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
秘密
嘀嗒,嘀嗒,嘀嗒
時針走到十二,一天又過去了,病房一片死寂如同浸泡在深海中,有人從海裏探出了頭,大口呼吸,拼命往岸邊游去,有人卻只能懸溺進海裏,絕望走向死亡。
住院部十二樓的天臺,出現一抹白色的身影,她爬上水泥砌成的矮牆,迎風張開雙臂,她該對這個五彩斑斓的世界存有眷戀嗎?
不,她已經不再想看到明天冉冉升起的太陽。
雙腳輕輕一踮,将萬物歸于塵埃。
眨眼間,強大的撞擊力把絢爛如花的少女直接摔成地上一灘血肉模糊的爛泥。
腦漿迸裂,全身骨折,胸腔大出血,基本的搶救都是在浪費醫療資源,醫生宣布死亡時間2019年1月3號0點45分。
上午七點,MZ官微發布關于Coco女團成員劉悅然逝世的訃告,致以沉痛哀悼的同時被迫解散Coco女團,消息一出震驚全國。
不到一個星期,自殺兩次,未完成與已完成,劉悅然生前究竟遭遇了什麽樣的精神痛苦,需要以這麽慘烈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成了一個未解的方程式,就像田曉青所作的《死亡》:
“他們談論你
像談論一個已故的人
你就這樣死了
在故事的複述中
在語言的十字架上
你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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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樣死了
手中緊攥着傷口
像攥着一個秘密”
秘密又是什麽?你又為何要這樣死去?
……
機場,記者,粉絲,一堆犀利又致命的問題,宋寄棠被人群與問題圍得水洩不通。
“宋小姐,公司內部是否有在劉悅然第一次自殺的時候采取幹預措施,為什麽兩次自殺相隔這麽近?”
宋寄棠:“一切以官方為主,我無可奉告。”
“有人爆料劉悅然磕yao成瘾,你如何回應?”
“劉悅然是否和鐘氏集團有資金上的往來?”
宋寄棠:“請不要随意揣測,麻煩讓讓。”
她死冷下臉,對七嘴八舌的人群大聲一喝,再走不出,她就要趕不上飛往H市的飛機了。
看似是秘密的秘密一瀉而出,昨天他們還在維護“她”,一夜間,他們殘暴又徹底把最後的面紗扯下,他們又開始指名道姓地罵那個女人,宋寄棠。
其中一個一米八高的男唯粉情緒激烈,面目猙獰,他沖出人群,用水瓶砸向宋寄棠,又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然後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在場的人驚住了,機場的保安适時的出面,拉住唯粉,遣散人群。
宋寄棠捂着紅腫的臉,過安檢,上飛機。
坐在座位上,宋寄棠呼吸短促,胸口發悶,跟空姐要了杯溫水,吞了三顆谷維素,才勉強緩解。
半年前劉悅然因私接商演,被公司按章停掉其所有的演藝活動,女團也因此無法合體,本以為可以借第三季的998宣布合體複出,但來來去去,夢一場。
或許我們可以把時間線往前推一推。
嘀嗒,嘀嗒,嘀嗒
時針撥回到第十個數字,回到2019年1月2號10點整,病房依舊是一片死寂,探病時間已過,但在單人間病房B區還是出現了病人家屬。
她穿着黑色細跟高跟鞋,這明顯不是真正想來探病的,再看看衣着,杏色風衣,大波浪,寬邊墨鏡,乳白色細膩無瑕的皮膚,嘴唇上的口紅色號是Chanel的絲絨系列58-rouge vie。
這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裝扮成熟妩媚的背後卻掩飾不掉眼底的孩氣,她手持一束卡羅拉玫瑰,這可不是借用玫瑰纏綿無限的愛意花語,她不過是貪它莖上多刺。
護士站值班的護士對這些不按醫院探病規章來探病的人早已見怪不怪,B區住的不是明星,就是成功的商業人士,他們作息奇葩,半夜三更探病才算正常,要是都在白天出沒,這可會樂壞了娛報記者,養活一幫狗仔。
B-1108,劉悅然的病房,王涵語推門而入時,劉悅然原本平靜的臉,微微起了變化,眉毛上揚緊縮,眼睛睜大,上下嘴唇微微分離,出于自我保護意識,劉悅然下意識地抱緊雙臂,她很怕她的隊友王涵語。
王涵語無視她的驚恐,徑直走向病房內放水晶花瓶的歐式小擺桌旁,将瓶內6朵還嬌豔欲滴的康乃馨扔進垃圾桶裏,轉而換上自己帶來的13支玫瑰。
13,可不是個好意頭。
王涵語轉身,看着劉悅然,嘴角上揚,噙着淡淡的笑意,緩緩道:“你知道嗎,為了這束花,我的手可是被刺了好多下。”
單說哪能證明真的被刺,她走到病床前,将纖纖玉手伸到劉悅然眼前,嬌滴滴地說:“姐,你看看,這裏,可心疼壞年少了。”
一聽到“年少”二字,劉悅然更加驚慌,馬上看向病房門口,并沒有人,但那扇門早已被王涵語反鎖。
王涵語當然猜到她在怕什麽,劉悅然越怕,她越要說,她可喜歡看着她們隊長驚慌失措的樣子,既可憐又無助,完全沒有在舞臺上驚豔灑脫的氣場,當然就不會壓過她。
“他在樓下,沒上來,也不打算上來。”王涵語說着,又玩弄似地調節着輸液管上的調節閥,瓶內藥液的流速由每分鐘75滴加快到每分鐘120滴,這樣的流速太快了,人體一下子吸收過多的水分,引起肢體水腫,甚至加重心髒負擔。
還沒一分鐘,劉悅然明顯感覺到在打針附近的皮膚有疼痛的刺感,她推開挨在她身邊的王涵語,拔掉針管,掀被子下床,想跑,卻被一把抓,甩回床。
別看王涵語纖細,她常年健身練舞,控制一個病怏怏的女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們到底想幹嘛?”
劉悅然倒在床上,滿臉淚水,絕望相問,她不應該踏進他們的灰色禁地的,一腳進去,她原本陽光燦爛的世界頓時昏暗無光。
王涵語也躺下,躺在劉悅然的對面,與她四目相對,然後她輕輕撥開粘在劉悅然臉上的頭發,溫柔地問道:“你能忘掉那晚的事嗎,像從來沒看見過一樣?”
萬聖夜,在S市鹹安路與柏靈頓街構成的俠人酒街區曾出過事,十六歲少女渾身赤luo,喪命于一家Speakeasy,劉悅然是目擊者,她甚至知道誰是始作俑者,卻沒辦法拿去手機去報jing,因為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身後已經站着鐘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