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結發為夫妻
結發為夫妻
時間好像停滞不前。
如果不是餘長寧靠近時雲禮,注意到他臉上的細微表情,她還以為這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餘長寧擡手,在他的面前虛晃了一下。
“時雲禮,醒醒。”
時雲禮鴉羽般的睫毛輕擡,眉眼之間散落笑意,“怎麽能讓你求婚呢?”
“如果要求婚的話,這個人也應該是我。”
餘長寧倒也沒有多在意這規矩,她開口:“差不多。”
“那我跟你求個婚。”時雲禮拉住了餘長寧細微薄汗的手,“別緊張,不是現在。”
“誰緊張了?”
時雲禮哼笑一聲,倒也沒有反駁,他拿起桌子上第一頁的同學錄。
把同學錄背面,剛剛餘長寧寫的那一句——“餘長寧也喜歡時雲禮”,赤裸裸地呈現在餘長寧面前。
餘長寧臉紅的就跟蘋果一樣,她現在整個人恨不得把頭垂下。
而時雲禮這時候不想放過餘長寧,他手指穩穩當當地支撐着那一頁的紙,然後語氣充滿調侃,“又不是假話,你別低頭。”
“現在,該我回應你了。”
時雲禮動作輕而柔地擡起餘長寧道面龐,他聲音清晰明定:“時雲禮也喜歡餘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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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
是一直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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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向餘長寧求婚這一件事情,時雲禮要好好的準備一下。
雖然他知道餘長寧都會同意,可這都是她人生的大事。
即使是六十歲,即使她會應允,可他,就是不想委屈這餘長寧。
細水長流的日子,在偶然一天李查芬吃完飯下樓遛彎。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她開口:“我們也下去逛一逛。”
“行。”
他們的性子本就不喜喧嚣的鬧市,而是喜歡住在清幽的地方。
別墅的選址也在二環開外,樓下附帶着商圈,也有了相關的基礎設施。
附近住的人大多都是商界上的夥伴,而且彼此認識。
望着時雲禮跟餘長寧也從一開始的震驚,逐漸的習以為常,甚至還能再打趣那麽幾句。
餘長寧帶着時雲禮去了一處略微人少的小徑。
月明星稀,樹葉透過不遠處的光影打在餘長寧臉上,明明滅滅,晦暗不明。
可時雲禮就感覺今晚的餘長寧很奇怪,總是處在緊張焦慮的神色。
“時雲禮。”
“我在。”
餘長寧抑制住猛烈的心跳,笑望着他,“你不是說求婚的只能是你嗎?那你今天跟我求個婚。”
話語平淡,可是二人心裏的小船早已經搖搖欲墜了。
時雲禮一怔。
心跳的撞擊聲加快,餘長寧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最近在準備求婚,但我迫不及待了。”
月黑風高,玉盤高懸,四周環境隔絕,可是細微的情緒在他們的胸腔不斷的發酵。四周很靜,但二人都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如擂鼓撞擊的聲音。
“再等等。”時雲禮忍不住笑出了聲,“對你,不能随便。”
在之前,他就聽楊曉宇說過。
雖然餘長寧與陸清安領過證,但餘長寧那時候重病,陸清安并未求婚,他們也沒有舉行婚禮。
旁人欠她的,他都要一一補回來。
餘長寧現在又覺得時雲禮犯軸了,她親昵地敲了一下時雲禮的頭,撞進他的目光,道:“現在,馬上,我命令你趕緊跟我求婚。”
“不然,過時不候。”
看着時雲禮巋然未動,餘長寧繼續開口:“所以,還不跪下?”
小路旁是江邊,城市的夜景倒映湖面,波光粼粼,漣漪漾開心間。
“行。”
話音一落,時雲禮掏出鑽戒,在餘長寧面前砰的一聲,他單膝下跪。
“寧寧,請你嫁給我吧。”
男人聲音堅定清潤,穿過空氣,進入了她的耳蝸,聽得人心間發顫。
餘長寧言笑晏晏,“好。”
-
他們的婚禮是在海邊辦的。
時雲禮買了一小島,沿途漫天的向日葵,飛揚的玫瑰花瓣,還有人工搭建的瀑布。
婚禮的人不多,但都是熟悉親近的人。
除去了那些繁文缛節,進場抵達會場之後。
餘長寧身着定制的高定婚紗,手捧鮮花,站在臺下,望着親朋好友。
牧師肅穆的聲音響起。
“新郎,你是否願意娶(新娘)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于她,直到離開世界”
在這話音落下的這一秒,時雲禮快速回答:“我願意。”
牧師颔首,繼而開口:“(新娘),你是否願意嫁(新郎)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餘長寧說完這一句話,與時雲禮笑望。
漫天的花瓣自天而落,桂馥蘭馨,美不勝收,人群鼎沸之下。
時雲禮接過花童遞過來的戒指,執起了餘長寧的手,緩緩地戴在餘長寧手上。
這是他們的第一場婚禮。
也只會是,最後一場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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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忙完一切的事情,餘長寧被楊曉宇送入新房。
“時雲禮在外面招待賓客,寧寧,等我催催他。”
餘長寧趕忙開口:“楊曉宇,你可別亂來。”
“你這樣不就顯得我有些急不可耐了!”
門被關響,耳膜有些陣痛。
結婚其實一點都不悠閑,即使減去了一些禮節,可還是有些累。
餘長寧眨了眨眼,感覺困意席卷而來。
透過窗外,賓客憧憧,他應該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餘長寧閉眸,打算小憩一會兒。
腦海中昏昏沉沉的感覺傳來,眼皮支撐不住。
好累,就像很久沒好好休息過的那樣累。
餘長寧感覺自己是有意識的。
自己的手臂被人推了推,明明想睜開眼睛,可是就感覺眼皮被膠水粘住了,怎麽睜也睜不開。
額頭好痛,似乎被什麽東西砸中了。
耳畔傳來的是河東獅吼。
“時雲禮,把餘長寧給我叫醒,我就不信了,上課三分鐘了,還睡的這麽死。”
“餘長寧,上我的課還敢睡?”
時雲禮握着筆的手握緊,他面色平靜地開口,“楊老師,餘長寧今天不舒服。”
“不舒服?”
“嗯。”
自己的得意門生,外加時雲禮這人一向不會說謊,老師臉上的怒色緩和了幾分。
“不管是生病還是什麽緣由,上課睡覺就是不對。如果病了,就請假回家,不然在教室睡覺的,不論什麽原因,絕不饒恕。”楊老師越說越怒,“時雲禮,餘長寧病好了,讓她寫一千字的檢讨給我。”
時雲禮垂下眼簾,道:“知道了,老師。”
“好,同學們,現在我們繼續上課。”楊老師站在臺上,“相信大家都知道愛因斯坦吧?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中,否定了牛頓的絕對時空觀,提出了相對時空觀。在相對時空觀中,時間和空間被聯系在一起,它們互相聯系又互相制約,物質的運動對時間和空間有一定的影響。愛因斯坦還把時間看作第四維,與三維的空間一起組成了四維時空。”
“這樣說大家又會覺得枯燥無聊,那你們也可以想象成穿越……”
餘長寧感覺這會兒頭似乎沒之前痛了。
她幽然睜開眸子,眼前是熟悉的藍白校服,耳邊傳來文理科分班前,楊老師獨特有記憶點的尖銳聲。
再往左一看。
男生身着洗得幹淨的校服,拉鏈并未拉,反而大剌剌地敞開,多了幾分慵懶閑散之感,他漆瞳盯着黑板,修長的手快速轉着圓珠筆,看起來悠然自得。
這是時雲禮。
而且,還是高一跟自己同桌的時雲禮?
自己不是都和他結婚了,現在居然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終究是自己以後的老公,難怪剛剛會幫自己說話。
餘長寧醒來倒也很快接受了這一設定。起碼在這裏,她父母健全,自己年歲尚佳,搞不好努力學習,考上的就不是985,而是清北了。
只不過現在難得醒來,自然得好好地看一看時雲禮。
就這樣,餘長寧盯了時雲禮整整一節課。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布置完作業離開。
時雲禮轉過身,對餘長寧開口:“老師說,你‘病好’記得寫一千字的檢讨。”
冷淡而又疏離,看來時雲禮這時候還沒喜歡上自己。
門口傳來同學的聲音,夾雜着促狹的神情。
“餘長寧,那個陸清安又來找你了。”
“哇哦哦哦!”
起哄聲響起,餘長寧看了看課本進度。
這會兒自己高一,應該才上了半學期。時間節點應該是自己知道陸請安給自己送學生卡,然後他們互相認識,還沒有開始暧昧的階段。
現在也是時候把這朦胧的好感扼殺在搖籃了。
餘長寧在起哄聲中,走出教室。
課間走廊,陸清安手裏拿着一杯奶茶,他狎昵道:“餘長寧,上回你說這奶茶好喝,體育一下課,我就給你買來了。”
幸好現在還是餘長寧,不是什麽所謂的寧寧。
“不用,我不喜歡喝奶茶了,也不喜歡做無用功了。”餘長寧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現在是高中時期,我想好好學習,所以你也好好學習。”
陸清安愣了一下,他緩緩開口:“交個朋友,喝杯奶茶,也不會影響學習吧。”
“抱歉,之前是我沒正确處理好關系。”
餘長寧的變化這麽大,外加上人群頻頻投來視線,陸清安最終露出了無奈的笑。
“寧寧,或許是我哪裏惹你生氣了,等等過幾天我再來找你,再次向你道歉。”
看樂子者者,只把二人的反常當成陸清安惹餘長寧生氣。畢竟之前校運動會,餘長寧還親自給陸清安送水,二人一看之間旖旎的氣氛,就知道并非普通朋友關系。
送走了陸清安,餘長寧回到了座位。她看着時雲禮一直捧着一本書,看起來沒有跟自己說話的念頭,決定主動出擊。
“時雲禮。”女聲清脆響亮。
時雲禮目光仍停留在書上,聲音如泠泠山泉撞擊山谷,“有事?”
“最近好久沒學物理了,不會做,把作業給我抄抄。”
算起來,她自從之前文理分班之後,還真是十多年沒學物理了。之前自己物理本就差,會考考過之後,就全心全意地投入文科的學習。
時雲禮沒回答她,餘長寧湊過去了一點,道:“你書都拿反了。”
一秒。
時雲禮看着上面的字,語氣自然:“沒反。”
“那你跟我說說話。”
時雲禮合上書,眉心微蹙,“餘長寧,你究竟想做什麽?”
“增進同學關系。”
她說的理所當然,但時雲禮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增進同學關系,就是為了抄作業?”
時雲禮:“而且,你和陸清安鬧矛盾。即使陸清安不怎麽喜歡我,你也不能為了刺激他,波及我這第三方。”
他這是誤會了自己?
餘長寧臉上倒也沒有多生氣,她唇角樂開花,“這麽了解我和陸清安,時雲禮,你信不信,你早晚會喜歡上我?”
時雲禮那平靜的面龐上出現了崩裂的神色,餘長寧笑得前仰後合。
女生皮膚本就很白,外加她的座位在窗邊,細碎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光影搖曳,明媚恣意,不再是之前冷淡而又疏離的同學模樣。
“你恐怕真病了。”時雲禮喃喃開口。
不然,怎麽會主動來找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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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長寧拒絕接受陸清安奶茶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楊曉宇的耳中。
楊曉宇一下課,連忙找到餘長寧,摸了摸她的額頭。
很好,沒發燒。
“你真拒絕陸清安了?”
餘長寧驚訝:“你消息這麽快?”
楊曉宇撇嘴:“付鵬跟我說的,而且我們班也有人喜歡陸清安,她那一下課就把嘴塗成紅臘腸,想猜不出都難。”
“嗯,曉宇,我不喜歡陸清安了。”餘長寧堅定地開口。
“你之前不是還說喜歡他的?”
餘長寧莞爾一笑,“你都說了,是之前。”
她對楊曉宇眨眨眼,楊曉宇傾身俯到餘長寧唇邊。
餘長寧認真且清晰地開口:“我想追時雲禮。”
“時雲禮?”楊曉宇震驚了,“你瘋了,陸清安就是個僞白蓮,時雲禮是一朵真正的高嶺之花,你追不到。”
“哎,有你這樣說你閨蜜的嗎?”餘長寧撇嘴,“反正他早晚都要喜歡我,那我就讓他盡早喜歡上我了。”
楊曉宇:……
不過終究是自家閨蜜,而且時雲禮可比陸清安好多了。
幫餘長寧追時雲禮也不錯,總比跟陸清安在一起好。
思忖之後,楊曉宇開口:“行,那我支持你,我當你的軍師。”
“不過,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餘長寧颔首。
楊曉宇開口:“你為什麽突然放棄了陸清安?”
走廊外人聲嘈雜,青春裏的張揚總是最引人矚目,而很多人,難以注意到安靜敏感的人。
半晌,餘長寧紅唇輕啓:“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喜歡。”
而是,細水長流的愛,與堅定如一的選擇。
以及,即使跌落塵埃。
也會有一個人無聲地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