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無嫌醒得倒是早, 神色還極不對勁,是忘醧不生效,還是她身有特異?
引玉立刻想到靈命那傳出鐘鳴的石像,想到那雙似睜卻合的眼, 不知是靈命作怪, 還是忘醧本就不純。
此時, 參禪塔剎邊上還有不少佛陀在誦念經文,如此多雙眼睛在盯着, 無嫌如何吐得出忘醧?
且不說,忘醧入腹就會化入靈肉, 咽下去, 便悔不得了。
浄禮過半, 還未全成,佛陀們不能輕易打斷誦念, 只能朝引玉合掌示好。
引玉索性轉身, 袖角卻是一沉。
一小沙彌暗暗拉住引玉的袖子,噤聲不言, 神色間卻好似有千言萬語。
引玉遂了這沙彌的意,放輕步子走到邊上,回頭問:“有話要同我說?”
她常來小悟墟,此地的沙彌佛陀全都認得,當即想起,這不就是當時同她讨要了蓮花絹帛的小沙彌麽。
初入小悟墟時, 這沙彌便是矮墩墩一個,這麽多年過去, 身量和相貌一點不變。
沙彌朝參禪塔剎望去一眼, 似乎有所顧忌, 半晌才招手示意引玉蹲下,他一邊兒踮腳迎上。
引玉彎腰,聽沙彌湊到耳邊說:“上仙,你同靈命尊交好,你可知牠為什麽不現身?”
這恰也是引玉想問的,照往常來說,靈命閉關不該如此久。且不說今兒小悟墟還迎來了新法衣,靈命不在,有幾分不合規矩。
不過麽,就算講規矩,講的也是小悟墟的規矩,小悟墟由靈命掌管,牠說是什麽,自然就是什麽。
引玉一個外人,哪好說三道四。
“我哪裏知道。”引玉見沙彌憂心忡忡,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她思及昨日之事,想想又說:“你可有覺得,石像傳出的鐘聲略有失常?”
沙彌欲言又止,小聲說:“石像與尊者相系,靈命尊或喜或怒,都會波及鐘磬聲。”
“靈命在閉關,閉關是修心。”引玉輕呵,“哪來的大喜大怒?”
小沙彌答不出,眼中憂慮更重。
“你覺察得到,其他佛陀一定也能。”引玉悠然自若地看他,說:“你怎麽不問其他主事的。”
“我問了擎燈尊者。”小沙彌惶惶不安,“他也不知。”
“就無人進石像一問究竟?”引玉眼眸微眯。
确實是要進石像,那單一腳掌便能站上百人的參天石像,其實就是靈命的靜思之處。
小沙彌搖頭,局促道:“那是禁地,尊者靜思修禪,無人可以入內。”
“說來,我還未涉足過靈命的閉關之地。”引玉聽着聲聲鐘鳴,心不在焉地說:“過段時日,要是還不見牠出來,我便代小悟墟去問問。”
沙彌雙眼噌的一亮,雙掌合十說:“多謝仙長。”
閑談幾句,沙彌便要回參禪塔剎前。他擅自離開,已算犯下大過,幸好沒人留心他的去向,否則難逃其咎。
引玉繞開參禪塔剎,踩着刻滿經文的石板拾級而上,走到靈命的石像前。
那石像的姿态大為不拘,像上有斑駁痕跡,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日曬曬壞的。觀其雙眼,當真是緊緊閉起,到底是石頭雕成的,又未做成活珠,豈能說睜就睜。
可惜石上布有禁制,覺察不到裏面有無神跡。
引玉站在像前,風過時鐘聲響起,當啷數聲,響得劇烈,好像靈命心煩意亂。
她雙耳被震得發痛,趕忙喚道:“靈命。”
石像中無人回應,鐘聲又響。
引玉捂起雙耳,受不得一點疼,索性離開此地。
她慢悠悠走向京門,仰頭便見那烏雲踏雪的貓正在舔爪子,哂着問:“到哪偷吃東西了?”
貓頓住,低頭朝她看去,說:“終于舍得從小悟墟出來了?如何,見到那新來的了麽。”
“見到了,不過我不是才出來,是又去了一趟,此前一個來回未被你撞見罷了。”引玉說。
貓仙眯眼,說:“我天天都在這牌坊上,如何能不叫我撞見?”
“我有妙法。”引玉抱緊畫卷,根本不怕将紙壓折了,說:“那新來的,可比不上蓮升。”
貓樂了,“誰比得上淨水妙法蓮,要真有這麽個人,你還會追着蓮仙不放?”
引玉慢悠悠開口,一副無心細說的模樣,“我又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貓又低頭舔爪。
引玉微作停頓,皺眉說:“不過,小悟墟那新來的有些奇怪,我看她身上滿是業障,也不知是如何登的仙。”
“莫非仙辰匣弄錯了?”貓仙揣度,“第一回登名倒是容易,等于是知會天道一聲,第二次登名,要受天道查驗,過了那關才算完完全全成仙。”
引玉輕輕一哧,搖頭說:“或許是靈命親點的呢,靈命要她,自有法子讓她留得下來。”
在這白玉京裏當神仙的,要麽是受天道召請,也許才剛在凡間出世,名字就已登上天界的仙辰匣,在歷盡苦難後,受召飛升,一來便是有職務的。
另一種,便是由其他上仙親點,當其座下弟子,平日裏只聽那上仙一人之言,在天上是沒有職務的。
如今靈命連面都不露,衆人也不知無嫌算是哪種。
貓仙在玉質牌坊上翻了個身,變成長了一對貓耳的女子,半偎半伏地說:“說起來,我昨兒早上去找你的時候,在晦雪天裏見到旁人的仙跡,但那氣息太過隐蔽,我分辨不出是誰。”
到底是不設禁制的凡塵大地,且不說那還是晦雪天,地廣野豐,哪是好繞開的,有其他仙神路過也不稀奇。
引玉不以為意,笑說:“如今晦雪天可算得上是寶地,只是那人到了晦雪天卻不同我打招呼,許是沒喝過我的酒,疏遠了。”
貓仙和其他仙神不同,到底是凡物出身,就算成了仙,也還帶着常俗習性,自己圈下來的地盤,是半點不容別人染指。
她見狀微露惱意,皺眉說:“你還是早些在晦雪天立像,讓那裏的人只敬你供你,否則哪一日,那地方被別人占去都不知道。”
“不立。”引玉擺手,從牌坊下穿過,仰頭說:“烙上我名,等于那地方與我相系,以後盛衰相依,我一個不好,遭殃的可是那裏的一衆百姓。”
“是和蓮仙待久了,也變得這般慈悲為懷?”貓仙啧啧稱奇。
“便容你這麽想。”引玉說。
那夜回到晦雪天,引玉沒去別處,打着傘便踏進了客棧。
掌櫃未歇,一掀眼皮,倦着聲說:“回來了?客人若是餓了,我讓廚房熱些吃食。”
“不必。”引玉徑自走到櫃臺前,取出金珠數顆,在臺上一顆顆擺起。
掌櫃雖早知這姑娘家富得流油,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多金珠。被那金光一晃,她眼裏哪還有倦意,連怠惰的背也陡然挺直。
“我想把那‘春山笑’長長久久包下來,這些金珠夠不夠?”引玉指腹往金珠上一按。
掌櫃哭笑不得,當是大夢未醒,往自己胳膊上猛掐,見了疼才問:“客人是認真的?”
“真。”引玉說。
尋常人就算要把房間包下來,那也會說個期限,比如七八十年的,再長久也長久不到哪去,畢竟壽限在此。
長長久久,那可是無窮無盡之意,就連神仙也不敢空口說這大話!
掌櫃心下微怔,慢聲說:“夠是夠,可你就不怕我這客棧忽然倒了,再說,日後我的子子輩輩可不一定還會認賬,我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住後人啊。”
“那就包到客棧倒的那日。”引玉說得幹脆,說完又覺得這話有幾分不吉利,繼續道:“想來客棧也不會倒。”
做生意的,哪個不想做這等一本萬利的買賣。
掌櫃把鬓發往耳後一撩,當即将賬簿翻開,取筆蘸墨,說:“您可想好了?這帳一記,輕易退不了。”
“你記就是。”引玉又取出幾顆金珠,看似是從袖袋裏拿出來的,可觀她步履輕輕,兩袖兜風而揚,又不像袖中有物。
掌櫃字如其人,一手字寫得纖秀無比。她寫完便朝紙上吹氣,說:“記好了,您可還需要什麽?”
引玉看向懷中畫卷,扭頭環視大堂,目光定在一堵空空的牆上,說:“我的畫能挂在那裏麽。”
“自然。”掌櫃當即答應,只是此時夜色已深,店裏的夥計多半也已歇下,她親自搬來一架梯子,坐到梯上,伸手要接引玉懷中的畫。
引玉未立即給她,垂目思忖了片刻,掌心自畫上一拂而過,轉而才把畫交出去。
掌櫃接住畫,摸到畫紙時微微一愣,繼而才小心展開。
這紙少見,千金難買。
畫中還是山水春光圖,角落裏卻暗藏一蓮花池,開在正中那朵當真算得上姿挺貌熙,不染濁淤,亭亭而立。
山水是好山水,高樓與車馬行人都畫得甚是傳神。
不過,池裏那抹豔色才是點睛之筆,叫掌櫃移不開眼。
“好蓮。”掌櫃看愣了,回神連忙将畫挂好,一邊問:“您看,這位置合适麽?”
“得了,就這。”引玉說。
掌櫃挂好畫,才去将櫃臺上的金珠收了。她心緒波蕩起伏,一時間不敢确認貴客的身份,字斟句酌後才敢開口,說:“您可還有別的畫要挂?”
其實叫掌櫃驚詫的,不單是這紙,還有畫中筆法和着色。
這晦雪天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畫,畫中景象各不相同,不過似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客棧裏沒有,是因掌櫃從不去求神拜佛。
晦雪天香火盛,到處都是道觀和寺廟,神佛金像多如牛毛,城民們愛拜哪一位,便拜哪一位。
怪的是,有些人白日裏才許了考取功名的願望,夜裏醒來,睜眼便見牆上挂了一物什,舉了油燈過去一探究竟,才知竟是一幅狀元騎馬圖!
再有就是,求子的第二日醒來,便能在家中找着抱子圖,就連求姻緣的,也能得一幅喜結良緣圖。
明明這些人所拜神佛俱不相同,偏偏神佛都“顯靈”了,還都賜了畫!
如此一來,也難怪晦雪天的人,一時以為庇護此地的是這位佛,一時又誤以為是那位仙,到最後根本争論不出結果。
引玉樂在其中,倒是一點也不圖此地的供奉,反正她又不靠這些修行,她不過是喜歡看熱鬧。
“要是沒有,我便把梯子收了。”掌櫃收齊珠子,完事才擡頭朝門外望去一眼,唯恐有人闖進店将金珠搶了。
半夜裏的晦雪天仍是熱鬧非凡,懸着的花燈好似常年不熄,街市上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客棧外常有人路過,她有這擔憂倒也正常。
見那一句詢問未得回應,掌櫃那心思好似七竅玲珑,當即想改口說點別的,可還沒想到話茬,就聽到引玉應了聲。
“沒別的了。”引玉望着牆上的畫,越看越覺得邊角處的紅蓮甚是可愛。
“那您便早些歇下吧,屋裏點了香,是您喜歡的。”掌櫃拿起燈臺,作勢要将引玉送上樓。
引玉回頭說:“就送到這,我自己上去即可。”
掌櫃把手裏燈臺遞了出去。
推開春山笑的門,引玉當真聞到一股清香,有幾分像蓮升身上的氣味,帶着幾分寧靜禪意,卻叫她心靜不得,心潮是一陣一陣往胸膛湧。
她支起窗往外打量,可惜夜色太濃,此時已看不清那望仙山,也不知聽心齋的人歇下不曾。
當時在白玉京中,她的确見到有人登上山巅,山腰下是前赴後繼的兵馬。
那孤身站在崖邊,手中執一陶埙的女子,是蓮升。
蓮升啊,那住在蓮池邊聽心齋裏的蓮升未能入眠,正定定望着夜裏空空如也的牆,心被煨熱,什麽清規戒律已有榱崩棟折的跡象。
她斂了目光,低頭卻見褥子上引玉壓出來的褶子,褶子邊沿清晰,她照着那痕跡,便能用目光勾勒出那人的輪廓。
她胸口被一顆心撞得酸軟,好似那池時不時被魚吻碰皺的春水。
蓮升陡然坐起身,倉促念起清心咒,比平日念快許多,卻一個字都過不了心,她念得越快,心跳得越是劇烈,心口燥意越甚。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但何為“空”,何又為“色”,孰實孰虛?
蓮升氣息紊亂,竟找不到淨心法門,一味想将那勾她破戒的身影藏到心谷之下,自以為不去想、不動心,無挂無礙,便能成聖。
又過一日,參禪塔剎下的蒲團終于撤去,無嫌被領着離開小悟墟。此行,是為了帶她一觀仙辰匣,再次登名。
引玉來得早,她昨天夜裏喝了不少晦雪天的酒,如今酒勁未散,看模樣還是醉醺醺的。
在去小悟墟的路上,她恰好撞見從裏邊出來的一行人,一眼瞧見人群末尾的無嫌,沖着那擎燈佛陀說:“去看仙辰匣呀。”
一衆仙見到引玉紛紛合掌,為首的擎燈佛陀也不例外,只末尾的無嫌沒有照做。
那擎燈佛陀說:“因靈命尊尚在閉關,所以只能我等親自去請示天道,登了名,才算禮成。”
引玉意味深長地說:“靈命這閉關是閉得太久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引玉言語中對靈命不如別人敬重,那無嫌的眸光竟變得又冷又銳,還跟噙着恨一樣,活像是人人都虧欠她。
引玉越發覺得古怪,打起趣說:“那便早些去,仙辰匣雖秉的是天道的志,但也是有脾性的,遲了可就不樂意新來的當神仙了。”
擎燈佛陀不禁失笑,微微躬身,領着一行人離開。
看人影漸遠,引玉卻不急着去找蓮升了,而是變作墨煙一縷,悄悄跟在一衆佛陀身後。
她穿過白玉亭臺,又在飛檐上小附片刻,等佛陀們全都踏上列缺公案,才不緊不慢地挪入其中。
列缺公案上,有一團帶着閃電的紫光霧氣,蒙蒙霧氣裏擱着一紫金寶匣。
仙辰匣卻并非匣子,其上有千縱萬橫,恰似凡間八卦鎖,只是比啓智用的八卦鎖更複雜。
見仙辰匣,衆佛陀紛紛躬身合掌,然後盤腿坐下,又像昨日在參禪塔剎前那樣,靜心凝神地誦念起小悟墟經文。
此番只需誦念一遍,片刻,那擎燈佛陀睜眼道:“小悟墟擎燈法禮拜上,新法衣無嫌浄禮已成,還請賜筆。”
話音方落,仙辰匣轉動,前邊現長卷一幅,又有紫金筆杆置于其上。
擎燈佛陀雙手捧起筆杆,轉身朝無嫌遞去。
無嫌接住那腕骨粗的筆杆,雙手被壓得猛往下沉,差點捧不穩。
“寫下你名。”擎燈佛陀說:“此前是我代你寫,如今需你親自書下。”
無嫌未蘸墨,書寫間筆尖卻淌出燦金墨汁。
名已寫下,擱筆時長卷收攏,飛入仙辰匣中。片刻,匣上又添新榫,榫上有刻字,刻的是無嫌的前世今生,因緣祿命。
只一眨眼,榫上刻字逐一消隐,無嫌才算是完完全全入了籍。
引玉卻還留在列缺公案上,見衆佛離開,才化出身形。她無所畏懼,又不加敬重地把手探入雷電霧氣,朝仙辰匣撥去。
仙辰匣轉動,那刻有無嫌名字的榫從中脫出,其上金字逐一重現。
引玉緊緊盯着,輕嗤一聲,的确是罪孽滿身,這修的哪裏是佛法,分明是修羅道!
只是,無嫌又的确是仙命,這樣業障重重,又有無上功德的,倒是頭一次見。
果然是靈命親點成的仙,所以無嫌沒有仙職,只當得靈命座下弟子。
說起來,靈命還是頭次親點弟子。頭回親點,就點了位命數不同尋常的,也不知靈命是有意還是無意。
引玉将那紫金榫推了回去,轉身離開列缺公案。
小悟墟裏,蓮升離開問心齋,坐在蓮池邊參禪,遠處有沙彌靠近,那沙彌合掌說:“蓮仙,擎燈使已歸。”
蓮升颔首,也對靈命親點弟子一事心懷疑慮,起身說:“去石像前告知靈命尊了麽。”
“還未。”小沙彌見蓮升要走,磨磨蹭蹭從袖袋裏取出一角絹帛,正是當時他從引玉那讨要的。他喊住蓮升說:“大人!”
其實沙彌有些不舍,畢竟這是上仙親手畫的,看這蓮瓣層層疊疊,甚是生動漂亮,但想到他原就只是代為保管,索性說:“這是當年蓮仙還在池裏時,由上仙大人親自畫的。”
無需說“上仙”名姓,蓮升便知道是誰,在這白玉京上,有閑情畫蓮的,可就只有那位。
沙彌見蓮升不接,吞吞吐吐說:“當年上仙想為大人畫一副軀殼,便在蓮池邊琢磨了數日,其間畫有蓮花無數,終究沒畫出一朵合她心意。她原想将這角絹帛舍棄,是我懇求她留下,我當時說的是代為保存,等何時蓮仙肯收了,再還回去。”
他琢磨蓮升神色,又說:“我看時機已近,是該還給您了。”
蓮升目不轉睛地看着那角綿軟絹帛,布料塌着,只隐約看到上邊沾了墨跡,卻瞧不出蓮花的模樣。
透過這薄薄絹帛,她似乎又看到那人軟身塌腰從畫裏鑽出的模樣。她驀地合眼,不伸手去接,聲不穩地說:“既然是你開口讨要,那便收下,無需還我。”
沙彌愣神,說:“我以為您會想要。”
“不想。”蓮升轉身,說:“我去尊者石像前看看。”
沙彌只好把那角絹帛收了回去,搖頭說:“看來時機還早,是我看岔了。”
靈命的石像眼雖閉着,但心神慣常都在,時時刻刻替牠俯瞰整座小悟墟,三千塔剎盡收眼底,大小世界皆在掌控之中。
蓮升停在石像前,不卑不亢道:“尊者,無嫌浄禮已成,三日後可沐瑞光,需由您親自擊磬。”
照往常來說,靈命就算在閉關,也該能聽到蓮升說的話,屆時必會有所回應,此番石像裏的靈命尊竟不聲不響。
蓮升皺眉,愈發覺得事情并不尋常,片刻後幹脆上前一步。她才踏上前,耳邊頓時響起驚天的鐘聲,震得她雙耳差些滲血!
幸好她及時偏開,身側綻出金蓮數朵,将蓋頭落下的威壓全數隔截在外。
就在這時,靈命的聲音才從石頭裏傳出,說:“可。”
蓮升身邊金蓮逐一合攏,碎作零星金光,她見靈命不再提及其他,才轉身離開。
塔剎林安寧靜谧。
蓮升還在林中穿行,一縷香風倏然刮近,帶着點兒和小悟墟相違的醇馥酒香。
那氣息近在咫尺,拂上她後頸。
引玉目挑心招地貼了過去,說:“我來循序漸進了,今兒要不要和我到凡間走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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