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流光相皎潔(三)
屋外草長莺飛,細雨微揚,屋內花香彌漫,翩然慵懶。
莞爾張開眼的時候,簡玉珩已經穿好了衣服立在門檻,天還沒亮,淺淺白白的月光将他映着,宛若天人,渺遠虛無,莞爾揉揉眼,他手往前伸,淺淺道了一聲,“莞爾。”
莞爾莞爾,上牙輕扣下唇,唇齒相撞,猶如冷玉相擊,清澈明亮,卻又似小橋流水,娓娓而來。
他是她喝過的最甜最美的果子酒,也是她踏過最深最險的泥潭,縱使她內心又諸多想法,可他卻不屬于她,他于她有雲泥之別,不是她該幻想的東西。
“可要我去幫你更衣?”
簡玉珩作勢一揖袖,莞爾拉着薄被一角,騰地便坐起了身,慌忙道:“不用,念夏呢,叫念夏來。”
“念夏和竹山去前頭選馬了,交代了我來服侍夫人。”
“你胡說,念夏怎麽可能……”莞爾明白了他的無賴,話沒接着說下去,掖緊了被角朝他說:“你還站着幹嘛,出去。”
簡玉珩聽了話,非但沒出去,反而真的走了過來,道:“你記性不好嗎?我剛說了,念夏要我服侍你。”
“簡玉珩,你該明白輕重緩急,你知道的,你若是一直站在這兒,我不起來,見不了皇上,咱們誰也別想落着好!”莞爾皺起眉頭來,簡玉珩不屑地笑,眼珠微不可察地一轉,一把撩開了莞爾的被子。
“混蛋!”莞爾敞着嗓子罵,簡玉珩卻笑的更開心了,他撤了一步,摸着鼻尖兒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莞爾凝神,眼神晃悠了幾下,這才發現自己的一身衣服已經換好,除了鞋子又被她蹬掉了,其他的一切都已經更換妥當。
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明明早上念夏就已經幫她換了衣服,她迷迷糊糊地說再閉會兒眼睛,再醒來就這樣一副欠她錢似的臭臉,這般嗜睡難不成是什麽奇怪的病嗎,還是懶得過了頭,連個覺都睡不醒。
莞爾一臉疑惑地起了身,晃晃悠悠地往案幾旁走,這短短的一路看的簡玉珩是心驚膽戰的,他舔了舔嘴,還是跟過去扶上她,她沒躲開,像是也知道自己走不利索,啞着聲接了他的幫襯。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前頭幾年只是不好醒過來,到了現在愈來愈嚴重,非但是不好醒來,甚至是醒來了都不記得發生了的事情,這個嗜睡的毛病簡家的管事曾和她談論過,說大抵是小時候挨過凍,大了就犯這種毛病。
莞爾坐在了椅子上,腦袋晃着醒神兒,簡玉珩拿手在她眼末前兒晃,“這次是真醒了,別不是還犯癔症呢吧?”
Advertisement
莞爾點頭,示意她自己真的醒了,簡玉珩卻不肯放過這種調笑她的機會,不依不饒地把臉湊過來,莞爾整個眼窩就塞滿了他那張大臉,一時間慌得身子往後紹,“簡玉珩你幹嘛?”
“你說,我是誰?”他臉接着往前伸,莞爾胸口開始悶,有點喘不過氣,趕忙回他道:“你是簡玉珩,簡玉珩,簡家的小少爺,惹不起的小少爺!”
“不對。”簡玉珩假模假樣地思索了下,認真道:“不對不對,我是問我是你的什麽?”
“你是我……”莞爾臉開始燙,說你是我的夫君,未免太膈應人,她說不出口,一時間吞吞吐吐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簡玉珩笑,挑了挑眉毛,示意她說下去。
莞爾嘴巴撇了撇,到底是說不出那麽肉麻的詞兒,眉頭一蹙道:“你是我最大的大冤家,只要一見到你,我這兒就可勁兒的倒黴,還有你是我……”
“唔”簡玉珩猛地往前探,狠狠地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止了她後面要說的話,他頭一歪,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從他臉上迸發出來,“夫人怕是睡糊塗了忘了事兒,我是你的夫君,記住了,以後每天都要問一次。”
莞爾眼睛瞪得老大,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的憤怒,這次真的是徹底清醒了,一丁點睡意都沒留下,咦,那豈不是以後再起不來床的時候,叫他來親上一下就好了,莞爾心裏想的離譜,面兒上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
念夏很是時候地進了屋子,莞爾叫了她一聲,逃開了簡玉珩的魔爪,念夏手裏托着盤子,金燦燦的,宮裏頭的東西就是比尋常百姓家的大氣,連個盤子都鑲金邊兒的,那裏面放着很多花花墜墜的東西,看的莞爾有些眼花。
念夏樂的很開心,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她叫小姐過去,給她看一盤子的頭飾,“竹山給小姐找來的,都是宮裏頭貴人的頭飾,說小姐一定喜歡。”
簡玉珩從遠處走過來,悠悠達達地道:“竹山這小子主意可真多啊,怎的,他只給莞爾拿了,沒給你找幾個?”
念夏像是一下子被洞穿了心事一樣,退了退,低着頭摸頭上的蝴蝶,是一對兒粉蝶,珠珠漣漣的,簡玉珩不懂這些,但料想應該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果然莞爾眼睛亮了許多,她伸手,去撥弄念夏頭上的蝴蝶,兩只翅膀是活動的,若是有小風一吹,兩只翅膀呼扇起來,特別的生動漂亮。
“還有沒有這個了?”莞爾看着喜歡,手伸進盤子裏頭劃拉,想找個一模一樣的,可刨赤半天,也沒見有個蝴蝶樣兒的頭飾,簡玉珩看着心也急,不動聲色的走過來,一把将念夏頭頂上的對蝶拽下來了一個,念夏驚的又退了幾步,緊往莞爾身後躲,莞爾張開手,像個護蛋的老母雞一樣将念夏擋在後頭,“簡玉珩你要幹嘛?”
簡玉珩沒理她,拿着蝴蝶左右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麽特別好看的地方,努了努嘴,一把将莞爾扥了過來,他個子高,莞爾整個人像是被他夾在了腋下,他一手箍住她,另一只手拿着那蝴蝶往她頭上插,邊插邊說:“你要是喜歡就管她要一個,你倆一人一個,多好。”
“可這是一對兒。”莞爾小聲地抵抗,悶聲悶氣的,簡玉珩這才發覺他把她摁在了自己胸口,連個氣兒都沒給她留,趕忙将胳膊一擡,把她拽了出來,莞爾仰着臉兒認真道:“這是一對兒,拆了寓意不好,有分離的意味。”
“我說好就好,哪有那麽多的說法兒,妻以夫為綱,我說什麽就是什麽!”簡玉珩給她把蝴蝶戴好,左右擺弄着看了看,這蝴蝶确實是不好看,但戴在了她頭上竟添了它幾分生機,簡玉珩笑了笑,領着她們倆往外頭走,時候不早了,耽誤了聖駕是死罪,這裏一屋子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念夏和莞爾上了轎子,簡玉珩和竹山走在後頭,簡玉珩打曬竹山,“開始知道讨好姑娘了夯,也不說給我那劍找個飾品挂上。”
竹山讪笑,低着腦瓜子回少爺道:“正好看見了就管人家要了些,少爺想要從裏頭選就好了。”
簡玉珩打了他腦瓜子一下,怒道:“都是些女人家的玩意兒,挂劍上還不夠丢臉的!”
“是,是!小的一定記得給少爺尋點有意思的東西挂。”竹山捂着頭,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警惕着簡玉珩再打他。
“也沒什麽有意思的東西,我想要你給念夏的那個。”
竹山驚訝地将他望着,“少爺您不是不喜歡女孩子家的玩意兒嗎,那個挂劍上,不妥吧。”
“我讓你找你就找,哪那麽多的廢話。”簡玉珩揚起手,一巴掌就要招呼上去,竹山緊躲,顫悠地說:“好好,等咱們回來了我就給少爺找。”
簡玉珩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趾高氣昂地邁着四方步,留竹山獨自一人一臉蒙圈,他家少爺從來都是讨厭閨閣裏的東西,就是送容雪,也是撿那種文墨類的東西送,怎麽今兒找着他要粉蝴蝶挂,前頭那個,到底還是不是他家少爺。
前頭轎子一陣的騷動,莞爾從簾子裏将腦袋伸出來,上頭的蝴蝶晃啊晃的,簡玉珩問她怎麽了,她說沒什麽,“你的傷是不是不能騎馬。”
莞爾的聲音壓得很低,就是念夏在裏頭都聽不見,簡玉珩笑了笑道:“不礙事。”
“騙人!”莞爾凜神,“昨兒血還直往外流呢,你在馬上一颠,命都能颠沒了!”
簡玉珩神色也沉了幾分,他明白,自己這一趟來的蹊跷,往常皇上狩獵,是萬不會喊他來的,這次一定是林子夙在皇上跟前撺掇了,就是為了試一試他身上是否有傷,那一劍是林子夙刺的,深淺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自己挨了他一劍,是絕對沒有氣力上馬的。
一場鴻門宴罷了,哦不,是鴻門馬宴,簡玉珩既然來了,就自然是不怕林子夙使計的,他朝莞爾笑了一下,道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若是你的夫君連個馬都騎不了,你又怎麽能放心嫁過來。”
莞爾翻了翻眼,自己是關心他才問了這一句,也是想給他提提醒,可他倒好,就知道編排她,莞爾一揮手,賭氣蓋上了簾子,不再看簡玉珩的臉,要死就死去,和她又有什麽關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現言推薦《把你當做天後》
文案:那天晚上來了一個戴巨大墨鏡的女人,神情落寞,點了兩罐啤酒和一個迷你包廂
服務生端着啤酒到門口正欲扣門,裏頭悠悠開腔,是首不知名的老歌,婉轉悠然
昏暗燈光下,她五指纖纖,接過啤酒,嘴角上揚道了謝
沈浩然不曾想,這一眼,結了他前半生的風流倜傥,成了他後半生的在劫難逃
*現言姐弟戀,甜文不虐,碼起來慢慢看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