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傾訴
傾訴
午餐羽生秋笙是在宿舍解決的,萩原研二他們給他帶回來的。
衆人吃完午飯後,萩原研二伸個懶腰:“好困啊!hagi下午要好好地睡個午覺才行。”
伊達航咬着牙簽笑:“那麽,午安吧各位。”
諸伏景光笑了笑:“餐盒可以給我,等會兒我想出去一趟,順便扔個垃圾。”
松田陣平立馬就将垃圾遞給諸伏景光:“那就拜托了,hiro旦那~”
羽生秋笙眼眸彎彎:“拜托了,景光~”
離開羽生秋笙的宿舍後,諸伏景光說:“zero,陪我出去一趟?”
降谷零笑:“好啊,hiro。去哪兒?”
諸伏景光思考:“我想去附近的店買點東西。”
羽生秋笙打算睡午覺,但是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滴敲打着窗戶,羽生秋笙翻來覆去,心煩意亂,最後選擇坐起來托着下巴發呆。
宿舍太安靜了,安靜得只剩下了雨滴的聲音。
系統覺得氣氛太安靜了,看着羽生秋笙一直這麽發呆,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們來聊聊天吧,秋笙。’
羽生秋笙:’嗯?聊什麽?’
聊、聊什麽?系統皺眉,雖然是自己提出來聊天的請求,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什麽話題可聊的。
至于計劃什麽的,系統第一反應就是撇過去,因為羽生秋笙現在已經很煩悶了,沒有必要再提這個來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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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沉思:聊什麽呢?趕緊想一個話題出來!
系統一直保持沉默,羽生秋笙眨眼,笑了笑:’那我先開個頭吧。系統,你以前,是做什麽的呀?’
’我嗎?我以前經常給博士打下手。’系統認真思考:’大概是幹着助理一樣的工作?每天就是負責記錄一些數據。’
羽生秋笙好奇:’助理嗎?這份工作蠻好的。那你現在怎麽跑出來當執行任務了?’
’因為那份工作太~無聊了,超級無聊的,我都不知道我每天記錄了些啥玩意兒。’系統抱怨:’有一次在一個非常重要的實驗當中,我把兩個數據給搞反了,還漏了一個小數點,導致整個實驗從頭就開始出現差錯,博士就說:“小零七啊,我這裏剛好有一個實驗,還挺好玩的,你要不要玩一下?”然後我就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準确的來說,系統1107經常做錯,博士終于忍無可忍,将他哄出實驗室。
系統捂住臉蛋,高興又帶着一絲愧疚:’博士對我可真好啊~我捅了這麽大的簍子,都沒有責怪我。’
羽生秋笙:’呃,确、确實,挺好的啊……’
所以,系統是因為捅了一個大簍子,被趕出了實驗室?
羽生秋笙汗顏:’博士性格還真好……’要是他處于那個情景,花費大量時間去研究的心血被粗心大意搞垮,可能早就忍不住自己那暴脾氣了啊!
聽到別人誇博士,系統高興地轉圈圈:’對啊~博士是全世界最好最~溫柔的人哦~’
羽生秋笙忍不住笑起來:’挺好的。’難怪系統這麽天真,大概那位博士,真的如系統所言,是一位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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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回到房間,打個哈欠,掀開被子準備睡個午覺。
“嗯?筆記本?”萩原研二看到被子下面的筆記本打開癱在床上,其中一頁還因為羽生秋笙滾來滾去,壓了一個不規則的折痕。
“這是小羽生的?”萩原研二修長的手指輕點下巴,想起來羽生秋笙經常會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本,他們六人也只有羽生秋笙是整天随身帶着筆記本的,連訓練的時候都不會放下。
“大概是小羽生上午滾來滾去的時候掉出來了吧。”萩原研二想起上午的事就覺得有些好笑,’下午睡醒了,再還給小羽生吧。’
萩原研二彎腰想要撿起筆記本,無意中瞥見筆記本上的內容,頓時怔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畢業四年,11月7日,松田陣平,摩天輪爆/炸死亡。】
上面的摩天輪還被畫了一個圈,旁邊寫着“好像是杯戶町”,然後劃掉,“杯戶購物廣場摩天輪”、“好像是72號吊艙”。
筆記本落地,驚醒了萩原研二,他輕輕地眨眨眼,剛才,他看見了什麽?陣平醬怎麽可能——
萩原研二低頭看着地上的那個筆記本,忽然隐隐約約地感知到了什麽,紛繁雜亂的思緒在腦海中交錯,最後他選擇了撿起來,打開看一眼:’對不起……小羽生,我就看一眼。’
如果有人告訴萩原研二,羽生秋笙在筆記本上詛咒他們,萩原研二第一反應絕對是:不可能!小羽生可是終極追星族,如果說他心裏曾經幻想過跟他們“幹點壞事”,這個絕對有可能,但是詛咒他們,絕對不可能。
然而現在,他在羽生秋笙的筆記本上,看到松田陣平的死亡筆記,萩原研二還是不信,但他不否認,他心亂了。
’小羽生,不會詛咒陣平醬的……絕對不會!他怎麽可能詛咒陣平醬?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啊……’
萩原研二快速浏覽羽生秋笙的筆記本,等回過神時,他才恍惚地發現,一個下午已經過去了。
“喂喂,小羽生……你在寫些什麽啊!”萩原研二想笑,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告訴自己羽生秋笙只是畫畫走火入魔了,但是失敗了。
大腦仿佛已經割裂開來分成兩半,一半告訴他:小羽生就是随意畫畫,這是素材,都是假的;另一半告訴他:在小羽生心裏生命是最可貴的東西,他就算是想要取素材,也絕對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更加不可能會詛咒他們!
“小羽生……”你寫這些,到底想做什麽?
萩原研二很混亂,最終選擇把腦袋埋在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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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秋笙的記憶當中,父母出事的時候,正好也是一個陰雨天。
從兒童樂園出來的時候,林秋笙就覺得他們好像非常不高興。
媽媽嘴角往下撇,後腦勺對準爸爸,見到他便朝他伸出手,努力地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而爸爸那張平靜的臉上隐隐帶上一些不耐的神色。
印象中,媽媽溫暖的大手摸摸他的頭發,似乎是問了一句秋笙你高興嗎?
林秋笙隐約記得自己為了哄媽媽開心說非常高興,媽媽的臉上綻放出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
那是秋笙印象最深刻的容貌,多年以後當他能夠平靜地回憶起當初的場景時,恍惚間他忽然懂了當年媽媽笑容裏蘊藏着的全部,那是一種“沒關系,只要秋笙能夠覺得高興,一切堅持都值得”的意味。
媽媽是愛他的,這毫無疑問,也毋寧質疑。
回家的路上白茫茫一片,遠方的紅綠燈都仿佛蒙上了一層紗布,一切都朦朦胧胧的,連帶着記憶都變得朦胧起來。
滴滴嗒嗒的雨滴拍打着窗戶,發出了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音。
林秋笙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開始吵起來了,事實上他們也不算是吵架,因為他們的聲音并不大,語氣間碰撞也不算激烈。
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媽媽那一句帶着強勢不可違逆的話:“別讓你那悲觀的思想印象秋笙!”
羽生秋笙現在回憶起來時給出了一種猜測,親近的人發出與自己意見不符的話語、勸說不成時總會帶上些許心煩意亂,朦胧的雨天,模糊不清的視線,加上精神不集中導致錯過了綠燈,才最終導致了災難的發生。
媽媽用力地摟住林秋笙,車子在路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最後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與一輛橫穿的大卡車相撞,失控地朝着人行道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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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氛圍太沉悶了,也許是這件事憋在心裏太久了,這些情感急需一個發洩的突破口。
’這件事确實是一個意外,我的父母,沒有撐到急救車的到來。’
羽生秋笙頓了一下,繼續說:’因為我爸爸是一家企業的大股東,所以事發之後,很多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因為有人在剎車上弄了手腳,最終才導致了車禍的發生。類似于這種陰暗的猜測層出不窮。’
系統安靜地傾聽着,幻化成一個小毛球,緊緊地挨着羽生秋笙的脖子:’嗯。’
’如果真的是因為商業競争導致了這場車禍,或許我會沉浸在如何複仇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可能也來不及悲傷。’
但可惜的是,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交通事故,毋寧質疑。
’如果沒有我,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我當時是這麽想的,而且這個想法,是根深蒂固的。’
’那你後來……’系統有些猶豫,’那你後來,是怎麽走出來的?’
系統在心裏小聲地說:是因為那位警察先生吧。
羽生秋笙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因為警察先生。’
’警察先生很認真地告訴我:我沒有任何資格,否認我的出生。’
【警察先生調查那起車禍,其實那起案件不是他負責的,只是他在送林秋笙上急救車時,曾向不願意去醫院的林秋笙承諾過:“我一定會為你查清事實真相。”
當事人林秋笙一直都在病房裏自閉,不願說話,警察先生只能自己去調查。
他從行車記錄儀裏調出影像,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猜到了林秋笙為何一直不願意開口說話。
警察先生也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告知林秋笙這件事的真相,畢竟這無疑是在一個剛失去父母的小孩子心上插上一把刀子。
但是,這起交通事故結案的時候,林秋笙總會有途徑知道的,因為就算他不願意知道,也會有人将真相呈到他面前。
在事發三天後,警察先生去看望林秋笙的時候,林秋笙主動開口:“你調查到真相了嗎?”
正在倒水的警察先生頓了一下,随即維持着平靜的聲音繼續動作:“查到了。”
林秋笙:“過程呢?”
警察先生将溫着的兌了葡萄糖的水遞過去:“你先喝口水。”
林秋笙沒有接,執拗地看着他:“過程呢?真相呢?”
警察先生維持着遞水的動作,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最終嘆了口氣,把水放下來:“……是一場意外。”
林秋笙低着頭,聲音有些飄渺:“吶,你說,如果沒有我,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我知道的,爸爸媽媽經常會為了我吵架,如果我沒有出生,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警察先生坐下來,輕輕地捧着他的臉,盯着他迷茫的眼睛堅定地說:“你錯了!”
林秋笙迷惑:“我,錯了?”
警察先生認真地說:“對,你錯了,如果你對這場車禍,一直都維持着這種态度,那麽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錯了。正是因為你的出生,你的父母才會覺得生活有了意義,林秋笙,你可是,你的父母願意拼盡所有、甘願付出生命去守護的存在!”
“你或許不知道,在車禍發生的那一刻,你的母親,死死地摟住你,用軀體去給你撐起一處生機!”
警察先生将額頭碰着林秋笙的額頭,輕聲說:“你知道你父親最後的一句話是什麽嗎?他說:求求你,救救他們!他在向我求救,請求我去救你和你媽媽!你可是他們最愛的兒子,如果你的出生,沒有任何意義,你就絕對不可能,站在這片土地上,呼吸每一口空氣!”
警察先生嚴肅地捧着林秋笙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誰都可以否認你的存在,或許他們會用最惋惜的語氣和每一個人說你’如果你沒有出生,他們就不會死亡’,因為你的父親是一名年輕有為的商人。但是,唯獨你沒有資格,林秋笙,你沒有任何資格,去否認你出生的意義!當你擁有這種思想的時候,你就是在否認了他們對你的愛!否定了他們的一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