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吃過午宴,趙老夫人請了戲班子在春芳園唱戲,沈知窈一向不喜歡聽曲兒,便也沒有過去,仍舊坐在樨香園中,桌面上的菜已經被撤了下去,換上了精致的茶點水果。
有些女眷已經被人帶着回了春芳園,樨香園中倒是清靜了不少,這園中種了許多的桂花,現下倒是能聞到一院甜絲絲的香味,已近中秋,桂花也開得差不多了,已經過了當初最熱鬧的時候。
沈知窈單手撐臉,跟她坐一起的那幾位夫人姑娘去了春芳園,這一桌就只剩下她一個。
她午宴原本沒有多吃,但是有一道幹煸豇豆多吃了一筷子,這會兒倒是覺得胃有些脹。
她索性起身往外面走去,準備走一走消消消消食,等時間差不多時就回侯府。
眼下趙府的丫鬟都在各自忙碌,她原想找一個丫鬟帶路,可見着現在的情景,這些丫鬟怕是不得空。
她想起周嬷嬷帶他們前往春芳園路上的那個湖心亭,于是自己一個人順着記憶中的路線往那邊去。
只是沈知窈才走在半路上,突然聽見身後有一個丫鬟急急地喊她,她一回頭就見趙府的丫鬟面露焦急地朝着她走來。
沈知窈停下腳步看着她離自己大約十丈遠的距離,便耐着性子等這丫鬟走近。
趙府丫鬟衆多,加之今日是趙老夫人的壽辰,來拜壽的一些人也帶了自己的丫鬟,沈知窈只能憑借着穿着來認丫鬟。
眼前的這丫鬟的穿着一看就是一等丫鬟,打扮比府上的普通丫鬟更精致一些,看着有些眼熟,沈知窈一時也沒認出是跟在趙府哪位姑娘少爺身邊的。
這丫鬟走近了見沈知窈眼中有打量,便自報了家門:“奴婢是二姑娘身邊的丫鬟抱琴,方才五公子跟二姑娘在一處說了一會兒話,二姑娘見五公子喝多了,便讓人帶着五公子去了攬月閣休息,二姑娘讓我來尋您去攬月閣照看五公子。”
沈知窈記得顧昭的身邊一直跟着一個叫墨硯的小厮,今天她記得好像墨硯也是跟着來了的,有墨硯在那照顧他,她才不要去伺候人。
從來都是只有別人伺候她的份,且他跟紅顏知己一起喝醉了,憑什麽要她去照顧哦?
沈知窈心裏不樂意,面上也顯出了一絲不高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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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善于察言觀色,便以為沈知窈這是吃醋了,只好笑着說道:“想來五夫人定是誤會了什麽,我家姑娘雖說跟五公子是表兄妹,可如今五公子已然娶了妻,自然是要避嫌的,剛才二姑娘也是偶遇酒醉的五公子,五公子身邊一向不喜歡丫鬟伺候,那小厮又不在,只好才讓奴婢來找你。”
顧昭喝多了,恰巧小厮又不在身邊,這巧合多得讓沈知窈此時生出一絲警惕,便不動聲色詢問道:“跟着他的小厮去哪裏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知窈見眼前的抱琴不似在說謊,便知道現在顧昭确實是一個人,她又問:“現在可是表妹跟他在一塊兒?”
“這哪能。”小丫鬟忙反駁,“我家姑娘避嫌還來不及,怎麽能跟五公子獨處一室,五夫人還是快些去吧,五公子不讓旁人近身,現在只有您能夠去照看他。”
顧昭多大的人了還要人照看,沈知窈心裏老大不樂意,但是一想到他們二人在人前立的恩愛人設,又不得不妥協,只得說道:“那你帶路吧。”
她今天本來想着有顧昭在,來趙府時一個丫鬟也沒有帶在身邊,加上今日是趙老夫人的壽辰,應該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生事,索性就答應了,但還是留了個心眼。
于是抱琴在前面帶路,還轉頭笑着對她說道:“攬月閣就在西院不遠處,平時都是用來待客的,今日二姑娘見五公子醉了,便讓人帶着他去那邊暫歇。”
這是在撇清二人的關系,沈知窈聽着,也不大在意,她看着這一條小道兩旁栽着的不知名小花,心不在焉地應着。
她記得明明墨硯一直跟着顧昭的,怎麽這時候顧昭醉了反而人不見了?這其中有些古怪。
不容她想那麽多,拐角處突然走出一個穿着普通的丫鬟,差點撞上抱琴,她看清是抱琴後立刻說道:“抱琴姐姐,二姑娘讓我來找你,說是有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去做。”
眼看着攬月閣就在不遠處,抱琴想着等她将沈知窈帶過去再說,便道:“等我先将五夫人帶去攬月閣再去二姑娘那。”
可是那丫鬟卻拉了她的手,面上急切道:“二姑娘那邊等得急,你就先過去吧,給五夫人帶路的事就交給我。”
抱琴臉上有些為難,沈知窈見那臉生的小丫鬟一直催促抱琴,面上笑了笑,善解人意地說道:“你去吧,就讓她帶路。”
她都這樣說了,抱琴也沒有不讓的道理,只得面露歉意:“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沈知窈微微颔首,跟着眼生的這個丫鬟走了。
只是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還未到攬月閣,沈知窈心中生疑,明明剛才抱琴說攬月閣的位置不遠,按理說現在應該到了,可是這丫鬟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沈知窈心生警惕,可面上還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跟在她的後面一邊走一邊細細打量着周圍的景致。
又走了一會,終于來到了一處清幽的院子前,院門上沒有挂牌匾,讓沈知窈更是确信這不是攬月閣。
院子周圍種了一圈竹子,風吹竹葉沙沙做響。
小丫鬟推開院子的門領着沈知窈進去,然後對着半阖的門道:“五公子就在裏面等五夫人,奴婢還有差事,就先告退了。”
說完這小丫鬟就匆匆離開了這院子。
小丫鬟前腳剛走,沈知窈就立刻藏在了離院門口最近的牆角邊上,她倒是要看看誰在耍什麽花招,既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
只是還沒等沈知窈藏好,房門突然打開,一名下人穿着的男子走了出來,發現沒看見人,就四周張望,恰好與沈知窈四目相對。
春芳園這邊,趙茵正和幾個小姐妹聽着曲聊天,戲臺上唱的都是些熱鬧的戲,且其中好幾出都是她們這些閨閣中的姑娘常聽的。
其中一位穿紫衫的姑娘打了個呵欠:“這出戲我祖母很愛聽,來來回回都聽了好幾遍,我都會背了,實在是無趣。”
另一位紅衣姑娘點頭:“對呀,這些小戲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看得我都要犯困了,不如咱們找點別的樂子吧。”
趙茵聽着她們二人對話,也只是露出笑意并未回答,等看見剛才帶着沈知窈去竹院的小丫鬟回來了,她才笑道:“我家有個別致的院子,裏頭還有一個石頭長成的棋盤,就連上面的棋子都是它自己長的,有趣極了。”
姑娘們一聽當下就來了興趣:“那咱們去看看吧,在這裏實在是無趣。”
“去吧去吧。”
見她們都這樣說,趙茵只得面上裝作為難了一會,才勉強答應她們:“行吧,只是那院子是我六叔常去的地方,若是他在裏頭咱們就不能進去了。”
趙茵的小叔趙修文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年二十八,借着她祖父前內閣老的蔭庇,一直在京中橫行霸道,天天正事不幹就會偷雞遛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他那外甥顧琒一起逛青樓喝花酒。
衆人聽到趙茵提到那院子趙修文經常去,一時之間也有了退意。
但是趙茵今天是一定要把她們帶去竹院的,不然她和小叔精心安排的“好戲”給誰看呢?
于是她裝作思考了一下,才道:“今天是我祖母的壽辰,小叔定然陪在祖母的身邊,你們看,他不就在那裏。”
衆人順着趙茵的視線看去,發現趙修文确實坐在男客那邊,正一邊喝酒一邊對着臺上的戲子露出垂涎的目光。
“那不如趁着你小叔在這,咱們趕緊去竹院看了那棋盤就走。”
趙茵見衆人眼中隐隐有期盼,只得稱好帶着她們就出了春芳園。
*
沈知窈與男人四目相對的瞬間,當下一驚,在身體還未作出反映時,他就沖了過來,等她想要往院門口跑的時候,這人已經快到她跟前了,沈知窈本能地要呼喊,但話還未出口,屬于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道将她拽住,而她的嘴巴也被他用手死死堵住。
當沈知窈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粗糙時,她瞬間冷靜了下來,沒想到因為一時的大意讓自己陷入了危險中。
身後的人也不說話,只拖着她往屋裏走去,冷靜下來的沈知窈從頭上拔了一根簪子下來。
還未等她調整簪子的方向就被仆人粗魯地扔在了榻上,她拿着簪子的手撞在床沿,忍着劇痛緊緊握着那枚簪子,然後将簪子藏在了衣袖裏。
這種腌臜的手段也能使出來,想來幕後之人應該是很讨厭自己,沈知窈心中冷笑,她前世的時候也見識過這種手段,還是被人用在了表姐的身上,雖然最後沒得逞,但也差點讓表姐的清白沒了。
因着實在是惡毒,讓沈知窈不恥,哪知道居然還有人會将這種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沈知窈緊緊握着手中的簪子,看着欺身要壓下來的男人,沈知窈下意識的反胃,在他要碰到她的時候,用力将簪子插進了他的左眼中。
男人凄慘的叫聲在屋內想起,趁着他捂住眼睛呼痛的時候,沈知窈對着他的□□用盡全力狠狠地踢了一腳。
又一道慘叫聲在屋內響起。
沈知窈從未主動傷過人,但是如果有人要傷害她,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從想要傷她的人身上撕下一層皮。
趁着男人痛苦的蜷縮在榻上,沈知窈摸索着翻身下了床,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有點粘膩,她後知後覺臉上沾了那人的血。
一直跟着沈知窈的影七躲在房梁上看着她打開門走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原本是想在這男人要在榻上對自家夫人動手動腳的時候再出手救人,或者等着主子來英雄救美,但是還未等到主子出現,她家夫人就自己将想要欺辱她的人給反殺了。
這實在是不應該,影七搖了搖頭,然後跳到了床榻前,她伸出蒼白的手握上還在呻/吟的男人的脖子,輕輕一擰,原本還在掙紮的男人瞬間沒了氣,她撿起地上沈知窈遺落的簪子收好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那邊出了門的沈知窈突然看見顧昭往這邊走來,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可是步子卻比平常快了不少。
顧昭陡然看見沈知窈臉上的血點,他心中一緊,快步上前正要詢問她哪裏受了傷,沈知窈卻突然撲進了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将臉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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