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沈知窈的名字取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當聽見沈熠在這個時候不想着考取功名，而說着要投筆從戎的豪言壯志時，她差點沒抄起手中茶蓋砸他臉上。
這死小子！
她爹現在還沒能重回禦史臺，沈熠要是想替沈爹争口氣，就應該好好在國子監念書，好在明年春闱中舉人，替沈家揚眉吐氣。
沈知窈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了揍他的沖動，問他：“為什麽想要從軍？”
沈熠見沈知窈面色和緩了一些，才認真道：“大周今年南方水患，北方旱災，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前往赈災的銀兩還有半道被劫的，我記得姐夫幾個月前就是去調查赈災銀兩被劫的事情，但是這種時候，偏偏朝中的那些文臣為了各自的利益還在勾心鬥角，完全不顧百姓死活，所以我怕自己他日進了朝堂，也會成為那樣的人。”
沈知窈：那你還挺有原則的。
說着他偷看了一眼沈知窈，發現她神色還是溫和的模樣，又繼續說道：“如今大周稍顯頹勢，西境那邊就開始蠢蠢欲動了，姐姐你也知道西夷那邊一直在騷擾大周邊境的百姓，上個月還跟守在戍邊的大周軍隊交了火，大周還慘敗了，身為大周的子民，就該替大周出一份力。”
沈知窈聽沈熠說完，輕輕掃了他一眼，才說道：“難道你以為你去了就能贏嗎？你讀的是聖賢書，又不是兵書，再者，爹娘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若是在戰場上有個好歹，你讓他們怎麽辦？”
雖然沈知窈成為了沈瑤，但是沈瑤父母的将來還是得靠沈家唯一的男嗣，畢竟她已經嫁人了，不能時時事事都留心沈家那邊，加上有趙氏在，她連最基本的跟沈家保持聯系都有些難。
“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沈熠自然知道自己在戰場上不可能完全不會受傷，但為了能得到沈知窈的支持，也只能信誓旦旦的保證。
見沈知窈面上依舊是一副不相信他的表明，沈熠只得發誓：“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我發誓！姐姐，你就讓我去吧！”
“就讓他去。”
一道清潤的聲音從門外面傳來。
沈知窈下意識說道：“我不是說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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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顧昭走了進來，沈知窈才反應過來，她有些驚訝地看着顧昭：“夫君，怎麽你也......”
顧昭在沈知窈身邊坐下，自然地牽住沈知窈的手：“就讓阿熠去試試，岳父那邊也同意了。”
他們什麽時候同意的，沈知窈歪頭去看顧昭，沒時間去管他包住自己左手的大掌，她秀眉輕蹙道：“父親怎麽會同意的？”
沈熠也有些意外，他立志要從軍的事情還未告知爹娘，怎麽姐夫就已經知道了，還同他爹說了？
這個想法早就他了解到大周各個邊境群狼環伺的時候就決定了，大周建朝才幾十年，前朝覆滅後的幾十年裏大周一直在休養生息，才會給了邊境那些人可趁之機，尤其是在西夷突襲邊境小鎮，大周将士無力抵抗慘敗後，沈熠更是下定了決心要趕赴西境。
少年懷着一腔熱血，跟身邊的同窗說了自己的抱負，顧昭那日剛好要去國子監搜查國子監監丞收受他人賄賂的證據，正巧聽見了沈熠與同窗的談話。
顧昭捏了捏沈知窈的掌心，才溫聲道：“今日我在書鋪遇到了岳父，便将阿熠的事情同岳父說了，岳父心系家國，便同意了。”
“我爹真的應了？”
沈熠仍舊不相信，他都準備好了告知他爹的時候接受藤條伺候，哪知道顧昭幾句話就搞定了，所以有些懷疑。
沈知窈對此也是有些不信，從軍這樣的大事怎麽能輕易就答應？
顧昭知道他們二人不信，解釋道：“皇帝現在有意重新重用武将，所以下了旨意論軍功封賞，阿熠想要在這幾年快速加官進爵，就只能選擇從軍，岳父說阿熠在讀書這一塊确實不是什麽大才，所以不如放手一搏。”
雖然她爹的話有些傷人，但沈熠确實在讀書這方面什麽天賦，考了幾次的試如今還是個童生，委實是有些丢她爹的臉，想當初她爹可是二十幾歲就是進士了，當然最厲害的還是她這便宜夫君。
二十歲中狀元的人在大周還是第一位，除了前朝的那位二十歲中了狀元之後卻突然投筆從戎的一位将軍，怕是沒人能跟顧昭相比。
只是顧昭和她爹在某種程度上一樣，顧昭甚至比她爹還要慘，她爹是因為出身寒門又不願在官場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才會一直都只是個六品小官。
顧昭跟她爹卻不一樣，顧昭他爹好歹是宣平候，雖然宣平候府已經式微，但是別人還是願意給宣平候面子，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騎到顧昭的頭上，處處打壓他，讓他進入刑部三年來一直都呆在原地。
一想到顧昭比她爹還慘，沈知窈心中莫名對顧昭生出一點同情。
“既然爹都同意了，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沈熠見沈知窈松口，嘴角都要翹上天了，沈知窈見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将手從顧昭的掌心抽出，然後起身走到沈熠的身邊：“我件事需要你幫我辦一下......”
說着她湊到沈熠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顧昭感受着掌心留有的餘溫，看着沈知窈說完還對着沈熠眨了眨眼睛，他的眸色愈發幽深。
只有他知道沈知窈不是沈瑤，所以這具身體裏的沈知窈和沈熠也不是親姐弟，他站起身走向沈知窈，伸手将她攬住，然後對着沈熠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岳父還在家中等你。”
沈熠聽到顧昭提到他爹，雖然在顧昭這裏知道了他爹對他從軍的事情不反對，但是他娘就不一定了，一想到可能會被他娘擰耳朵，沈熠原本挂在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姐姐，天色暗了，我能在這用了晚飯再回去嗎？”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知窈，沈知窈一看就知道沈熠心裏想的什麽，她正要答應，就聽見顧昭用他素來溫和的聲音說道：“聽岳父說要等你回去商量從軍的事宜。”
顧昭剛說完，沈熠立刻着急地轉身離開，還不忘回頭對着沈知窈道：“姐姐我先走了，你剛才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給你辦妥！”
話音落下人就出了枕流院，沈知窈現在也大概知道了沈熠的性子，這孩子多半是實心眼，她開始後悔自己讓他做的事情能不能順利完成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熠還是個行動派，雖然當晚回家挨了一頓沈母的打，但是半夜還是忍着痛趁着爹娘睡覺的時辰偷偷溜出了沈宅。
夜黑風高，街道上已經沒人了，除了打更的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沈熠安靜地蹲在一個陰暗的拐角處不遠的地方，等着獵物出現。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目标終于搖搖晃晃地拐了進來，沈熠抓緊手中的麻袋，貓着腰正要上前給人套住頭打一頓。
結果這人離他差不多一丈遠的距離突然摔得趴下了，伴随着哎呀的呼痛聲，下一刻一個瘦小的身影拿着棍子就出現了，夜色昏暗，沈熠憑借着那人的各自判斷出這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他不知道這個孩子要做什麽，只好繼續原地不動地等着觀察着。
沒想到那孩子拎着比他手臂粗的木棍就往倒下的人身上打去，那人被打得起不了身，嘴裏一邊呼痛一邊咒罵。
“你是誰？竟敢打我！啊！”
但是那孩子似乎不怕，下手也沒有留情，打到一半的時候掐着嗓子說道：“讓你勾引我家四姑娘，害得四姑娘在京中沒臉見人！”
躺在地上抱着頭的章二聽他這樣說，立刻道：“是茵茵讓你來教訓我的？不對，茵茵舍不得，一定是趙六，是不是趙六！”
白天他跟趙六還在一家樂坊裏遇到了，趙六對着他就是指桑罵槐，他也不客氣地回怼了趙六，趙六沒什麽學識，本來想替侄女讨公道，結果被他堵得沒話說，如果不是樂坊坊主從中調和，說不定趙六已經動手打他了。
一定是趙六！白天在他這裏吃了虧，晚上就想出這樣的損招來對付他，章二心中篤定這人是趙六派人來打他的，忍着身上的痛嘴裏立刻喊道：“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喊人了！”
他越是這樣說，打他的人下手就越狠，揍了十幾下，拐角處就出現了一道影子，沈熠見狀立刻沖出去将打人的人往暗處帶去，臨走前還朝着章二的胯/下狠狠踩了一腳。
伴着章二的慘叫聲，他們二人消失在了街角，而跟着章二的小厮這才牽着一匹馬急沖沖地趕來，他看着在地上捂着裆部喊痛的章二，一時之間出了滿腦門的汗，怎麽他才去牽了一下馬，二公子就被人打成這副德行了？
“二公子！”
他将馬栓在一旁，忙蹲下身去查看章二的傷勢，但是章二已經痛到沒有力氣說話，小厮蹲下去慢慢扶起章二，然後發現地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墜子，他撿起墜子揣進了兜裏，繼續去扶章二。
而肇事者已經被沈熠拉着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沈熠氣喘籲籲地松開這孩子，借着月色才看清眼前的人穿得破破爛爛的，仔細看還發現是個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