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有僵。”引玉退開一步, 不料耳邊全是啾啾聲,跟鳥群叽叽喳喳無甚區別,吵得雙耳嗡鳴。
地下一定有僵,它們再無別的藏身之處。
僵循活人息而動, 一有活人靠近, 就會一股腦湧過來。但因為祭臺上大火不斷, 底下也炙熱無比,僵如受火烤, 才會叫喚不停。
蓮升還在看桃樹,那株桃樹長得好, 枝葉不算繁茂, 卻蒼翠碧綠, 熾風一過,枝葉微動, 好似生有靈智。
尋常樹木哪能在大火中屹立不倒, 這棵樹,想必真成了妖。
“我聽見了。”蓮升說。
引玉又撚了一把細碎骨灰, 擡手揚開,說:“死在厲壇上的人怕是有成百上千,這些塵都是人骨所化。”
蓮升撥動桃葉,“難怪這桃樹長得這麽好,活人作養料,哪是尋常林木享得到的。”
“生靈了?”引玉朝桃樹睨去。
熱氣撲面, 桃樹嫩生生的葉子也跟着曳動,要是離遠了望, 定像極窈窕女子手舞足蹈。
蓮升捏上桃枝, 作勢要折斷, 那桃枝随之一擺,卻像在随風搖曳,并非有意躲避。
“陰氣太濃,覺察不出。”她松開桃枝。
引玉拂開腳底塵灰,企圖找到機關暗道,說:“既然僵能藏在地下,那一定有下行通道。”
石臺上覆了極厚的塵埃,拂開時見臺上刻痕奇淺,姑且算作平整,不像藏有機關。
耳報神還被引玉勒在懷中,它被熱氣熏得頭脹腦熱,忍不住嘀咕:“這地方邪門,邬嫌當真沒少作惡!看看地上這大片大片的,可都是骨灰,要麽是活人直接被燒死在臺上,要麽就是有活人被困死在地下,化僵後企圖逃脫,卻沒能逃過被焚燒成灰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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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僵養在地下,是想像草莽山養疫鬼那樣,以陰養陰?”引玉琢磨。
“氣煞我也,不将邬嫌擒捉,不解我心中憤恨!”耳報神稚聲喊道。
引玉被吵着了,往木人嘴上一捂。
耳報神嚷個不停,“你怎能用碰了骨粉的手捂我嘴!”
“你又不是用這張嘴說話。”引玉松手,又抓了把塵灰,緩緩在掌心揉開,“不過,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這厲壇之祭,也許不光有死祭,還有活祭。”
活人祭祀在以前也不少,譬如一些王侯将相的,就喜用活人陪葬。那些婢子随從跟着下墓,逃脫不得,被活活餓死。
引玉站起身,眯起眼說:“這底下會不會是陵墓?”
蓮升松開桃枝,眼是微微別開了,餘光卻未移走。
只見那桃枝往後一擺,分明是有意避開。
蓮升輕呵,伸手不輕不重地掐住那截枝,手裏桃枝扭個不停,連帶着整棵樹也搖曳不歇。
“誰的墓?以前掌管此處的神仙麽。”她淡聲調侃。
“哪能。”引玉哧上一聲,她可不信邬嫌會給她造墳。
邬嫌此人劍走偏鋒,倒有可能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可就算是造墳,她也只會給自己造。
“樹怎麽了。”引玉見桃樹左搖右晃,也伸手撥弄。
沒想到,那蔥翠的葉像極女子柔荑,竟從她手指間繞了過去。
引玉微微一怔,但想到這裏是慧水赤山,無奇不有,也就坦然接受了。
只是,她沒讓那葉子逃開,逐上去緊緊捏住,甚至還拉扯了一番。
可不論她如何用勁,這桃葉還是穩穩當當地挂在枝上,不離枝,也不現裂痕。
照這麽看,桃樹要是沒有生靈,可就解釋不通了。
引玉笑了,像在和這桃葉捉鬧,葉子一縮,她便将其拽回。
她彎腰說:“如果你聽得見,就化形為我解惑?省得我還得在這苦思冥想。”
桃葉不應聲。
蓮升将那葉子從引玉手裏解救出去,淡聲說:“它要是長腿,此刻怕是得離你百八十尺遠。”
解脫後,桃樹學聰明了,不再随風曳動,就這麽紋絲不動地紮根此處。
腿?必不可能有。
“栽桃樹在此,用意為何?”引玉用手背拂去臉上的塵。
一根紅繩被蓮升捏在手中,繩上有焦跡,分明是被火燎過的。紅繩下系着一物事,但那玩意已被燒得看不出原樣。
黑沉沉一塊木頭,看其殘餘的邊角,有點像寺廟裏用來祈福的木牌。
引玉幹脆捂住口鼻,省得把別人骨灰吃了。她眯起眼細看,才知桃樹上竟不止這一根紅繩,還有許許多多斷繩系在上邊,掩在枝葉間,炙風一過,便跟着曳動不已。
乍一看,好像桃樹垂下數道紅淚。
耳邊嗡一聲響,似是鈴铛晃蕩,像檐下鈴铎在搖。
引玉連忙扭頭,四處尋覓寶鈴,扭頭那一瞬只覺得頭暈目眩,好像被火煙味堵住了喉鼻。
“是幻術。”蓮升驀然開口,兩手翻花般掐了個訣,蓮紋弧光從手中綻出。
引玉冷不丁被那道金光刺痛雙目,正想閉眼回避時,突然發覺什麽頭暈目眩的症狀全沒了,口鼻也暢通無阻,連氣都喘順了不少,大抵是術法已去。
“區區幻術。”蓮升一勾食指,蓮紋弧光凝成“金珠”一粒,歸入她掌。
“還得是您,魚老板。”引玉定睛望向桃木,只見桃木邊竟有個明晃晃的缺口,裏邊有層層延伸而下的石梯,末端被埋沒在黑暗中。
桃樹頓時狂曳不已,那些枝條仿佛成了三頭六臂,齊齊朝站立缺口邊上的人甩去。
引玉後仰着,堪堪避開,邊上另一段桃枝卻甩了過來,近要甩上她側臉。
她不過是勉勉強強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什麽神術仙法還都一竅不通,哪有回避的手段。
那桃枝沒挨着她的臉,半路被截住了。
蓮升撥開桃枝,拉起引玉的胳膊說:“走。”
引玉被拉着闖入地下,被撲面而來的陰氣給撞得差點不能喘息。
她咳了幾聲,眯眼打量四周,腳下差點踩空。
身後桃枝還在揮動,不是胡攪蠻纏,倒像是不想她們下去。
臺階下,撲鼻的陰氣帶着特有的腐臭味,也許因為頂上炎火耀耀,還挾有幾分嗆鼻的焦臭。
引玉捂住口鼻,傍在蓮升身側亦步亦趨地走,前邊黑蒙蒙的,她什麽也看不見。
“我當耳報神上百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森冷之地。”耳報神哪會輕易收起一口三舌的“神通”,又稚聲稚氣地說起話,“這可比草莽山要陰冷多了,如果真是邬嫌所做,我非得替邬家列祖打斷她的腿不可,真是喪盡天良!”
沒人應它一句,它自得其樂地說:“嚯,竟還有攔路禁制,此等禁制,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邬嫌學到了不少本事啊。”
只見前邊洞口上纏滿走勢錯綜複雜的紅繩,紅繩上有符箓穿過。
引玉尚未看清符箓上寫的是什麽,便見蓮升掐出蓮紋弧光,赤金的光好似長劍,猛朝紅繩劈去。
被金光一撞,紅繩上傳出鬼祟哭嚎聲,穿在繩間的符咒齊齊擺動,一張張巴掌大的鬼臉從符上冒出!
既是要攔路,那紅繩便得覆滿整個洞口,密匝匝的,像織錦那樣。一根繩穿一張符,所以擋路的符箓也數不勝數。
如今數百張灰白鬼臉齊齊冒頭,好像厲鬼成群結隊湧出陰間。
“惡靈!”耳報神喊道,“邬嫌把鬼祟困在符中,把他們當成了攔路靈!”
蓮紋弧光再降,猙獰攢動的鬼首全都動彈不得,齊刷刷縮回符中。
浮蕩的符箓頓時靜止不動,扮作平平無奇的符紙。
耳報神“嚯”了一聲,不由得驚嘆:“邬嫌的伎倆在你面前不過爾爾,看來你就是那個能替我擒住邬嫌的人,我跟你,跟對了!”
引玉心說,她怎就不能把這木人捂昏過去呢。她戲谑道:“怎就是你跟我們了?你有選擇的餘地麽。”
耳報神不說話了。
蓮升直接将紅繩扯落,毫不在意地丢在腳邊。
系在繩上的符箓,連帶着被揉碎撕裂,裏邊的鬼首剛冒出頭,又熄火般隐了下去。
“魚老板好手段。”引玉看得瞠目結舌。
蓮升的确是厲害的,遇術破術,遇門破門,一路暢通無阻。
什麽符咒禁锢,被她掐出的蓮紋弧光一照,都化作虛無,就連攔路石門也轟隆倒地,碎作齑粉。
門破開的瞬間,那些呼號聲變得清晰無比,一些灰黑影子排山倒海般狂湧而出。
那一個疊一個的,根本就是僵!
怕是連數十年前晦雪天的集市也不比此地熱鬧,那些僵摩肩擦踵,擠得丁點裂縫不剩。
它們面色灰白,全然沒有神志,全憑着對活人氣息的覺察,齊刷刷轉身,熙攘着擠去。
頂上就是火,這地下能舒服到哪去,空氣又流通不得,自然是又悶又燙。
數百只僵口中發出啾啾聲,步伐僵硬地挪動,口齒大張着,磨利的牙好似釘耙。
饒是引玉在小荒渚當過二十來年的陰陽客,下過無數次兩際海,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她猜到地底下的僵只多不少,卻未曾設想過,會有這麽多。
門已碎成齑粉,黏都黏不回去,哪能堵住喧擁而來的僵。
引玉微微一驚,默不作聲往蓮升身後躲,沒在怕的。反正這點兒僵,肯定難不倒蓮升。
果不其然,蓮升一個彈指,那些僵通通站立不動,只口中還在流涎。
引玉長舒一口氣,卻見那過道被僵堵得水洩不通,擠也未必能擠得進去,哂着說:“總不能讓我從他們頭頂上爬過去。”
“真要爬,也行。”蓮升輕哂。
引玉立刻往對方袖上一捏,惺惺作态地說:“有魚老板在,哪還用得着我爬,您說是不是。”
“你是怕身上沾了屍氣。”蓮升一口道破。
可引玉不認,她偏要說:“哪裏,不過是想沾沾魚老板的光。”
蓮升不和她貧,像之前将大火分開那樣,輕而易舉就分開了擁在一塊的僵,令它們讓出了一條窄道。
正要過去,忽聽見一聲嗚咽。
這裏死氣濃重,乍一聽,引玉還以為是鬼祟在哭,循着聲音仰頭,才知那黑鐵吊燈上竟攀着個人。
活人。
蓮升也擡了頭,盯着那人默不作聲。
吊燈實則是個火盆,中間能放火炭,但火炭早不知在什麽時候燒盡了。
攀在上邊的人戰巍巍地往下看,半晌才道:“我知錯了,我知錯了!求二位放我出去,我日後洗心革面,一定好好做人,來世為二位做牛做馬!我要是做不到,那下輩子我當豬給人宰了吃!”
他鼻涕眼淚齊下,嚷得是一個聲嘶力竭。
引玉此前便猜想,這厲壇之祭裏,怕是還有活祭這一環,但沒想到,下來後還真能碰上活人。
還是個新鮮的活人,餓得不算久,否則哪有力氣說話。
男子痛哭流涕:“求二位轉世菩薩行行好,我真的撐不住了!我當初腦子是被驢踢進糞坑了,才敢用這賤命頂撞大人們!如今我、我清醒了,我給二位下跪磕頭!我給康老爺當腳凳,康家叫我往西,就算是要淌火海,我也絕不往東!”
看來,此人還是被康家推進來的,這康家果真和厲壇關系不淺。
引玉仰頭看他,輕笑一聲,說:“做牛做豬的就不必了,不缺這幾兩肉吃。”
那男子一聽,哪還敢求饒,嗚哇一聲哭出聲,連哭都哭得沙啞無比,連點兒尊嚴也不要了,更加大聲地求饒。
到底是個活人,蓮升又聽得兩耳生繭,索性施以援手,但她沒把那人好生生地托下來,而是打個響指,令火盆晃蕩不停。
“不要晃了,不要晃了!救命!救命啊!”男子攀不住,咚地摔在一衆僵的頭上。
他眼都瞪直了,手腳并用地爬了下來,看其□□,竟已經……尿濕了。
引玉半步不想靠近這人,擡手往口鼻前揮了幾下,只因那人身上的尿騷味比鬼氣還濃。
“多謝兩位,大恩大德,來日必報!”男子兩腿酸軟,作勢要往外跑,可他還沒來得及跑出去一步,就被叫住了。
“慢着。”引玉說。
男子又崩潰大哭:“姑娘,我該死,我真該死,可我還不想死啊!”
擠在兩邊的僵跟木雕般站着一動不動,卻露牙又流涎,臉全朝向正大哭的男子。
“是康家把你送下來的麽,你犯了什麽,他們要讓你當祭品。”引玉問得直白。
男子形銷骨立,渾身又使不上勁,模樣狼狽不堪。他抹了一把眼淚,詫異道:“你、你們……竟不是康家人,你們打哪兒來的,莫非是仙姑!”
引玉似笑非笑地看他。
男子顫抖不已,不知是激動還是驚詫。他眉頭還緊皺着,硬是擠出了一點笑,倉皇說道:“是、是康家,我不過是奪了一老太的粥,那施粥的康家人就把我打了一頓,還送我來此,我是罪有應得,可是罪不至死啊!這地方好可怕啊,康家真不是東西,還請兩位仙姑行行好,送我出去!”
這麽聽,這男子也挺不是東西。
引玉未置可否,只覺得這事古怪。
厲壇明明是邬嫌設的,如今卻是康家在管。看起來,邬嫌似乎在借康家的手不斷害人,可她要那麽多的陰氣,要那麽多魂魄,當真只是為了修行?
“真是康家送你進來的?”蓮升冷聲問。
男子跺腳道:“我騙二位好心人作甚,就是他們将我七捆八綁地送進來,我雖被蒙了眼,但認得他們聲音啊!”
蓮升若有所思,淡聲說:“行了,跟我們走。”
男子近要崩潰,顫抖道:“我、我還不能回去嗎,我不騙二位,我的命就是兩位給的,我、我在外邊等二位也不成嗎!”
“不成,等會我倆自然會送你出去。”引玉抱着木人說。
耳報神眼裏是見不得一粒沙,用稚嫩的聲音斥責道:“連老人的粥都要奪,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聲音一出,男子僵在原地,眼珠輕微轉動,目光頓在引玉懷中。
引玉面不改色地把木人的兩片嘴唇捏住,問:“跟不跟。”
耳報神腹語一般:“真該将這些不敬老的玩意兒全吊起來,晾個十天八天。”
男子怎敢不從,蹑手蹑腳跟在後邊,比起被困在屍群中,那自然是跟着活人好。
穿過屍群後,才知又有一窄門。那門攔不了蓮升,輕易就被破開了,就跟擺設一樣。
“說說那康家。”蓮升忽道。
男子抖篩子般,要不是扶着牆,壓根一步也走不動,磕磕巴巴說:“康家就是晦雪天裏最有錢那一戶,房子有那麽那麽大,裏面的人不愁吃穿,算是晦雪天的半個主了。”
“這麽厲害?”引玉回頭。
男子不敢與她對視,也根本不敢看她懷裏的木人,連連點頭說:“那是,就連城門也是他們守的,進出晦雪天都得看他們的意思,他們簡直就是地頭蛇!”
“你對他們頗有怨言。”引玉笑了。
男子瑟縮着搖頭:“我可不敢,凡沖撞了他們的,都會被丢到厲壇裏!”
“那你知道,康家和設厲壇的人是什麽關系麽。”引玉早想這麽問了,想必蓮升也想聽這個。
“聽老一輩說,是那群修仙的在給康家撐腰,否則他們哪來的那麽多厲害符咒!”男子甚是不爽地擡高了聲調。
引玉微微颔首,這倒也能解釋,為什麽康家人用起符來一點也不憐惜了,極可能是旁人送的。
門裏門外泾渭分明,外邊似是精心雕砌的,而裏邊卻粗糙得很。
石壁上挖鑿痕跡明顯,上下俱是坎坷不平,像是盜墓人臨時鑿出的一條道。
“真是陵墓?”引玉訝異,一時想不通,這陵墓會是為誰建的。
這又不是什麽王侯屬地,且還是晦雪天,一窮山惡水,就算要擇福地厚葬,也不該擇到這地方。
“進去便知。”蓮升徑直闖入其中,兩指一撚,掌中便升起一團幽藍的火。
引玉走時扶着牆,掌心下石壁幹燥,且還粗糙硌手,但在一瞬間,她好像碰到了什麽滑膩之物。
并非柔軟圓潤,還是有些毛糙的,卻比邊上的石塊要滑上幾分,帶着些油脂感。
引玉驀地頓足,在石壁上一陣摸索,企圖找到剛才無意碰到之物。
蓮升跟着停下,問道:“怎麽了。”
“魚老板,借個光。”引玉一張臉近要貼到石壁上,聞是聞不出什麽了,得靠看的。
蓮升把手伸了過去,掌中幽藍的火不算太亮,卻也夠用。
只見石壁上露出一小片緋紅的玉,可惜光線暗了些,也不知紅得純不純粹。
觸感倒是熟悉,引玉心跳飛快,再一摩挲,心頭萌生出一個念頭——
這該不會就是用來雕蓮紋玉佩的紅玉。
夢裏那搖曳的紅玉,及它碎開花的場面,再度出現在眼前。
引玉收回手,狀似不在意地說:“如果能把這石壁裏的玉全采出來,定能掙不少錢。”
蓮升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引玉看向蓮升腰側,那裏空空如也,看得她心口發悶。
跟在後邊的男子怕歸怕,一聽石壁裏有玉,也像門外的僵屍一樣垂涎欲滴。
看着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他暗暗撿起一塊石頭,往石壁上砸了幾下,心覺能撿上點碎屑也算是賺到了。
聽見敲擊聲,引玉一個轉身,“你在幹什麽。”
男子猛地把石頭丢了出去,擠出笑說:“我、我就試試,看看這石壁是不是砸出來的。”
引玉百轉千回地“哦”了一聲,說:“別試了,跟緊點,否則一會後邊的僵屍湧上來,先沒命的可是你。”
男子狂往前奔了幾步,哪還敢落後。
“離我遠點兒。”引玉捂住口鼻。
男子只好拉開了一點點距離,既不敢靠太近,也不敢離遠。
越往裏走,裏面陰氣越是濃重,卻沒有僵啾啾叫喚,反倒靜得出奇。
引玉吊着一顆心,伸手捏住了蓮升的袖子,扯了扯說:“魚老板,這裏面有古怪。”
蓮升淡淡“嗯”了一聲,仍是不緊不慢地走着。
後邊那男子怕了,又覺得好奇,忍不住問:“二位……是來驅邪的麽?”
引玉和蓮升都還沒答應,便聽見耳報神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說:“專驅你這種大逆不道的惡鬼。”
那脆生生的聲音在洞中回蕩,男子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越是往前,前路越亮,這路還是下行之勢,似要通向地底。
穿過這鑿劈得粗糙的窄道,前途豁然開朗,鬼火洞明。
那裏邊竟被挖鑿了有十來丈高,一座石像靜靜矗立。
引玉見過的,那是邬嫌的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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