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趙老夫人的壽辰過去沒幾天，就迎來了中秋佳節，中宮皇後在晚上設宴，宣平候以及有诰命在身的趙氏也被邀請進宮中。
意外的是顧昭也收到皇後的帖子，依顧昭的品級來看，他根本不在皇家邀請的範圍內，往年顧昭也是在府中同家中兄嫂一起過的中秋，今年他收到中宮帖子的時候也是在意料之外。
倒是沈知窈知道些內情，當然也是從書中得知的，左右不過是柔惠使了點手段，軟磨硬泡讓皇後幫她。
因着顧昭成了親的緣故，加上顧昭整日都呆在刑部，柔惠自然是沒什麽機會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只能日日看着沈知窈臨摹的顧昭的字貼睹物思人，越是這樣她就越想要見顧昭，才會有了中宮給顧昭下帖子的事。
其他人似乎并不感到奇怪，畢竟顧昭雖然只是在刑部任一個小小的職位，但是他從前是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皇後和皇帝是一體的，既然是中宮發出的帖子，說不定背後也有皇帝的意思在。
只是這帖子只邀請了顧昭一人，卻并沒有提到沈知窈。
受邀的幾人早早地就進宮去了，因着趙氏不在，沈知窈樂得清靜，一整天都窩在枕流院，順便給院裏的小丫鬟雲兒和珠兒假期，準許她們二人回家，就連錢姑她也給了假。
只留下了家人不在京中的春桃和秋梧在身邊伺候，但是枕流院并沒有顯得冷清，因着春桃和秋梧一直在忙碌，到下午春桃出去買了一些面粉雞蛋之類，說要在枕流院裏做月餅吃。
沈瑤會下廚，可是沈知窈不會，索性搬了椅子坐在一旁看春桃和秋梧二人做月餅，她們二人雖然廚藝不如錢姑，但是烤出來的月餅卻也勾起了沈知窈胃裏的饞蟲。
她在傍晚時分吃了半個月餅，後面春桃和秋梧再怎麽勸說也不吃了，只一個人坐在梨樹下發呆。
院裏挂了好些燈籠，掌燈時分周氏身邊的丫鬟來請沈知窈一起去花園祭月。
沈知窈這才不情不願地起了身，跟着那丫鬟前往花園。
宣平侯府的花園平時被打理得很漂亮，但是她平日裏卻很少來這裏，因為趙氏閑着沒事做的時候就喜歡逛花園，或者邀請一些相交甚好的夫人在花園設宴。
為了避開趙氏，沈知窈幾乎每天都在枕流院中，沒有什麽事情是不會離開的。
因此當她出現在花園中，楊氏那略帶尖酸的聲音又響起了：“我還以為大嫂也請不動五弟妹呢，瞧這不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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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窈見楊氏今日穿了一件胭脂色繡了芍藥的織錦綢緞的裙子，于是假裝不知情地問她：“今日中秋佳節，三嫂穿得這樣隆重，是一會兒要進宮去同貴妃娘娘團聚嗎？”
沈知窈就是故意的，楊氏一直都為有一個貴妃的姐姐而驕傲，但是每次宮中設宴，她那貴妃姐姐卻沒有讓她進過一次宮中，她還未出嫁的時候她那吏部侍郎的親爹也是帶着嫡出的姐姐進宮，也從未帶她進宮一次。
而楊氏的夫君顧三又無意于仕途，并未在朝中做官，只是在宣平候府中幫着趙氏管理一衆大小事，所以就算是楊氏想要進宮，也沒有那個機會。
如今被沈知窈這樣問起，無意于在打她的臉，楊氏臉上嘲笑的神情瞬間僵住，她狠狠剜了一眼沈知窈，陰陽怪氣道：“我是比不得五弟妹有福氣，五弟這樣低的品級都能被皇後娘娘邀請入宮，倒是不知道為什麽皇後娘娘只邀請了五弟，卻沒有給五弟妹下帖子。”
孫氏這時候接過楊氏的話：“三弟妹說笑了，五弟妹是什麽出身，她爹都不配入宮，更何況她了。”
楊氏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忘了宮中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五弟妹哪夠得上啊。”
這倆人一唱一和，比戲臺上的戲子還會唱戲，沈知窈打了個呵欠，才慢悠悠地對着她們二人道：“我自是比不得二嫂三嫂的出身，聽說你們這樣的人家從小教導女子要賢良淑德，二嫂三嫂不愧是京中女子的典範，連菜市場的大娘都比不上，看來我還需要多跟二位學習。”
她說這話是臉上的神情很認真，她們二人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沈知窈是在暗諷她們比菜市場的大娘還聒噪，還未等她們發作，這邊周氏已經讓下人擺好了祭品，打斷了想要跟沈知窈打嘴仗的二人。
“好了，祭月吧。”周氏回頭看了一眼三人，目光在沈知窈身上停留了一瞬，才重新轉回去。
沈知窈并未理會周氏的審視，而是給了孫氏和楊氏二人一個挑釁的微笑，在二人氣得冒煙的時候，規規矩矩地跟着周氏對着祭品拜了拜。
等插在香爐上的香燒了三分之一後，周氏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轉身為難地對着沈知窈說道：“白天我本來要給姑母家送月餅，哪成想一忙起來就忘記了，現在想來姑母家還未用過晚飯，我一會還要收拾這些東西，勞煩五弟妹代我去一趟姑母家。”
這不是在征求沈知窈的意見，她身為宣平侯府的大嫂，未來的她丈夫顧大襲爵後她就是侯夫人，所以平時府中的人都是會聽她的差遣，包括孫氏和楊氏也會看在她是大嫂的面子上聽她的話。
只是這樣的差事打發身邊的人去一趟就行了，她特意指了沈知窈去，想來也是存了刁難的心在裏面。
沈知窈還未拒絕，那邊的楊氏就替她應了下來：“五弟妹，往年給姑母家送月餅都是大嫂去送的，現在大嫂讓你去，這可是一項殊榮呢。”
這殊榮給你要不要？沈知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還未等沈知窈說話，孫氏很快也跟着說道：“就是，且今晚五弟進宮了，我們剩下的人都要陪着自家男人，只有五弟妹你孤身一人，還是你去送月餅吧。”
沈知窈掃了一眼這三個女人，最後沒有說什麽，接下了這項差事。
只是她帶着春桃和秋梧出了門後，有一道影子悄悄摸進了沈知窈的院子，進了她的屋子。
沈知窈出了侯府，很快就上了馬車，馬車行到一半到了最熱鬧的西市，許是中秋的緣故，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馬車在人群中艱難前行。
沈知窈被走走停停地馬車鬧得沒了脾氣，便将那精致的盒子扔給了春桃：“你替我去吧。”
說罷對着車夫道：“找個地方停靠，我要下去。”
春桃看着被沈知窈扔在自己身上裝有月餅的盒子有些忐忑：“夫人不怕被大夫人知道嗎？奴婢怕她知道了會說夫人不把顧夫人放在眼裏。”
“此事你不聲張，想來沒人知道的，你到了姑母那裏将月餅将給門房，就說我腿受傷了不方便下馬車。”
交代完春桃她就帶着秋梧下了馬車，春桃只得去幫沈知窈完成這個送月餅的任務。
沈知窈還在國公府時一直是被重點照看的對象，所以她幾乎沒有上街游玩的機會，除非有人下了帖子指名道姓要她前去，不然她的大半時間都被困在了自己那一方院子裏面。
今晚趁着出來送月餅的時候，她就存了要好好逛一逛這夜市的心。
大周有宵禁，但是在有重大節日的時候是不禁宵的，就比如今晚，沈知窈甚至能看見不遠處的天邊綻放出了一朵朵的焰火，她看着那邊的焰火出神。
秋梧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雙眼定定地看着皇宮的方向：“那邊是皇宮，都說每年各大節日宮中都會放焰火，看來是真的。”
站在街邊看了一會兒焰火，沈知窈又繼續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街道兩邊都挂了彩色的燈籠，還有許多挑着各種樣式燈籠的賣貨郎沿街叫賣。
沈知窈對燈籠不感興趣，只是感受着周圍人聲鼎沸的氣息，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是活着的。
不等她繼續感慨，就聽見秋梧說道：“那不是趙府裏的表小姐嗎？她不是已經有未婚夫了，怎麽還跟承安伯的二公子在一起，聽說那章二公子也成了親的。”
秋梧有意去了解京中高門之間的事情，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們二人。
還有這等好事？
沈知窈一下子來了興趣，順着秋梧說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猜燈謎的小攤前，一位着綠衣的姑娘正跟一位打扮儒雅的男子站在一處，二人臉上皆有笑意，那章二公子不知道說了句什麽，趙茵頓時臉上緋紅。
這大街上，他們二人也不知道收斂收斂，沈知窈看着他面上露出一臉的嫌棄。
“你可知道章二公子娶的是誰？”沈知窈看着那對“璧人”，突然問秋梧。
秋梧想了一會，才回答沈知窈：“那章二公子娶的是英國公府的二姑娘傅滢，雖說這二姑娘是庶出，但是嫁給章二公子也算是下嫁，後來聽說這章二公子不喜歡傅二姑娘，他早就心有所屬，但是那人卻已經有了未婚夫。”
秋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知窈自然知道了章二真心喜歡的是誰，她看着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問秋梧：“他們二人這般不避嫌，難道不怕被趙茵的未婚夫知道嗎？”
“自然是不怕的，表小姐的未婚夫是武安侯的長子，因為常年駐守戍邊，幾乎不回來，而武安侯夫人早年因着武安侯戰死的事哭傷了眼睛，一年到頭都在府中不出門，所以表小姐并不怕被發現。”
說到這裏，秋梧覺得趙茵現在也算是沈知窈的表妹，便替她說好話：“原也是表小姐和章二公子先認識的，聽說當初章二公子對表小姐一見鐘情，只是可惜表小姐自小就與未曾見面的武安侯世子有婚約在身。”
原來是這樣，沈知窈大概了解了，真是一對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鴛鴦，她在心裏感嘆。
趙茵畢竟是自己的表妹，要不她摒棄前嫌當一回好人，幫助趙茵和章二在一起？
沈知窈将食指點在下巴上，認真地思考，覺得自己身為趙茵的表嫂，理應幫助為情所困的表妹。
她真是一個好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