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簡玉珩的燒火棍
簡玉珩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天色昏暗的不行, 他睜着混沌的眼睛,有點看不清屋裏的擺設。
簡玉珩手肘往床上撐, 想要坐起來,可好像摁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 他趕緊擡手, 身子往後錯,這才讓莞爾那小細胳膊逃過一劫。
簡玉珩倒了口氣, 平緩下突然緊張了的心情,怔怔地望着床邊的人兒。
小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搬了個板凳坐在他床邊兒, 就這麽抱着他胳膊睡了。
簡玉珩毫無預兆地笑了,輕輕地将胳膊抽出來, 去揉她的頭發。
笑容突然凝滞, 他怎麽覺得她頭發有些紮手,還有那麽點發黃,簡玉珩皺眉, 宮裏吃食兒和外頭不大相同, 不知道她是不是吃不慣這裏的菜色。
簡玉珩繞過她, 從床尾下來鞋子穿好,一抄手将她抱上了床。
披上外衣, 踱步走出了屋子,竹山迎上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簡玉珩神色凜了凜,裝着若無其事地問他:“廚房在哪呢?”
“廚房在右手邊兒最靠外的屋子。”竹山給他指了指,回頭問他:“少爺餓了,竹山給您端吃的去。”
“不用。”簡玉珩一把給他拉回來,“你就在這兒哪也別去。”
簡玉珩推門進來,廚房裏頭的人見了,趕緊跪下行禮,他剛醒,眼睛微微有點腫,一雙桃花眼更加地勾人心魄,他頭發沒束,松松散散地披灑在肩上,教廚房裏的小宮女無一不看紅了臉。
“參見參将大人,大人有何吩咐?”領頭的廚子三十多歲,手臂上是魁梧的腱子肉,他起了身,見簡玉珩神色有異,揮手吩咐左右下人都出去。
“本參将想自己做幾個小菜來吃,你給我打個下手。”
廚子頭兒應了聲,麻利地收拾了一塊案板兒出來。
簡玉珩摘下手腕上綁着的繩子,纖長的手指輕輕一繞,将頭發随意地束起,他捋了捋袖子,淨了手翻腕拿刀,心裏突然一陣的茫然。
這才想到,他還不知道她愛吃什麽。
“念夏!”簡玉珩将門推開些,朝外頭大喊了一聲,念夏正和竹山在草坪上抓蝈蝈,聽見簡玉珩就喊她,蹦噠着就跑了過來,朝簡玉珩弓身行禮。
“免了免了。”簡玉珩本來想扶她一把,可離近了她,卻覺出了一股蟲子的怪味,他最不喜歡聞。
簡玉珩退了半步,淺淺地喘息,“你家小姐喜歡吃什麽?”
“肘子。”念夏不假思索道。
簡玉珩手裏的刀差點脫手,“那種油膩的東西也是女孩子吃的,還有什麽?”
“還有,還有魚,我記得小姐說她愛吃鲫魚,喜歡吃烤的。”念夏揣着手激動道:“那時候蘇公子帶我們出去,在小河邊撈魚串着烤了,小姐吃的可香了。”
“這樣啊。”簡玉珩有點為難,他看她精神不好頭發枯手,想給她弄點她愛吃的哄她開心,可這主兒愛吃的東西,可真不好伺候。
簡玉珩屏退了念夏,放下刀兩手撐在案板子上,垂着頭嘆了口氣:“你這兒有鲫魚嗎?”
“這兒沒有,不過小的可以去禦膳房要一條。”廚頭兒回道:“那小的這就去給大人要去?”
簡玉珩點頭,“麻煩了。”
“哪裏的話,小的分內的事情。”
一會兒的功夫,廚頭兒拎着兩尾又肥又扁的魚回來,還獻寶似的拎了兩壺燒酒,他料定這是男主子和女主子要小聚了,琢磨着得有點小酒調情,于是就要了兩壺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這可是禦膳房裏頭珍藏的好酒,紅燒兒,埋地下有年頭了,這一挖出來就發着醇香,來,您聞聞。”
簡玉珩心裏是抵觸的,礙着面兒,還是稍微湊了湊身子,淺淺地吸了口氣兒,瞬時眼睛一亮,贊道:“還真是挺香的。”
簡玉珩差人在院子裏升起了火堆,削了兩個細長的濕竹,把魚一串,架着兩條胳膊烤了起來,心裏暗暗想着,這做法倒是省事兒,什麽工序都不用做,拿着竹棍兒轉一轉就好了。
廚頭兒在後頭站着暗自抹汗,剛剛他趕着拿魚拿酒,又緊趕慢趕地将魚剖了腌好,最後插在濕竹簽上遞給簡玉珩,還不放心地在後頭叮囑他別錯了火候,邊操着心邊想,這參将大人是軍營裏的人,就是和那些尋常的王公貴族不一樣。
人家賞月,通常要上兩壺小酒吃點點心,再高雅點就是擺個琴舞個劍什麽的,參将大人不一樣,一手是血地殺了兩條魚,還直接在院子裏擺起了篝火。
許是那腌料調的好,不一會兒香味兒就騰了出來,莞爾那頭睡得淺,聞着味兒就醒了,她翻了個身,往門外看,原本該是朦胧的月色,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層橘色的火光。
着火了?莞爾一下子心慌氣短,一蹬腿兒從床上爬了起來,鞋都忘了穿,跑到門口一把将門拉開。
簡玉珩擡頭,在一片火光之中皺着眉看她。
“簡玉珩你發什麽瘋呢?”她走過來,眯觑着眼睛,這才看清了簡玉珩手上拿着的兩條魚,她輕輕地吐了口氣,剛剛遠遠地乍一看那火光,以為簡玉珩舉着倆燒火棍,要把她房子點了。
簡玉珩頭發被風吹的散開來,那束發的帶子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莞爾擡頭,只見他墨發垂肩,兩條腿一曲一伸,一只胳膊十分随意地搭在曲着的腿上。
眸光借着火光流轉,顧盼搖曳,竟比月光還要柔和三分。
他靠坐在院裏的槐樹下,火架子周圍的草被扒光,兩條鲫魚燒的焦黃焦黃的,快要滴出油兒來,火光葳蕤之間,他嘴巴嘟着,話語裏帶了點委屈的味道:“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莞爾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簡玉珩覺得差不多了,滅了火,遞給她一條,莞爾捏了一小塊兒,毫不猶豫地就放在嘴裏,可她忘了剛烤的魚燙,剛吃進去,舌頭一下子火燎似的疼,一時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小臉憋的通紅通紅的。
簡玉珩看她的神色不對,廚頭兒站在一旁也變了臉色,他一顆心一下子就吊到了嗓子眼兒,這是男主子費了不少功夫‘親手’烤的,要是女主子說句不好吃,怪罪的可不就是他嗎。
“怎麽了?”簡玉珩扯了一塊嘗嘗,那外焦裏嫩的滋味兒實在是香,他又看了眼莞爾不自在的樣兒,笑着贊嘆了一句:“你演的可真像,差點把我騙了。”
莞爾眼睛一翻,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她張着嘴呼了幾口氣兒,舌頭才舒服了一點兒,她靠着他坐下來,小口小口地嘗着魚肉:“真香,這是你自己烤的?”
“可不是嗎。”簡玉珩自豪地答道,身後的廚頭兒忙跟着道:“大人早早地就來我這兒要了材料,忙活了好半天才給您烤出來,二位主子請慢用,小的這就退下了。”
莞爾望着簡玉珩,臉上霎地浮了層緋紅,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趴他床邊兒睡了,醒來的時候卻是躺在床上,怕是那睡相就叫他看了去。
想到這兒,莞爾摸摸下巴,臉上更加地燙,改天得問問念夏自己睡覺安不安生,這要是磨牙打呼的,那可真就丢人丢大發了。
簡玉珩一拱手,把自己的那條魚塞進她手裏,腦袋枕着她肩膀撒嬌道:“莞爾喂我。”
“你惡心死了。”莞爾掙紮着想閃開,奈何他力氣大,空出來的大手摁着她,任她怎麽掙紮都是徒勞,他癟着嘴哀婉,手上卻狠狠地将她摁着,“你這心狠的小姑娘,你看我忙裏忙外地給你做吃的,你就這樣對我。”
莞爾歪着腦瓜兒左右看了看,還好周圍沒有人在,迅速地撕了一大塊魚肉塞進他嘴裏,簡玉珩苦着臉,欲哭無淚地用舌頭挑裏頭的魚刺兒,“你就是盼着我早點死呢。”
“怎麽會。”莞爾腦袋轉過來,憋着壞,笑的滿面春風,簡玉珩覺得她這樣笑,映襯在月光底下,像極了一只狡黠的狐貍,她又撕了一塊,塞到簡玉珩嘴裏,“你不是讓我喂你嗎,怎麽,不滿意了?”
“滿意,滿…唔。”簡玉珩突然噤了聲,莞爾只覺的肩上的身子猛地一顫,就見他神色愕然,一只手掐住了自己下颚,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哼聲,許是被魚刺兒掐到了喉嚨,他仰着頭就要倒,臉一霎地就白了,莞爾手忙腳亂地扶他,急的眼淚就快要掉下來。
莞爾一甩手把魚撂在架子上,一個勁兒地拍打簡玉珩的後背,簡玉珩一個不穩,翻身栽倒在了地上,她着急,那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氣她自己也不清楚,可簡玉珩這兒苦着臉快要哭了,這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啊,力氣可真是大的要命。
看着他冷汗淋漓的,莞爾眼淚啪啪地就落了下來,她心裏怕急了,怕他就這麽噎死了,怕沒了他自己的日子也過不下去,反正那一瞬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嚷嚷着:“簡玉珩你不能死啊。”
他的心髒不好,就算他不承認她也能看出來,那臉上時常泛出的青色不是能裝出來的,鲫魚大刺不多,但小刺兒卻不少,這要是拉破了喉管或是紮破了內髒,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她心裏突突的跳,驚惶萬分的樣子在簡玉珩眼裏看起來十分地可憐。
本來簡玉珩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可看她真的哭了,一下子也不敢樂了,他假裝往下咽了咽,緩緩地支起身子來,“沒事兒,死不了。”
剛要再說點什麽,莞爾飚着眼淚,一下子就撲進了他懷裏,叫她也不吭聲,自顧自地抽泣着:“簡玉珩,你以後再也不許吓唬我。”
簡玉珩抱着她,心裏暗暗地樂,這傻丫頭是有多愛他,本來多機靈的一個姑娘,現在可真好騙,他笑着把她往懷裏掖,“好好好,不吓唬你,那你現在好好喂我。”
莞爾仰頭,淚眼婆娑地看他,見他臉還發白,心軟的不行,她揉揉他的臉頰道:“不讓你吃了,以後我監督你不許吃魚。”
她說完将兩條魚攏在懷裏,一時間破涕為笑:“兩個都是我的。”
“你也就會個吃了。”
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實在可愛,簡玉珩低頭啄她的臉,既然她不叫他吃魚,那他只能将就一下吃她了,他心裏想着,奪過她手裏的魚撇在一旁,直接将她摁在了地上,使勁兒地啄她的右臉。
“簡玉珩你幹嘛!”莞爾被親的有點着急,她怕有人看見,伸手推他,推不開。
簡玉珩喃喃:“你這小梨窩生的奇怪,只左邊有一個,我看着難受,我要給你右臉也咬個。”
“啊,混蛋!”莞爾哭笑不得地捯饬着雙手,他說完牙齒真的咬了上來,莞爾詫的顧不上害臊了,大喊出聲:“念夏,念……”
簡玉珩一口堵住了她的嘴,狠狠地親了會兒,才道:“小點聲,你不嫌丢人嗎?”
“明明是你……唔。”他低頭咬她的唇。
簡玉珩擡頭,盯着她問道:“誰?”
“就是你……唔。”嘴又被封上,莞爾眼睛翻了翻,徹底放棄了掙紮。
“再給你次機會,誰?”簡玉珩眼裏噙滿壞笑,正要再低頭吻上去,莞爾凜着眉道:“我!”
然後不顧簡玉珩的驚訝,手一伸,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仰臉就吻了上去,簡玉珩一霎覺得心瓣兒都顫悠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間忘了松嘴,莞爾笨拙地撬他的唇齒,可他不配合,不一會兒就急了一身的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