沒有哭鬧。
他驚訝她的懂事，反倒是他自己，心裏很是不舍。
這件事情其實他介意挺久的，因為，他不習慣那個能離得開他的小茉莉。
她是他甜蜜的煩惱，只有她哭着嚷着不讓他走，才能令他安心下來。
即使在遙遠的以後，小茉莉被問起來時，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好好複習，考上滬市的學校就可以再見到你了。而且，我媽看到我從你那回來以後變乖了，才會希望我經常跟你在一起呀。”
可怎麽說，他都覺得不太能接受。
這個微不足道的心結，怕是以後都解不開了。
J
四個月後，肖茉第二次離家出走，肖立誠追到滬市來。
當時肖茉躲在會客室外，偷聽他們說話，卻在偷聽到一半時，被艾琳揪住，押送回了辦公室。寧北那句“其實我一直……”後面說了什麽，生生被錯過，至今是她心中的遺憾。
如果艾琳沒有出現，沒有阻止她的偷聽，那麽，她就可以聽到，一向內斂的寧北，對着她的父親，誠懇地表态：
“肖叔叔，其實我一直看重小茉莉，想照顧她，對她好，希望她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自從我父母過世，她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K
跳着舞的小姑娘她已經長大了
她走進車廂坐在了我的身旁
她的懷裏抱着一只貓
于是我就愛上了她
愛上了每天她的模樣
愛上了明天她睡在身邊的早上
我們還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還要在回家的時候
忘了所有的疼痛
——《地鐵鑽出地面的時候》宋冬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