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聯考
聯考
黑板上倒計時昨天還寫着一百天，今天就寫着七十四天了。
樹上剛剛抽出嫩芽，眨眼間枝繁葉茂，陽光刺穿枝葉在地面刻上印跡。
距離沈鳶的生日還有大約半個月。
李禮把上次在海邊撿到的貝殼帶回家，每天晚上寫完試卷後就騰出半小時來制作要送給沈鳶的生日禮物。
李禮十八歲生日又是除夕夜，沈鳶送了他一件襯衫和一條圍巾。
襯衫是比較流行的白色港風條紋短袖。
家長們當時還在笑話說她這是要把李禮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承包。
沈鳶今年的生日雙方家長都沒約定在那家過，李禮猜測他們應該是打算讓他們自行安排。
沈鳶今年的生日是周六，按照附中的慣例高三周六整天都是要上課，晚上的晚自習更是要到十點半才結束。
所以沈鳶今年的生日他們聚在一起過的可能性為零。
同時和沈鳶生日一起到來的是鹽城市第二次聯考。
“小鳶，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嗎？你今年打算怎麽過？”曲藝瑤做完題無聊發了一會兒呆，打開手機看見上面顯示着3月26號。
沈鳶正在思考一道政治大題，做的太專心沒聽到曲藝瑤在叫自己。
李禮寫題的聽到曲藝瑤的問題後停下，看向沈鳶，等待她的回答。
用手戳了一下她的手臂：“小鳶。”
沈鳶這才反應過來曲藝瑤在叫自己，“啊？”放下筆，“怎麽了？”
“就是問問你，今年生日準備怎麽過？”普通生日因為高三可以簡簡單單的過，但今年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不在意：“随便過過就算了。”
她之前很想在十八歲生日這天大辦，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生日撞上周六直接泡湯。
“叔叔阿姨也是這麽想得嗎？”默不作聲的李禮突然開口詢問。
“嗯。”
那天要上課，她爸媽不想因為過生日耽誤學習，特別是現在是高三特殊時期。
李禮聽到回答後低頭解筆下的數學題。
曲藝瑤得到答案後也拿出自己的語文五三寫題。
四月初
鹽城市第二次聯考。
二模的題難度直飙地獄模式。
英語考完整個高三哀聲連天，連展骜與沈鳶都沒有把握這次還能守住第一。
“這次的語文太難了，我本來就語文好一點，結果看到題的那一瞬間我都要哭了。”
“語文還好，數學那才叫難。”走廊上都是讨論的聲，“那個幾何題，那個圖我看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怎樣證明AF⊥DH。後面的大題連第一問解的都不好。”
“你這次理綜感覺怎麽樣？”
“好難”
“語文的閱讀量也太大了。”
“數學更難，那個幾何題我看到的那一瞬間人都傻了。”
……
絡繹不絕的讨論聲。
邊樹和同學對完答案後，看到李禮如同看到救星，“兄弟你可算來了，快把你理綜試卷借我。”
李禮考完後都是把試卷折疊好，放到書包的夾層裏。他也養成考試的時候都把選擇題和大題答案寫在試卷上。
“考完不要對答案。”嘴上這麽說，還是把書包裏的試卷給了邊樹。
展骜考完回班級搬書，見此也順便問道：“這次英語題你應該有信心能上一百三吧？”
英語第二次聽力三月中旬考完，成績雖然沒有出。但附中會把去年第一次英語聽力的成績加入總分。
“還行，生詞量有點超标。”他拿出剛考完的英語試卷，“一百三有點困難，一百二是穩的。”
這次的英語生詞很多，李禮找展骜補習英語後，本以為這次怎麽也能有一百三，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這次的英語試卷難度太大，前面的閱讀理解都還好，完形填空都是生詞，他看到題就知道這次的英語一百三是不可能了。
“沒事，這次的英語題是有點超标了。”安慰。
李禮清楚自己的能力在什麽水平線，沒表現出過多沮喪，風輕雲淡的“嗯”了一聲。
考完試附中會給高三放半天假。
沈鳶和曲藝瑤過年時一起去看了上映的電影《紅海行動》
最近又上映了一部新電影，兩人約好利用這次放假時間去看。
“李禮，我們要去看電影。你要和我們去嗎？”
走廊傳來沈鳶的聲音。
李禮站在高三年級辦公室的門口，手裏拿着這次自己的英語試卷。
聽到沈鳶在叫自己，放下試卷。看見從高三（13）班那個方向走過來的沈鳶和曲藝瑤兩人。
他朝她們走去，等到了她們面前說：“我這有事，你們去吧。”從書包裏面拿出準備的牛奶，遞給沈鳶，“牛奶，玩得開心。”
又從包裏拿出一盒藍莓味的酸奶遞給曲藝瑤。
曲藝瑤有點驚訝，李禮居然記得她喜歡喝這個口味的酸奶。
見曲藝瑤拿着酸奶發呆，說：“你初中說過喜歡喝藍莓味道。”他們好朋友六年，他也自然知道一點她的口味，“怎麽了？不喜歡喝了嗎？”
搖頭：“不是，喜歡的。”
拿着酸奶，問：“你怎麽在辦公室門口站着，在等人？”
“嗯。”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拜拜。”挽住沈鳶的胳膊離開。
沈鳶剛喝一口牛奶就猛地被曲藝姚拉走，直接被嗆得咳個不停：“不是……咳咳咳，瑤瑤……咳，慢點，我喘不過氣了。”
“咳咳咳……”拍自己的胸脯，“你跑得這麽快幹嘛？”
曲藝瑤查覺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不想去猜想自己內心知道的答案，“我們快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手裏的酸奶是常溫，又莫名有點冰手。
她知道酸奶是誰送的，她沒有問李禮站在辦公室那裏等誰，她知道是他。
她的一切愛好只有他會記得。
他很好，只是她喜歡的不是他。
李禮望着離開的曲藝瑤，看向辦公室裏的邊樹。
剛才放學的時候。
***
“好了，放假的安全事項說來說去也就這些。祝同學們假期愉快。”陸運毅通知完，所有同學立馬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合上自己的會議本，看見正準備和李禮離開的邊樹，叫住他：“邊樹你等一下，和我來一趟辦公室。”
“你又做什麽了？”展骜經過問到。
邊樹自己也是懵圈狀态，說：“我也不知道 ，老班也幾乎不找我。”
收拾好東西，李禮說：“我陪你一起去吧，到時候一起回去。”
展骜：“那你們去，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李禮“嗯”了一聲，和邊樹往辦公室去了。
齊聲：“報告。”
“進。”
陸運毅正在看這次的二模的物理試卷 ，擡頭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見李禮陪着邊樹一起來，道：“李禮，我和邊樹有點事情需要單獨聊 ，你先回去吧。”
李禮看了一眼邊樹，說：“那老師你和他聊，我在外面等他。”
支走李禮，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邊樹和陸運毅，其他老師放假都已經回去或者被叫去批改本次二模卷。
走出辦公室的李禮看着手裏的藍莓酸奶眼底都是不解，他不明白邊樹知道曲藝瑤有男朋友後，為什麽還要繼續關心她，不試着放下。
春末的風夾帶着嫩芽的清香席卷一樓走廊，陽光透過透明玻璃，樹枝陰翳斑駁印在他的藍白色校服上。
深棕色的眼眸在陽光的照射下幹淨純粹。
把旁邊的椅子拉開，說：“坐吧。現在是下課時間，我們不是師生是朋友。”露出十分和藹可親的笑容。
怔住，老班死板嚴肅的形象瞬間崩塌。一時間有點手足不協調，顫顫巍巍地僵硬的坐下，辦公室的座椅很軟，此刻他卻如座針氈。
聲音顫抖：“老……班”剛開口他就恨不得立馬變成啞巴，“不是，老師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嗎？”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不怕死叫老班是因為有同學們在，現在這個情況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叫老班。
妥妥的社交牛雜症一枚。
“別怕，這次叫你過來不是批評你。”讓自己看上去盡量很平和。
“本來早就該和你聊聊，最近忙着二模沒顧上。”看着還是很緊張的邊樹，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害怕，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
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發出一聲：“啊？”
陸運毅：“前段時間你們三個兔崽子不是去酒吧消愁嘛，所以趁今天問問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麽煩心事。”
高三是最關鍵的時期，他身為班主任不僅要關心學生的成績，還要關注學生的心理素質和身體健康。
精神狀态那條線是緊繃着的，松了不行，太緊又會斷掉。
知道陸運毅找自己是為什麽後的邊樹也放松下來，解釋：“對不起老師，我們不該逃課去酒吧。”
“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高三太累去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但不能逃課去。”他也是過來人，知道高三很累，所以學生跑去哪裏放松這種事情，他不會過多幹預。
但提前是不能落下學習，不能逃課去。
“和我說說為什麽去酒吧，我聯系過你爸媽，你家裏沒出什麽事，也沒有給你太大的壓力。那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了。”
抓到三人逃課那天晚上陸運毅就聯系了邊樹的家長，詢問最近他們家中是否發生什麽事，也讓家長不要給他們太大的壓力。
“沒什麽，就是那段時間壓力太大，他們倆帶我去放松一下。”他沒有告訴陸運毅他是因為失戀，連失戀都算不上。
仔細的打量邊樹，眼神飄忽不敢看他，明顯在撒謊，“不想說就算了，學習方面有什麽不懂的來多問問老師，課上我們是師生，課後我們是朋友。”
“謝謝老師。”有點愧疚自己欺騙了老師。
陸運毅打開自己的抽屜，翻了半天拿出一個盒子，“這是前段時間我朋友結婚給我的喜糖，我不愛吃糖，給你吃吧。”
受寵若驚，連連拒絕：“不不……不用了老師，我……”他想說自己也不喜歡吃糖，又實在是盛情難卻收下了。
看了一下腕表：“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過個愉快的假期。”
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想起自己好像和邊樹家順路，就問到：“我回家順路送你回去吧。”
這可把邊樹吓得夠嗆，連連拒絕：“不用了老師，我和李禮一起回去就行了。”
然後“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陸遠毅道別：“那老師我先走了，老師再見！”
陸運毅：“去吧去吧。”
邊樹跑得太快，讓陸運毅開始自省自己剛才是不是表示的太嚴肅。
自己帶這小子快三年，怎麽怕成這個樣子。
李禮拿着這次二模的英語試卷又做了一遍，感覺做得比考試的時候好。考試的時候時間有限，不能在不會的題浪費太多時間，很多題他都沒有來得及認真翻譯理解就憑第一感覺寫了答案上去。
“快走李禮。”死而複生的邊樹拉着李禮迅速離開學校。
李禮被邊樹拉得腳下踉跄差點被絆倒，想着這是被陸運毅嚴刑拷打了，跑這麽快。
跑出校門他們卡得時間正巧，公交車正準備發車。
兩人卡着點上了公交車。
放學已經有了一會兒，大多數同學都已經回去，這會兒公交車無比寬敞。
李禮和邊樹走到後面的位置坐下，邊樹拉開書包準備把自己的理綜試卷拿出來再做一次，看到書包旁邊陸運毅剛才塞給他的喜糖。
掏出喜糖：“老班剛才給我的喜糖，你吃嗎？”
李禮餘光瞥了一眼看到是軟糖，婉拒：“我不喜歡吃軟糖。”低頭繼續看題。
邊樹剝開一顆，味道還不錯。
剩下的喜糖他放回了書包，帶回去慢慢吃。
拿出自己的理綜試卷，準備再做一次。
他以前沒有這個習慣，都是和李禮學的。
考完試把試卷再做一次，看看自己在考場不會的題能不能解出來，把在考場上沒理解的題目再多讀幾次。
車窗外的梧桐漸漸變成了常青樹。
「禾豐站到了」
「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把試卷放回書包，拍了一下邊樹肩膀：“我到站了，走了 ”
邊樹：“嗯。”
下車後的李禮走過斑馬線來到爺爺的包子鋪。
“爺爺！”按往常坐下拿出試卷。
宋爺爺應到，随後走到後廚拿了一杯他最喜歡的青檸檬茶。
白晝漸長，六點的沉陽浮在海面。
常青樹的影子被拉到包子鋪裏面，落在他的背上，晚風吹過細碎的頭發撫過眉頭。白皙修長的手指唰唰寫下正确答案。
包子鋪的彌漫着袅袅炊煙。
晚上八點。
降本次二模的所有試卷都二刷完成。二刷費的時間不多，正确的題在鞏固一下，重點攻克不會和做錯的題。
合上筆帽，收拾好書包。
李禮：“爺爺，我幫你收拾。”
包子鋪也到了關門的時間。
宋爺爺身體不會，晚上基本八點左右就會關門回去休息。
雁南來
四月的鹽城已經進入初夏，鹽城春季總是那麽短暫，每年就三月帶點春天特征。四月就沒了影子。
站在巷子的轉角處。
小時候他是喜歡抓弄沈鳶才站在這個位置，長大後習慣了。
“李禮。”沈鳶早就知道李禮會站在這裏等她，小時候經常被吓到，“抱歉回來的有點晚。”
淡笑：“沒事。”把準備好的書給她，“這是你想看的那本書。”
這本書圖書館只剩一本，他比沈鳶先借幾天，答應看完就借給她。
“麻煩你送一趟了。”接過。
李禮：“不麻煩。”
夜晚的雁南來很安靜，各家院子裏的櫻花也到了盛開的季節。
月亮在天上即使被濃厚的雲層遮住，也把雲層變成了破碎的冰晶。
他想着前幾天在辦公室聽到的對話。
餘光看向沈鳶，最後還是選擇說出來。
“小鳶，你去參加保送考試吧。”這個決定是他深思熟慮幾天後的決定。
沈鳶完全沒有想到李禮今天還會和她說這件事，腳步停下，詢問：“李禮，你……”
他沒有害怕沈鳶審問的目光，直視：“我認真想過了，想去建設西北不一定就要考青大。”
“青大的教育資源沒有那麽好，我們可以在更好的大學學習更好的專業，四年後再去建設西北。”這幾天裏他在網上查閱，翻以前的高考志願書籍等。
他們在更好的大學裏能成就更好的自己，這樣以後才能在建設西北中貢獻更大的力量。
說完的李禮靜靜地等待着沈鳶的回答。
他了解她，知道可能會罵他不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但一定會答應他。
因為沈鳶是分得清楚輕重緩急的人。
穿堂風掠過，帶着初夏的熱。
時間定格在這裏，沈鳶沒有生氣，她莞爾一笑說道：“好，我去參加保送考試。不過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毫不猶豫。
沈鳶：“第一，我要你和我一起參加保送考試。”
李禮：“好。”
沈鳶：“第二，我們約定好四年後西北見。”
李禮：“好。”
她提的一切條件，他都會答應。
約定好的兩人站在樹陰下相視而笑。
櫻花被微風吹落在少年的肩頭和少女的發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