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雪窖冰天之地, 尋常人哪願意出門挨凍,康家仆從吃康家的、住康家的,沒了康家,他們便是死路一條, 怎能不從命?
他們挨家挨戶搜尋, 苦中作樂, 四處擄掠,只是他們的苦根本比不上其他人, 這裏的人忍饑挨凍,被他們一翻搜刮, 更是饔飧不繼, 也不知要怎樣, 才挨得過這段時日。
“你怎麽找到他們的?”蓮升跟着下樓,說:“竟還把人藏到了畫裏。”
引玉将蓮升的手拉了過去, 擔心扯着她的傷, 不敢太用力,輕聲說:“康家在找他們。”
“沒找到縱火者, 康家必不會善罷甘休。”蓮升不願讓引玉看到她焦黑的半個手掌,手微微側着。
引玉偏要把那只手擺正,輕輕揉捏蓮升指頭,企圖将痛意揉開,說:“我們定也是康家眼中的嫌犯,只是無嫌不在, 他們不敢沖我們下手,只能找那戲班子出氣。我正巧看見他們在搜找, 無意中又聽說了戲班子所在, 左思右想之下, 還是找了過去。”
到樓下,店小二還在門外探頭張望,柯廣原也在眼巴巴地往外盯,生怕康家那些仆從殺出個回馬槍。
“康家人進來搜過了?”蓮升看向壁上挂着的畫,一眼便認出畫上多出來的墨跡,微微一驚,說:“竟還會出現在畫上。”
“康家的人應該沒進來,我讓小二守着門。”引玉停在畫前,摩挲起畫上的人影墨痕。
店小二耳朵靈,轉身壓着聲說:“他們問了一嘴就走了,沒那膽!”
“門關上吧。”引玉颔首。
蓮升捏住畫邊,立即意識到,此畫和其他畫卷不同,她這麽捏着把玩,引玉定會有所感覺。
她索性一個收手,面不改色問:“你何時能把這畫也收回靈臺。”
引玉心覺莫名,投去一個不解的眼神,說:“收回去做什麽,這畫裏還有許多未解之處,挂着正好。”
“我能碰,旁人也能。”蓮升意味不明道。
引玉頓時明白,卻故作不知地“唔”了一聲,指着畫便說起別的,“你看,這幾個人影是不是色深些,我便是就着這些墨跡,在畫裏找到了小悟墟的幾樣東西。”
“觀察入微。”蓮升輕哂,“畫裏還有什麽可疑之處?”
“暫未發現。”引玉推窗,往外張望了一陣,說:“不過我又到了花樓上,路過那憑欄側卧的女子時,稍稍停留了一會。”
“她說的是哪一句?”蓮升問。
“說的既不是你辨出來的那句,觀口型,也和我上回看到的不同。”引玉環起雙臂。
“是什麽?”
“是……”引玉的神色淡了下去,回憶時,唇齒跟着一動,不大篤定地說:“起高樓,問前路。”
到底聽不見聲音,那美婦說了什麽,唯能靠猜,一字錯則全意錯。
蓮升擡手輕抹卷上墨色,說:“無嫌能進你的畫,畫中人的字字句句也許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這樣,無嫌可給我留了不少謎。”引玉搖頭,沒有指摘之意,無嫌已成役傀,能留得了話,已算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樓’,是什麽樓,‘鏡’又是哪面鏡。”蓮升皺眉。
香滿衣,雲滿路。
鏡中人,鏡中事。
起高樓,問前路。
這一個個字拆開倒是認識,放在一起,倒像是生搬硬湊的。
“無嫌會不會就是去芙蓉浦渡的雷劫?”引玉剛說完,自個兒先搖頭否認了,“我從不知道她和那地方也有瓜葛。”
“得尋個時機,去一趟芙蓉浦。”蓮升睨向窗外,确認屋外沒有藏人,繼續說:“可以把他們帶出來了。”
引玉關上窗,轉而往畫上一敲,狀似叩門。
剎那間,一股勁從畫裏沖出,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堂,轉瞬擠滿生氣。
人影往畫外一湧,撞得桌椅東倒西歪,轟隆一陣響。
看這行人又是背衣箱,又是抱竹簍的,簍中還擱着那只叫做“大師哥”的人偶,就算不認得他們,僅憑這些玩意,也該識得,這就是外邊來的戲班子。
白朝陽差點摔倒,那一個趔趄已讓他塌腰岔腿的,可他還是不撒手,把胸口捂得死緊,要是尋常寶貝,哪用護得這麽嚴密。
霍金枝眼前天旋地轉,過一陣才回過神,轉向引玉便說:“多謝仙姑!”
一群人瑟瑟發抖,唯恐康家人折返,聽到店小二說搜尋的人走遠了,才坐下喘氣。
霍金枝嘆氣說:“那把火哪是我們放的,我們就算再痛恨那日砸了戲臺的人,也不必拿整個康家宅子開涮,何況,那可是一條條人命啊,我們日日燒香拜佛的,怎會做得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白泠湘搖頭,說:“我們有仙人護佑,那火也許是仙人放的,他們罪有應得罷了。他們非要報複,只能報複到仙人頭上,可是他們敢麽。”
聽到這話,白朝陽更是把胸口捂得緊。
“總聽人說,你們這戲班子得神仙護佑,也不知是哪一位神。”引玉朝簍中那花臉人偶看去,說:“莫非是你們供着的這位?”
霍金枝搖頭說:“那是咱們的祖師爺,是該日日供着,不過,它只管臺上事,臺下的不由它管,護佑我們的神仙自然也不是它。”
“難怪你們敢來晦雪天,原來不是不怕死,是仗着有神仙相助。”引玉打趣。
這一句玩笑話沒能令白朝陽卸下心防,他緊咬牙關,暗暗朝身側那有幾分像他的婦人看去。
白泠湘搖頭不語。
引玉慢吞吞說:“過幾日晦雪天要封鎖城門,如今只有北門還敞着,你們要是想走,還是早做打算為好,不過今日就算了,康家的人定還要四下搜尋。”
外面風大雪大,興許到處都是康家的眼線,除非躲到雪下三尺,怕是走哪都能被康家找着。
霍金枝眉頭不展,也不知如何是好,顫聲說:“我們原是為找恩人而來,恩人是出家人,我們便一路撘戲臺子,分文不收,為大夥兒唱幾出戲,當是為恩人積德,哪料,恩人沒找着,還碰到了這樣的事。”
聽到“出家人”,蓮升神色一變,一字一頓地複述:“出家人?”
霍金枝沒看蓮升神色,颔首說:“應該是俗家弟子,看他未剃度,但又穿着僧袍。”
引玉微眯起眼,随即又故作從容,說:“這裏的寺廟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砸成了廢墟,和尚道士能走即走,你們來前要是問清楚了,也不必白走這一趟。”
“ 我們只知道這地方民不聊生,其他的不曾聽人說起。”霍金枝哀聲說:“誰想到竟有人打砸寺廟道觀,在外面,這種事可是聞所未聞。”
“那出家人是如何對你們有恩的?”引玉坐下,懷裏空空,才想起又把耳報神忘在了樓上,那“老人家”想必正在房中腹诽謾罵。
蓮升卻問:“你們口中的出家人,是男相,還是女相。”
“男相。”霍金枝說:“男和尚!”
這般篤定,定然沒錯。
蓮升緊皺眉頭。
霍金枝又說:“于他而言,也許只是舉手之勞,不過他救的可是我的性命。”她不願多說,扭頭朝白泠湘看去,目光一撞,兩人間似乎有三言兩句說不完的悄悄話。
“那護佑的神仙又是打哪兒來的。”蓮升問。
“就是他。”霍金枝笑了笑,繼續說:“只不過在我們平常人看來,就連剛入道的也稱得上神仙,什麽神仙護佑,不過是傳來傳去變了味。”
引玉假意信了她的話,也笑,“倒也是,我如今可不就被喊作‘仙姑’麽。”
“二位當得起。”霍金枝說。
引玉看向櫃臺後,話也算是說給柯廣原聽的,“既然今夜還不能走,你們便先在客棧裏住一夜,房錢便免了,掌櫃的也當積積功德。”
柯廣原想為仙姑做事還來不及,自然仙姑說什麽,他便聽什麽,當即安排道:“對對,今夜諸位就在小店裏歇一宿,明兒我去打探打探消息,時機一到,各位便趕緊出城。房間麽,我立刻去收拾,幾位安心住下就是。”
店小二眼珠一轉,把粗布往肩上甩,麻利道:“我去就是,樓上客房都幹淨的,把褥子鋪上就能睡了。”
霍金枝等人眼眶通紅,驚喜得不知如何道謝才合适。
此前被康覺海戲弄過的霍蘭妗眼淚直流,捂臉說:“那日唱戲,二位也出了面,如今又承二位的恩,不知如何還才好。”
霍金枝也躬身,欲哭又笑,說:“舊恩人沒尋着,如今又添新恩人,真是上天眷顧。”
“當我是行善積德。”蓮升面色不改。
店小二鋪好床褥,匆匆跑下來,說:“諸位随我來。”
等這戲班子安頓下來,引玉才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
記憶到底是複蘇了,茶水怎麽喝都不對味,還得是酒,她懶懶散散道:“能把人留住也算好。”
蓮升站在不遠處觀畫,畫上的墨色越來越明顯了,輪廓又清晰了幾分。
她心知,真身融入靈臺,此乃必然。
“不出所料,救他們的人與佛門有關。”引玉放下茶盞。
蓮升轉身,眸色沉沉地說:“是不出所料,但也出乎意料,那點金光根本就是靈命尊的,不過聽戲班子的人說,救他們的人,是男相。”
又是怪事一樁。
天上人人知曉,靈命得大圓滿,而男女性別乃是身外之物,牠沒有肉/身,自然不分男女,只是,在白玉京時,從始至終,靈命都只以女身示人。
引玉想起了往昔,也自然記得靈命該是什麽模樣。她哧笑說:“為了不被認出,倒也可能變作他人模樣。”
“靈命尊神通廣大,變換模樣的确易于反掌。”蓮升走過去,捏起引玉的茶盞微微一傾。
茶水落在桌上,她沾了些許,在桌上寫下“涅槃”二字,說:“求涅槃,必然是缺此涅槃,我還是想不通。”
“不過,害人者救人,還是匪夷所思。”引玉說。
蓮升思索片刻,說:“無嫌讓康家供的雙面佛,必和‘涅槃’有關,也許能通過戲班子推出一二。”
“總不該是一面已得涅槃,一面求涅槃。”引玉自己也覺得離譜,搖頭說:“就算是三頭六臂,那也是一人一魂,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怪事。”
說完,她沖蓮升招手。
蓮升本以為引玉是想同她咬耳朵,可才彎腰,傷着的那只手便被捧起。
引玉低頭吹了口氣,問:“何時能好啊,蓮升,可不能再傷着了,往後的事情還多着呢。”
蓮升淡聲:“劫雷之擊,就連天賦異禀,也得數日才能好。”
柯廣原哪敢多聽,早在兩人說事之前,他就拿棉花堵住了耳朵。
他還在窸窸窣窣地雕桌子,要是讓他聽到,他怕是刻刀一甩,立刻跪在地上喊“神仙”。
康家大宅又亮了燈火,康覺海燒得愈發厲害,從雪裏挖出來的冰帕子,才往他額頭上蓋了沒多久,就全化成水了。
他邊上守滿人,老夫人也提心吊膽地坐在邊上,指使道:“再換帕子,那水化得都要流到脖頸上,還不擦,一群人怎麽笨手笨腳的!”
康覺海的正房和小妾全在邊上,倒不是擔心康覺海,只擔心自個兒,看樣子,康覺海怕是活不成了。
符箓救不了康覺海,那仙長又不知去哪了,晦雪天的大夫倒是都被逮了過來,可這地方藥材稀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夫空有回春的醫術,也救不了他。
康覺海要是死了,這康家必要易主。此前康覺海和康喜名極不對付,康覺海一死,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都得遭殃。
老夫人哭道:“原先不是有了好轉的,怎忽然病成這樣?”
誰也不知,康覺海病情加重,乃是聽到了康喜名讓人來傳的話。
這邊病得奄奄一息,另一個院子傳出聲音:“文舟少爺下地了——”
老夫人僵住,當真是一命換一命,在深深看了康覺海一眼後,她趕忙起身離開。她才轉身,康覺海撘在床沿的手便動了動,可惜摸了個空。
康覺海幹裂的嘴唇微張,似乎喊了聲“娘”,可惜無人聽清。
老夫人又去了一趟祠堂,未跪在列祖的牌位前,卻是在族譜前跪下磕頭。
擡眼時,她盯着康香露的名字流出眼淚,說:“是你吧,你還怨着康家,定是你煽風點火,讓仙長禍害康家。如今覺海要死了,你背地裏一定高興得很吧?”
家譜上那痕跡斑駁的名字又怎會應聲。
老夫人再度磕頭,“覺海如今已是回天乏術,他以前害你良多,我知你不會放他生路,但求你放文舟一馬,換好的命切莫再動了,文舟他不過是個孩子!”
片刻,康覺海那屋子哭喊驟響,床上躺着的人終究是斷了氣。
老夫人哆哆嗦嗦起身,看康文舟去了,才到院子前,便有仆從匆匆趕緊,湊到她耳邊說話。
聽後,老夫人一喜,連忙說:“快請他來。”
門外一人露面,是當年被趕走的門客。那門客被領着進了康文舟的房,他一見康文舟,便說:“恭喜少爺痊愈,少爺神魂齊全,身體已無大礙,奇了!此番病好,少爺不光要到厲壇前祭拜,也得親自拜謝仙長才行!”
“你說,”老夫人驚詫,“是仙長救了文舟?”
“此前少爺病得神魂衰弱,印堂已露死相,若非仙長出手,他如何好得起來。”那門客說。
“果然是一命換一換,早知……就不吊着覺海的命了,他早些走,也能少些痛。”老夫人嗫嚅開口。
當天夜裏,還有不少康家人在外搜尋,就算康覺海死了,火燒康家的事也不能作罷,晦雪天越發不得安寧。
康家門口的燈籠全換成了白色,哀樂陣陣,紙錢遍天,外邊的人不斷猜測,康家是死了誰。
可惜康家沒人往外說,如今七日之期未到,康覺海的屍體還不能擡出府門。
只是,康覺海才死,魂就沒了,卻不是被吃的,而是被蓮升招到了身側。
在康覺海死的那刻,謝音就在康家高牆外站着,她察覺到有死魂出現,那氣息又格外熟悉,當即認定是康覺海。
那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淺淡笑意,又淡又苦。
謝音本是想哭的,猛把長命鎖拎了出來,看了兩眼硬生生忍下眼淚。她回到客棧,不論柯廣原怎麽搭話也不吭聲。
回房後,謝音卸下妝容,出來的卻是謝聆。
謝聆叩了引玉和蓮升的門,看房門一開,便說:“康覺海已死,我不敢輕易招他魂魄,晦雪天鬼祟遍地,一招,必定會引來其他鬼怪,你們想知道厲壇的事,不妨找他過來一問究竟。”
蓮升只敞了一點門縫,臉都不露全,淡聲說:“我招,多謝提醒。”
謝聆沒說什麽便走了,他深信,兩位仙姑辦事必不會出岔子,這二位是他在晦雪天裏唯二敢信的。
房門一閉,蓮升轉身往回走,指尖有金光閃爍。
引玉側卧在床褥上,見狀坐起,未着襪的雙腿垂在床沿,晃晃說:“死了,倒是快。”
“我招他魂。”蓮升手指邊浮動的金光沒有飛走,而是拉作細長一根,掣電般延至窗外。
引玉幹脆倚到床頭,支起下巴看。
少傾,金線收攏,一個捆得紮紮實實的鬼影被拖了過來,是康覺海。
康覺海才死,還迷茫得很,見到這二人便哇哇大叫,說:“你們不知好歹,竟敢将我劫出康家,要讓仙長知道,叫你們不得好死!”
康覺海怒紅眼,喊完才覺怪異。
曾幾何時,他躺在床上動不能動,燒得昏昏沉沉,連一個字音也吐不出,如今怎就周身輕松,還能放聲說話了?
“你已死。”蓮升将金線纏在指上,平靜看他。
康覺海這才想起病床上的幕幕,頓時戰栗不停,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仙長得康家相助,一定不會讓我死,我、我是假死,我還能回魂!”
“晦雪天冷,你屍體已經涼透。”蓮升言辭化作刀刃,往康覺海心上戳。
引玉哼笑,說:“就算你沒死透,落在我們手上,你覺得你還回得去?”
康覺海掙紮不休,可越是掙紮,身上那金光熠熠的細繩便纏得越緊,勒得他渾身發痛。
這痛和肉身之痛不同,是貫入靈魂的,哪只是皮肉發疼那麽簡單!
“打從二十三年前設壇起,無嫌想必年年都來。”蓮升俯視他。
康覺海得知自己命已絕,低着頭嚎啕大哭,半晌才發現,自己流的竟是血淚。
蓮升無動于衷,又問:“無嫌起初來時,身邊有一群和她一樣的修仙人,知道那些人是什麽來歷麽。”
康覺海被那金光勒得鬼氣升騰,才明白這兩人的厲害,平常的修仙人士,哪能一出手就是這勾魂奪魄的金光!
他當康家家主多年,自然清楚這地方到處是鬼,也知道新鬼極易被吃,當即不管不顧地磕頭,說:“她不曾提過,只第一年有人和她同來,後來她全是只身一人!”
蓮升捏住金索的一端,不緊不慢坐到桌前,光是一個眼神,威懾力便有如移山拔海。
引玉目不轉睛,目光只落在蓮升身上,心不在焉地說:“老實些,否則叫你再死一回。”
康覺海撕心裂肺喊:“我當真不知道,那女修瞞康家許多,不過是借康家殺人,她害我兒,又不救我,根本不是仙長,是、是修羅!”
他眸光游走,慌忙又說:“康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意思!”
引玉咬住拇指,思索着問:“你們康家祠堂裏供着的兩面佛是怎麽一回事,聽說是無嫌所贈?”
“是她!”康覺海目眦欲裂,畏畏縮縮地蜷着身,起先有所飛揚跋扈,此時就有多卑微,說:“起先是城民自發打砸寺廟道觀不假,但後來是她放話,只準我們供那雙面佛。知道有人會偷偷祭拜神佛,如今只要把那些寺廟道觀挖穿,都能找到一座一樣的雙面佛像,那都是她的主意啊!”
蓮升抿唇,靜無波瀾的眸光驟現裂紋,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怒火。
阿沁和沈蘭翹誠心誠意祭拜神佛多年,只圖一個平安順遂,哪想,香火都供給那雙面佛了,要是她們早知如此,後來怎還會遭那麽多的罪?
“難怪。”引玉眸色漸冷,說:“就算是祭拜其他神佛,也會被吃掉香火,就連不在寺廟道觀當中,也逃不開。”
“受拜一次,不論是神是佛,是妖是鬼,都能萬裏尋蹤,如影随形。”
說完,蓮升抓住康覺海的頭發,迫使他仰頭,冷淡的聲音裏袒露出些許殺意,“無嫌可曾提過,那雙面佛有何寓意?”
“我不知道啊!她讓康家供,康家只能照做!”康覺海喊道。
“這二十三年,除了無嫌,可有見過其他佛修?”蓮升又問。
“不曾!”康覺海答。
蓮升心知,此人不過是弈局中的棋子一枚,轉而問:“那你知道,無嫌是如何祭厲壇的麽,除了那株桃樹,可還有其他通道能到厲壇下?”
引玉看出蓮升的怒意,此怒,并非完完全全向着無嫌和康家,還向着靈命。
作者有話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