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顧昭将墨硯喚進來,墨硯踏進去看見榻上的蛇之後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徒手将那蛇捉出去了。
他手中抓着那蛇,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問道:“公子,這蛇怎麽處理?”
顧昭見墨硯提到蛇的時候,沈知窈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只好擡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發頂,然後對着墨硯低聲道:“殺了。”
墨硯領了命出去的時候遇到從後院匆匆趕來的秋梧,秋梧看見墨硯手中的蛇吓了一跳:“這是哪裏來了,怎麽會出現在夫人的房中?”
墨硯掐着蛇的七寸,也是有點疑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蛇會在夫人屋裏,現在這都中秋了怎麽還會有蛇,府上各處都有人看着,不可能會有蛇這種東西,且這蛇還有劇毒,真是奇怪了。”
他說着往外面走去,秋梧看着墨硯手裏還在扭動的蛇,有些後怕,想着剛才沈知窈那一聲驚呼,加快步子進了屋裏。
她一進去就見沈知窈死死抱着顧昭,整個人都恨不得埋進顧昭懷中。
顧昭淡淡掃了秋梧一眼,秋梧忙收回目光,走到榻前忍着心裏的害怕将床褥都拿走:“奴婢将這些東西換了,一會換了被褥奴婢再去給夫人打了熱水來。”
等秋梧重新換好了新的被褥離開去打水,房中就只剩下沈知窈和顧昭二人。
沈知窈這才松開顧昭,只是她臉色慘白,唇色也白得厲害,就連額頭鬓角也被冷汗打濕,她的身體仍舊有些發抖。
這副樣子跟在趙府那次不一樣,明顯不是演的,她看了一眼顧昭,聲音微微顫抖:“這蛇,應該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
顧昭覺得她都被吓成了這樣,還能保持冷靜,讓他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低頭看了一眼被沈知窈拽着的袖子,一雙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我會讓人查清楚。”
說完他見沈知窈情緒不對,又問了句:“你很害怕蛇?”
何止是很害怕,簡直可以說是恐懼到了極點。
十三歲那年,沈知窈眼睜睜看着十幾條蛇往自己身上爬而無能為力,那種害怕到絕望的感覺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至此她看見蛇就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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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窈擡頭無助地看向顧昭,聲音異常虛弱:“顧昭,我……”
她話還未說完就暈了過去,顧昭眼疾手快一手抱住了她,他看着已經昏迷過去的沈知窈,當下抱起她往外面走去。
剛出門就撞見端了一盆熱水的秋梧,他看了眼那熱水,說道:“去偏房。”
“夫人這是怎麽了,我去叫大夫!”秋梧看着面色蒼白靠在顧昭懷中的沈知窈,擔憂出聲。
“不用,只是被吓的。”顧昭低頭看了一眼沈知窈輕蹙的眉頭,大步朝着偏房走去。
秋梧聽了顧昭這樣說,雖然心裏着急,可也不敢違抗顧昭的命令,只好跟着去了院子左邊的偏房。
偏房雖然沒人住,但平日裏被她們收拾得很幹淨,就是床褥沒有正房的好,估計夫人醒來又要嫌棄了,秋梧心道。
顧昭小心地将沈知窈放在床上,正要起身的時候發現沈知窈的手還緊緊地抓着他的袖子。
秋梧原本洗了帕子擰幹淨要給沈知窈擦臉,見狀立馬識趣地将帕子遞給了顧昭。
“夫人受到了這樣大的驚吓,奴婢去前院找管事的要一些安神藥,煎了給夫人喝?”
顧昭正拿着帕子給沈知窈擦臉,聽秋梧這樣問只默認,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等秋梧退出了偏房,顧昭突然說道:“去查今晚她不在的時候誰進了枕流院。”
他話剛說完,一直影在暗處的影七便消失在了房中。
等人都走開了,顧昭看着呼吸慢慢輕緩下來的沈知窈,指尖拂過她那顆胭脂色的痣,聲音低緩道:“他們都說你病死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沈知窈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她還是國公府的三姑娘,那位自從出生就從娘胎裏帶了病的病秧子三姑娘。
一年裏她有三百多天都在生病,大夫說她不能見風,所以從小她就被關在院子裏,偶爾身子好一點才能踏出院子,但活動範圍也僅限于國公府。
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姐妹都不願意跟她玩兒,因為她身體太弱了,要是跟她玩的時候不小心磕了碰了,就會被身為世子夫人的沈知窈母親責罵,有時候被國公爺知道了還會被責罰。
所以沈知窈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就連身邊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把她當祖宗伺候着,不敢跟她太過親近。
時間久了沈知窈的性子也變了,她厭惡一切同情的目光,她嫉妒堂兄妹的自由,也讨厭那些假惺惺關心她的人,這些人都是她報複的對象。
後來府上來了一位表小姐,表小姐比她年長一歲,性子好生得也好看,全身上下挑不出一點錯,唯一不好的就是雙親都去世了。
沈知窈看着那樣明豔的表姐,被衆人圍着的表姐,對比之下,沈知窈心裏突然失了衡。
于是她處處針對表姐,可不管她如何對待表姐,表姐都是用憐憫的目光看着她,說她身體不好,原就該讓着她,更是在她針對表姐讓家中長輩不要責怪她,在外也是這般跟人說她體弱,讓大家都多照顧她。
可沈知窈并沒有因此而感激她,因為她受夠了別人的特別對待,表姐越是這樣做讓沈知窈變本加厲的針對,然而換來的卻是大家對表姐的心疼。
後來有人想要替表姐出氣,在她的房中放了好幾條蛇,然後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貼身丫鬟為了保護她被蛇咬了,最後因為解不了蛇毒而死了。
于是她發了狠幫他人把表姐的太子妃之位奪了,可是她也死了,也終于累了,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值得。
算命的曾說,她活不過十七,她死時的翌日正是十七歲的生辰,只是沒人記得。
沈知窈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顧昭正坐在床邊,手上拿着一本書。
外頭的天色還是暗的,沈知窈看着他守在這裏,心裏莫名的安心,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見他在認真的看着書,最後沒有說什麽很快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醒來,才發現自己不在正房,而是睡在偏房,怪不得醒來之後身上不太舒服。
秋梧和春桃見她醒了,忙上前扶她坐起身:“夫人您昨晚可吓壞奴婢了,幸好有公子在,公子照顧了您一晚,天亮了才離開。”
沈知窈只是被吓到了,如今睡了一覺倒是好了許多,她将身上了的衣服換了下來,洗漱完了才回到正房。
她看着已經重新換了被褥的床出神,聽秋梧說昨晚是顧昭抱着她去的偏房,她想如果顧昭把她放這床上她估計能做一宿的惡夢。
“把那帳子也換了。”
如果不是怕驚擾到正院的趙氏,沈知窈甚至想要連那床榻也換成新的。
秋梧應了聲,還未等她去拆了帳子,又聽見沈知窈道:“還有,去查昨天傍晚我們離開後有誰進了枕流院。”
這蛇什麽時候不在,偏偏在她回來後就出現了,還在她的床上,實在是怪得很。
春桃也是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回來的時候沈知窈已經在偏房了,等她問了秋梧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她生氣地說道:“誰的膽子這麽大,竟然敢在夫人的床上放蛇,簡直是欺人太甚,幸好夫人沒事。”
沈知窈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手帕擦了嘴,才問道:“我記得你自小在鄉野,膽子也比較大,你去幫做件事。”
然後示意春桃附耳過去,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春桃聽了她的吩咐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胸膛:“夫人放心,你要的東西奴婢保準抓來!”
過了中秋,天氣一日日漸漸冷了下來,沈知窈在枕流院等着秋梧的消息,第三天秋梧終于從前院一個粗使丫鬟的口中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通過秋梧的轉述,沈知窈猜到了将蛇放在她床上的人是誰了,她們說話的時候正好遇到春桃提了一個小竹簍去後院。
秋梧見她手中的小竹簍很是別致,便開口問了她:“你那裏面裝的是什麽?”
春桃聞言看了沈知窈一眼,見沈知窈沒有說話,只得搖了搖頭,一臉神秘地說道:“不能告訴你,這東西作用大着呢!”
“神神秘秘的這丫頭。”
秋梧說了一聲春桃,又繼續對沈知窈道:“夫人,如今已經知道是誰了,可要奴婢帶人去捆了他來?”
“不必。”
沈知窈坐在梨樹下,拿着茶盞的蓋子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将那蓋子放在杯口,輕聲道:“既然收了她的大禮,我自然是要還回去的。”
當晚,沈知窈洗漱了正要睡覺,楊氏所在的院子卻傳出吵鬧的聲音,沈知窈裝作不知道,說了句該,然後心情頗為愉快地躺下睡覺。
而楊氏和顧三在屋裏卻鬧了個人仰馬翻,今晚他們夫妻二人熄了蠟燭正要躺床上睡覺,哪知道剛躺下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身上爬,甚至楊氏的手還被咬了。
顧三也不例外,等他們二人跳下了床喚了丫鬟點燃了蠟燭,才發現床榻上密密麻麻的有幾十只蜈蚣在爬。
楊氏看見的瞬間差點暈了過去,然後發現自己被蜈蚣咬到的那只手腫了起來,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身上不大好,當即尖聲讓丫鬟喊了大夫過來。
伺候起居的丫鬟打開櫃子準備拿幹淨的衣裳替楊氏換上,結果一開櫃子瞬間湧出十幾條蜈蚣,櫃子裏的衣服上還有不少。
好不容易大夫來了,床榻上的蜈蚣還沒抓完,下人和楊氏被吓得一直哆嗦,楊氏還嚷着要離開這間屋子,可是偏房住着侍妾,她沒有地可以去,只得忍着惡心繼續呆在正房。
影七蹲在房頂上透過揭開的瓦片往裏面看,就看見楊氏的床上還有幾條比手指還粗的蜈蚣在爬。
她有些納悶,她明明只将蜈蚣倒進了楊氏的衣櫃裏面,為什麽她的床上還會有,而且床上的蜈蚣比她放的還多,也大多了,毒性估計更強,是誰比她還惡毒?
這不應該。
實在想不通她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主子說了只是給楊氏一點教訓,不死人就好,現在屋裏的情形也夠成為楊氏畢生的陰影了。
讓她惹誰不好,偏偏去惹夫人,要不是後面墨硯查看了那條蛇的毒牙被拔了,不然估計主子的手段可就不是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