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喊樓
喊樓
得到沈鳶的解釋後李禮全身心投入幾天後到來的高考中。
2018.6.1
高考倒計時五天。
“快快快……”韓涵和幾名男生抱着幾大箱東西沖進教室，并快速把箱子裏面的東西分發下去，“這是今天晚上要用到的東西，一人一根。”
滿滿幾箱都是熒光筆和彩帶。
李禮看着分發在桌上的熒光棒，他記得陸運毅說今年不允許他們喊樓了。
韓涵站到講臺上義正言辭：“兄弟姐妹們都聽着，雖然學校不允許今年喊樓，但這是我們最後的青春，所以我和各班班長都商量好了悄悄辦等他們發現時也拿我們沒有辦法，第一節晚自習下來以後大家就加油喊樓了。”拍了一下講臺，“但是下午這段時間大家要把熒光棒藏好，不要讓老師們發現。”
李禮把熒光棒拿起來放到桌子旁堆的書裏藏好。是啊，高三不喊樓青春不就白白流逝了。
“班長你就放心吧！哥幾個嘴巴最嚴了。”錢宇傑拍着自己的胸脯向韓涵保證到，“決定不走漏半點風聲。”
展骜今天剛回校，沒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趕上喊樓，坐到李禮旁，“看來我回來的正是時候，到時候高低上去嚎幾句。”
李禮笑了一下，繼續寫題。
下午吃完飯回到教室，班上已經有不少同學在讨論喊樓時喊什麽。
一切都井然有序進行着。
沈鳶摩挲着手機，界面停留在和李禮的聊天框上。
她打下了一句
——我喜歡你。
她想先發制人。
她想就算李禮不喜歡自己，也要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喜歡。
她想告訴他，她喜歡她。
手懸在發送鍵上方，猶豫不決不敢點發送。
“佳麗。”金佳麗的好朋友喊她，做到她桌位旁，“今天晚上就要喊樓了，想想就好緊張好激動。”
瞬間把手機塞進課桌裏面。
金佳麗低頭寫題，聽到好友叫自己也只是擡頭朝她笑了一下就低下頭繼續寫題。
“對了，這張照片我想我還是給你。”抓過金佳麗把照片放到她掌心，“這本該就你的照片。”
是減壓活動那天她和李禮的合照，那天金佳麗把照片給了她，這幾天想了好久還是決定把照片給她留個念想，她知道她那天是嘴硬才說不要。
看着掌心失而複得的照片，對好友說了句“謝謝。”
如獲珍寶的把照片收起來。
沈鳶坐在金佳麗的斜後方，聽到照片兩個字時她自然而然就擡眸看了過去。
座位離得不遠，她清楚看到照片上的李禮。
照片中的李禮看上去十分拘謹，生硬地比着剪刀手。
控制不住地想着那天在一班聽到的話。
“只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感到拘束。”
……
“和青梅從小長到大，喜歡早就表白了。”
“我想他應該是和那位女生表白。”
話語變成洪水席卷而來，揮之不去。
又想着那天下午回到學校聽到的。
“聽說一班的李禮畢業以後要讓七班金佳麗表白。”
“金佳麗表白那麽多次也終于等到了。”
“女追男隔層紗，我就說李禮遲早會心動。”
“青梅竹馬敵不過天降。”
“要是喜歡早就表白，不表白只能說明不喜歡。”
……
海浪一股接着一股拍打海岸。
想把腦海裏的甩出來，卻怎麽也壓制不住。
急速慌亂地把界面未發送的消息删除。
關掉手機。
趴在桌子上想要隔絕外界的聲音。
她溺水了，沒有人救她。
肺部被海水擠壓生疼，呼吸不過海水鑽進五髒六腑，傷口碰到海水更疼了。
第一節晚自習都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雙眼空洞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手機在課堂裏傳出一道震動。
s：「你們學校今天晚上喊樓嗎？」
掏出手機随意瞟了一眼連備注都沒有打的賬號發來消息。
是桑知聿那天晚上把她送到醫院後，桑知聿陪着她在醫院為她忙前跑後，也墊付不少醫藥費，她後面為了把醫藥費還給他就加了他的聯系方式。
她想着過不了多久就會删掉，或者在自己的列表裏生灰就連個備注都沒有打。
賬號也确實像她想得那樣這幾天一直在列表裏安安靜靜地躺屍沒有動靜。
今天是第一次主動找她。
她沒回複的心情，也一時沒有想起對方是誰就更加沒有回複的欲望。
對面卻锲而不舍。
s：「我們學校要喊樓，我小道消息聽說你們附中今年不允許，你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看。」
s：「你已經保送了，進出校園沒限制吧。」
s：「我們學校管的不嚴，到時候我拿一件一中的校服給你披着就可以進我們學校了。」
被消息轟炸的沈鳶煩躁地拿起手機，終于想着對方是桑知聿。
冷漠拒絕對方的邀請。
春一勺：「不來。」
春一勺：「沒興趣。」
下一秒直接删掉桑知聿的賬號。
誰知道桑知聿就像狗皮膏藥般，瘋狂添加申請為好友。
s：「不是怎麽還把我删了？」
s：「心情不好啊。」
s：「我就是喜歡你，所以想邀請你來看。你要沒興趣不想來也別删我啊。」
s：「我怎麽說也幫過你，删得這麽決絕。」
沈鳶看着最後一條申請內容，想着對面不管怎麽說也忙了自己一個大忙。
而且那天晚上都在醫院陪着自己，幫自己辦住院手續什麽的。
出于感激之情，把桑知聿添加了回來。
添加回來的桑知聿也知道沈鳶現在心情不好，沒有再繼續騷擾她。
賬號再次安安靜靜地躺在列表裏。
第一節晚自習下後。
邊樹直接興奮地跑出教室，成為第一批在走廊喊叫起來。
展骜到是不慌不忙到走到李禮旁邊，看着他還是寫題，忍不住揶揄道：“都在喊樓了，你還要在寫題啊。”
李禮頭都沒太，淡淡說：“你現在出去就是大型人類返祖現場。”
外面也正如李禮所說，快速想着震天的“吼吼吼”聲。
展骜給李禮比了料事如神的大拇指。
李禮習以為常，由于高二和高三教學樓離得近，上一屆高三的喊樓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喊樓這個過程他也就知道了。
大概過了幾分鐘，李禮寫完試卷上那道化學課。
外面的返祖現象才結束。
所有高三學生都拿出了藏了一下午的熒光棒，在手中揮舞。
不慌不忙地拿起課桌旁的熒光棒和展骜走出教室。
走出教室的李禮也沒急着站在走廊上，找到已經沒入人群裏的邊樹，把他拉出來，湊近他耳邊說：“我們去七班找小鳶他們。”
邊樹一聽去找曲藝瑤連連點頭。
三人在人群裏艱難前進。
喊樓剛開始曲藝瑤就急不可耐地拉着沈鳶出去了。
沈鳶揮舞手中的熒光棒，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喊樓但她此刻卻提不起一絲興趣。
她朝一班看去，暮色太黑她沒有看到李禮。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他，直到十分鐘以後才看到李禮和展骜從班級走出來，看着他拉着邊樹說了什麽，三人離開了班級前的走廊。
“瑤瑤——！”走廊的另一頭傳來邊樹的喊聲，冗雜在人聲鼎沸裏還是很清晰。
曲藝瑤沒有想到邊樹三人會跑到他們班級門口，問：“你們跑來我們班級幹嘛。”
沈鳶看着人群中費力擠到自己跟前的李禮，本該感到高興，心裏還是海水滿罐笑不出來。
他應該不是來找自己，是借着來找自己來看金佳麗吧。
那個終于把他打動的女孩。
李禮艱辛站到沈鳶身旁，對着她露出一個傻笑。
高三的喊樓，他想和喜歡的女孩子站在一起。
五顏六色的熒光棒在各層的走廊上揮舞，飄飛的彩帶在夜空下炫舞。
“幹嘛呢？幹嘛呢？”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的胡蘿蔔看着已經控制不住的場面焦急氣憤扯着大嗓門吼道。
已經瘋狂燃起來的同學們，把他當成透明人無視他的怒吼，繼續揮舞着熒光棒。
胡蘿蔔看場面無法看着拿出手機呼叫各班班主任。
趕來的班主任看着這場面表示無能為力，平日和同學們打成一片的班主任更是被學生拉着加入狂歡隊伍。
就連九班公認最兇的班主任這秒在同學們面前也毫無威嚴，最後迫于無奈也放任他們去了。
青春總該要瘋一把。
三樓不知道那班的同學拿出自己的寶藏吉他走到樓層中間的走廊上，周圍的同學也默契得給他讓出一塊舞臺。
撥動弦熟悉的韻律響起。
是周傑倫的《稻香》
所有同學安靜下來等待音樂的節拍。
“對這個世界如果
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
為什麽人要這麽的脆弱
堕落
請你打開電視看看
多少人為生命在努力
勇敢的走下去
我們是不是該知足
……”
沒有指揮家，同學們心靈相通一起合唱也很整齊又大聲。
“不要哭讓螢火蟲帶着你逃跑
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一曲結束，下一首緊随後。
還是熟悉的曲調。
還是同樣的心有靈犀。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
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歌手也還是大家都喜歡的周傑倫。
唱到一半時不知道是那位周傑倫的狂熱粉絲，大喊了一句。
“周傑倫，你是最棒的！”
同學們幾乎都是周傑倫的粉絲，這話一出可謂是一呼百應。
接連不斷的吶喊。
“周傑倫，我永遠是你的粉絲。”
“周傑倫，有一天我要去聽你的演唱會。”
沈鳶也附和那位女生喊了句：“周傑倫，我要去看你的演唱會。”
李禮聽到身旁的人喊了句要去看演唱會，默默記在了心裏。
“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窗臺蝴蝶像詩裏紛飛的美麗章節
我接着寫
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膽大的同學在曲畢後，直接向三樓的吉他同學點起了歌。
“同學，能不能彈一首五月天的歌。”
三樓的吉他同學不知道那來的話筒，回應那位同學一句“可以。”嗓音透過話筒傳出磁性低沉。
他彈了一首五月天的《後來的我們》
“……只期待後來的你能快樂
那就是後來的我最想的
後來的我們依然走着
只是不再并肩了
朝各自的人生追尋了
無論是後來故事怎麽了
也要讓後來人生精彩着
後來的我們我期待着
淚水中能看到你真的自由了
親愛的
回憶我們共同走過的曲折
是那些帶我們來到了這一刻
讓珍貴的人生有失有得
用新的幸福把遺憾包着
就這麽朝着未來前進了
有再多的不舍也要狠心割舍……”
用盡全力的嗨唱，不少的情侶在熒光棒下拉起雙手彼此之間共同揮舞。
也有不怕世俗的情侶在熒光棒的光下小心翼翼地勾住小拇指約定一輩子不分開，不害怕世俗，共同面對以後的苦難。
也有和平分手以後的情侶不計前嫌的祝福着對方。
“王安澤，祝你前程似錦。”
“何娜，我曾經很愛你，所以以後一定要幸福。”
“萬家輝，珍重——！”
……
沈鳶這次沒有像上次喊出來，只是在心裏默默的說出。
“李禮，你和那位女孩要幸福。”
最後沒了同學點歌，吉他同學即興發揮彈了必有歌曲《追夢赤子心》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裏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麽我一定會去
我想在那裏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懸崖峭壁……”
這首歌同學們不在合唱，而是心照不宣的從五樓到一樓接唱。
五樓：“關于理想我從來沒選擇放棄”
四樓：“即使在灰頭土臉的日子裏”
三樓：“也許我沒有天分”
二樓：“但我有夢的天真”
一樓：“我将會去證明用我的一生”
一次接一次的接唱。
“我的夢想是考上東山大學！”
“我不聰明，但我知道笨鳥先飛！”
“高考必勝！”
“乾隆未定，你我都是黑馬！”
“同學們，祝我們都前程似錦！金榜題名！”
李禮轉頭看向沈鳶，紮着幹淨利落的高馬尾，熒光棒的燈光照在她的臉龐上。
靠近她的耳邊，輕聲：“小鳶，我們北海大學見。”
沈鳶聽到李禮的話，轉頭對他說了句：“我在北海大學等你。”
“那麽接下來就讓我們九班唱歌最好聽的淩溶月同學為大家唱一首，掌聲歡迎！”吉他同學拿起話筒說到。
這下大家都知道彈吉他的是九班的同學了。
被忽然點到的淩同學是一位很害羞的女同學，她接過男生手裏的話筒，自我介紹的聲音都是抖：“大家好，我是淩溶月來自高三九班，接下來我會大家帶來一首今年很火的《紀念》。”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年
一切在我心裏開得好皎潔
現在倒計時也不剩幾天
腳邊的紙片
來不及去撿
仿佛是快要沖破壓力的繭……”
淩溶月的聲音溫溫柔柔氣息很穩，唱起歌的她落落大方沒了剛才的小家子氣，整個人都在散發自信的光芒。
這首歌也讓所有同學們回憶起三年時間。
轉眼三年就過去了。
和好朋友一起玩鬧仿佛還在昨天。
還記得每次開學前趕不完的作業，創造出的奇跡。
還有朋友們讨論讨厭那位老師和喜歡那位老師。
那位老師又和那位老師這些八卦話筒。
還有老師每次上課點名答題班上鴉雀無聲，無人舉手的場面。
還有課堂上打瞌睡鬧出來的尴尬。
課堂上的小紙條都是殚精竭慮傳出去，害怕被老師抓到。
……
原來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幾天後他們就要畢業了。
不少同學偷偷抹去眼淚花。
“看流星劃過天邊
許下我們的心願
讓現在成為永遠
永遠 永遠 啦啦啦 啦啦啦啦。”
淩溶月唱完朝所有同學鞠了一躬，說：“同學們，畢業快樂！高考加油！”
說完把話筒還給男同學。
接過話筒的同學，聲音也帶了沙啞，說：“同學們，接下來就是今天晚上最後一首歌了。”
“在唱之前，我先祝同學們所想皆如願。”
“今天晚上是我們高三最後狂歡派對了。”
大喊：“同學們，畢業快樂！”
放下話筒，撥動弦線，音符在弦上跳動，所有祝福，不舍都在歌裏。
最後一首歌不少同學都已經喉嚨嘶啞，唱不出聲了卻還是在拼命完成這場青春結尾。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
順着少年漂流的痕跡
邁出車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猶豫
不禁笑這近鄉情怯
仍無可避免
而長野的天
依舊那麽暖
風吹起了從前
從前初識這世間
萬般流連……”
到了高潮，吉他同學拿起吶喊道：“同學們，一起來——！”
“我曾難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夢話
不得真假不做掙紮不懼笑話
我曾将青春翻湧成她
也曾指尖彈出盛夏
心之所動且就随緣去吧
逆着光行走任風吹雨打……”
同學們皆潸然淚下，擦拭幹淨眼角的淚水。
用最動聽的歌聲，用最大的聲音，用不舍的淚水，來向自己的青春送別。
“我終将青春還給了她
連同指尖彈出的盛夏
心之所動就随風去了
以愛之名你還願意嗎。”
揮舞的熒光棒，飛舞的彩帶，教室裏明亮的燈光，繞梁回響的琴聲，同學們惜別的淚水和歌聲。
這是一場盛大的告別青春演唱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