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靈衹齋更像是沒裝修的毛坯房, 牆壁地板粗粝無比,底下有一池子水,水倒是幹淨,卻使得這地方冷而潮濕。
八面方鏡置在池邊, 水光一動不動地映在鏡中, 池深有一米多, 能将胸膛也沒入水中。大概因此地燈光黯淡,池裏又沒有鋪設瓷磚, 使得鏡裏的水濃黑一片。
萃珲八寶樓從建樓至今已經換過好幾任老板,如今的老板姓祁, 叫祁羽非, 稱得上是個奇人。因為是前樓主後妻所生, 又身為女子,照以往傳承而言, 本來應該繼承不到這萃珲八寶樓。
但祁羽非手段了得, 膽大包天地養了一只數百年的水鬼,還引那鬼附到自己的身上, 與自己共用一具軀殼,從水鬼那拿到了不少好處。
自己鬼氣沾身,身邊人多少會有影響,她那浪蕩子兄長在外風流的時候,竟因為馬上風猝死了,這醜事哪能外揚, 沒過多久,前老板也身體不适, 不得不把家業交到了祁羽非手裏。
邬引玉剛認識祁羽非時, 祁羽非正遭反噬, 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身上皮膚是一半白一半灰,像是活死人,若非邬引玉出手相救,她的魂怕是已經被水鬼吃幹淨了,哪還能搶得回軀殼。
踏進這地方,邬引玉回想到許多舊事,包括她是如何把水鬼送走的。她忙活半天,沒想到祁羽非不見棺材不落淚,竟還想再養一只,所以才在萃珲樓下造了這靈衹齋。
靈衹齋建成的時候,她本來是不知道的,畢竟萃珲八寶樓陰氣盛,為祁羽非遮掩了許多。
那日她像往常一樣來看拍賣,坐在樓上品了一盞清茗,隐約聽見有水聲傳來。大中午的,烈日當空,那必不可能是雨聲,問了女侍得知樓中水管完好,那定也不是漏水。
邬引玉便覓着聲走,停在了盥洗室門口,覺察那水聲分明是從地下傳出來的,她當即給祁羽非打電話,報了個假消息,說正在拍的器物上附了只幾百年的厲鬼,待祁羽非一出來,她便擠進暗道,見到了池中被“泡發”的水鬼。
祁羽非自然沒能成事,但這靈衹齋還是保留了下來,往後她便迷上了修行,信極天上會有仙宮仙人,盼着自己有一日也能羽化登仙。
靈衹齋中,邬引玉翹着腿坐在靠牆的太師椅上,給祁羽非打了電話。
祁羽非人在外地,不知在忙些什麽,在打第三次電話時,才被接通。
“喂。”
邬引玉不與她寒暄,直接問:“你當時用靈衹齋來修行,是突發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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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羽非那邊風聲很大,她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了過來:“嗯?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看萃珲近段時日不太安寧,許是被靈衹齋影響了,本來想建議你把那地方填了,但忽然想起這件事,便來問問你。”邬引玉慢悠悠扯着謊,臉不紅心不跳。
祁羽非沉默了一陣才說:“算是突發奇想。”聲音有點虛。
“靈感從哪來的?”邬引玉笑着問。
祁羽非竟說:“你家的事,你不清楚麽。”
邬引玉嘴邊笑意一僵,扯平嘴角問:“什麽事。”
“我是道聽途說的,這事我不敢說出來,怕遭殃。”沒等邬引玉反應過來,祁羽非就挂斷了電話。
這靈衹齋,邬引玉倒是來過幾次,但每每下來,祁羽非都盯她盯得緊,像是怕被撞破什麽事。
邬引玉環着池子走了一圈,又提起燈打量起祁羽非的“藏品”,多數是辟邪之物,有的看起來年份還挺久遠。
她把木屜挨個拖出來,小心翻看裏面的東西,拖到最下邊那個時,她心思一動,伸手朝櫃子底下探去。
櫃底有一些空間,她往裏一伸手,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樣東西,
是只木盒。
邬引玉把那木盒拿了出來,卻見盒上有鎖,還是那種老式的銅鎖。她左右翻看,本想把簪子拔下,手一擡,想起自己出來時壓根沒盤頭發。
所幸靈衹齋的架子上有銀針,她取來一根,輕易便打開了銅鎖。
木盒裏放置着一些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片段,還有一張老照片。照片像是民國前後拍的,圖像很模糊,也沒有色彩,有兩男三女站在正中。
邬引玉翻到照片背後,看見了兩個字——“五門”。
報紙上登載着當年的疫病,疫病發生在草莽山附近的一個村子裏,當時全村都發了病,沒過多久,那地方就成了個鬼村。
另一角報紙上,登着的是有神秘女子出資在草莽山中建造祭壇的傳聞。
還有一則新聞關乎一名女子的失蹤,據說此女進了草莽山後便沒再出來,她的名字叫……
邬嫌。
邬引玉很快回憶起,此前下地時從判官那聽說的事,說是牙樯灘會有大災,死傷無數。
那牙樯灘,離草莽山不到十分鐘車程。
夢裏那個修惡道的女子,是邬嫌嗎,她埋下的惡根,定就是牙樯灘的大災吧。
邬引玉沉下一口氣,從櫃架上取了一把木刀,又拿來一些空白符紙,用木刀劃破手指後,就着血畫起符來。
畫符其實是封家擅長的,邬家極少接觸這些,但邬引玉天賦驚人,只是看旁人畫過一次,便好似什麽都懂了。
這事她自然沒讓邬其遇和宋有稚知道,自幼邬其遇便在她身上悄悄試過一些辟邪之術,邬其遇自然不想被她發現,便極少讓她跟着邬挽迎一塊學這些。
可惜,邬挽迎還沒學會,她已經悟得差不多了。
畫好的符需貼在鏡上,到時她的魂會映在鏡中,她是妖是鬼,便會一目了然。
邬引玉撚了發疼的手指,踢開鞋,把水放幹後重新蓄了一池,這才提着裙擺邁入池中。
池中水透骨涼,凍得她一個瑟縮,更是頭暈眼花。
走進裏面,邬引玉牽起從八面鏡子下延伸而來的紅棉線,纏到了自己的腰上。
她朝鏡子投去一眼,鏡中人慘白着臉,勝似鬼祟。
渾渾沌沌中,眼前的方鏡好像成了千層高塔,拴在腰上的不是紅繩,而是膀粗的魂鎖。
歘啦一聲,頂上好似雷霆翻湧,快要劈頭而下,诘問聲再度響至耳邊。
邬引玉的頭忽然沉得不行,目光也随即下垂,隐隐約約看到了一角寬大的裙擺,還有滿地碎玉。
那人說:“屆時仙辰匣必會除去你之姓名,從此,天靈地衹不再聽你差遣,山川神怪俱不為你使役,你不可再踏進白玉京一步。”
“于你呢?”邬引玉只覺得自己好沒皮沒臉。
對方似是不滿她的懶散姿态,喚道:“明珰。”
邬引玉恍然大悟,明珰應該是夢裏她的名字。
她漫不經心道:“于你呢,于你的心呢,也不容我再近一步了麽。”
“你在被問罪。”
邬引玉當即一哧,幽聲慢調地說:“蓮升,我在和你說笑呢,我喜歡你咬我肩角時那股兇勁,如今一嚴肅,可就不好看了。”
……
邬引玉猛地驚醒,只覺得周身又燙又冷,雙腿好像真的被雷電劈麻了。她下意識一掙,因為身上紅繩連着鏡子,差點把鏡子拽歪了。
她呼出一口氣,把別在盤扣間的木刀拿了出來,解開領口的幾個扣子,在心口上劃了一刀。
“八方威神,證靈符以縛邪,奉天地靈勅,照鬼魅以現真身,祭萬鬼使伏藏。”
默念完的一刻,邬引玉發頂倏然一濕,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天上墜落,不明緣由地下起了室內雨。
不對。
邬引玉陡然仰頭,只見一股墨氣朝她撲近,她連忙閉眼,周身一個激靈……那股墨氣鑽進了她的身體。
靜了三秒,她睜眼扭頭,只見一個渾身素白的人影映在鏡中。
不光衣裳是白的,臉和手俱是白得不成樣子。“她”周身毫無光澤,不是有血色的白,就像是一張畫紙。
那是……她?是在白玉京時的她?
邬引玉渾身濕噠噠地從水裏出來,坐在木椅上給魚澤芝打了電話。
魚澤芝接得倒是快,問道:“看完醫生了?”
“嗯。”邬引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能勞煩魚老板給我帶件衣服過來麽,我在萃珲八寶樓。”
“沒去醫院?”
“去了,吊完水才來的萃珲。”邬引玉說。
“衣服怎麽了?”
邬引玉把濕淋淋的裙擺往上提,那布料貼在皮膚上委實難受,說:“打濕了。”
魚澤芝沒追問,應了一聲便挂斷了電話。
在邬引玉離開靈衹齋時,周恪然想進去檢查又不敢,畢竟祁羽非向來是不允許旁人踏入這靈衹齋的。
邬引玉赤着腳,手指上挂着一雙鞋,晃悠悠地往外走,斜了周恪然一眼說:“把門鎖上,我沒拿祁羽非的東西,放輕松點。”
周恪然也不是憂心邬引玉會拿東西,畢竟這可是五門之首,邬家的千金,哪是會缺東西的。他只是怕裏面要是被折騰亂了,祁羽非要是問起,他必會丢工作不可!
再一看,邬引玉半個身濕淋淋的,也不知道裏面是不是水漫金山了。
邬引玉放下裙擺,擡手往周恪然肩頭一按,說:“如果祁羽非問起,你把我供出去就是,她不會拿我如何。”
周恪然等的可不就是這句話,當即擠出笑:“多謝邬小姐!”
邬引玉在樓裏坐了一會,聽到叩門聲才走去開門。
魚澤芝站在門外,把手裏紙袋往前一遞,稍顯克制地打量起邬引玉,問道:“泡池子了?”
邬引玉有時候覺得,這人就是從她心腑裏爬出來的,否則怎麽會什麽都知道。她接過紙袋轉身,眉一擡說:“嗯,沒站穩摔池子裏了,我去換衣服,魚老板進樓裏等一等麽。”
魚澤芝自然進去了,要讓她在門外等,她肯定是不願的。
周恪然哪料到,今兒這好好的休息天,來一個邬引玉也就算了,連魚家家主也來了。他不敢怠慢,連忙給魚澤芝倒了茶。
魚澤芝就坐在樓下大堂,端茶喝了一口,目光卻定定追着邬引玉的背,等到那身影掩至門口,才慢騰騰收斂。
周恪然看到了魚澤芝別在腰側的玉,找起話匣子說:“邬小姐沒跟魚老板讨要這塊玉麽?”
“我聯系上了原主,從對方手裏買下來了。”魚澤芝朝遠處緊閉的門投去一眼,又淡聲說:“轉賣給邬小姐後,她當作禮物送回給我。”
這彎彎繞繞的,周恪然聽得頭大,讷讷說:“這一來一回的,是邬小姐不想要了?”
“嗯。”魚澤芝情緒難辨地應了一聲。
周恪然看對方好像沒有聊天的興致,只好不作聲地添了茶。
過會兒,邬引玉換好衣服出來,又是一身旗袍,卻是墨綠色的緞子,襯得她膚色奇白。
她穿上了此前提在手裏的鞋,下巴一努,聲音發啞地說:“走吧魚老板。”
“你的司機呢。”魚澤芝問。
邬引玉眨巴眼,在進萃珲前,她也料不準自己什麽時候能出來,便讓司機先回去了。她撥了撥被卷曲的頭發,暗示般問:“魚老板不送我一程?”
“那我先送你回邬家。”魚澤芝站起身,“我手上有點工作要處理。”
“勞煩。”邬引玉病得眼梢殷紅,不客氣地上了對方的車。
和邬引玉的音樂品位不同,邬引玉雖然愛穿旗袍,又喜好古物,但聽的都是些吵吵雜雜的歌,而魚澤芝壓根不聽歌,車上放的是不知哪個頻道的說書。
邬引玉并不意外,畢竟魚澤芝看起來就是這樣的人。
魚澤芝忽然問:“你來萃珲做什麽。”
“來找點東西。”邬引玉側過身,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三兩下就把領口的盤扣撥開了,露出白得出奇的一小塊胸口。
她這忽然解衣的舉動太過随性,魚澤芝眉頭一皺,側着頭餘光微微瞥去,卻見邬引玉的胸口上有一片紅跡。
長長一道,是被鈍物劃出來的口子。
在靈衹齋對自己下手時,邬引玉可是一聲不吭,現在把領口一敞,才輕輕嘶起氣。
魚澤芝立刻回正目光,看着面前道路說:“哪兒弄的。”
邬引玉又把手指伸至魚澤芝面前,指頭上刀口明顯。等魚澤芝看了一眼,她又立刻收了回去,說:“我懷疑身上有祟,所以借用了萃珲八寶樓下的靈衹齋。”
微微一頓,她轉而問:“你知道靈衹齋麽?”
尋常人還真不知道萃珲八寶樓下另有乾坤,也就五門或是其他內行人略有耳聞。
“難怪。”魚澤芝淡聲,不大認可地皺眉,“如果真的有,你打算怎麽做。”
“鎮它,殺它,撕碎它。”邬引玉笑得很是無辜,“否則我還能怎麽樣。”
魚澤芝不能反駁。
邬引玉看這人神色沒多大變化,索性又說:“但我什麽也沒引出來。”
“要是引了出來,你可就不能這麽輕輕松松地走出靈衹齋了。”魚澤芝淡聲。
邬引玉捏着自己手指看,臉上浮着紅,卻因眉目低斂而顯得恹恹的,打趣說:“那我一定會給您打電話,您會來救我的吧。”
“會。”魚澤芝把車徑直開到了邬家。
下車後,邬引玉詫異地看見院子裏停着一輛熟悉的車。
魚澤芝降下車窗說:“我走了。”
“魚老板慢走。”邬引玉慢吞吞系上盤扣,轉身把手搭在車窗上,問道:“魚老板出來時,可有見到我媽媽?”
那車是宋有稚的,對邬家老宅來說,宋有稚已能算得上是“稀客”。
魚澤芝搖頭:“沒有。”
“要不是魚老板有事要忙,我定要留您下來,好進屋打個招呼。”邬引玉收回手,“下回見,魚老板。”
魚澤芝微微颔首,在邬引玉的注視下升起車窗,掉頭開離邬家。
邬引玉進了屋,不難猜到宋有稚回來定是和她的事有關,但她沒法展顏,畢竟上次她離開翡園時,宋有稚的狀态可不太樂觀。
打開門卻不見宋有稚,她還差點被地上的紅繩絆倒。
廳裏只有邬挽迎在坐着,見她進門,邬挽迎神色古怪地看了過去。
邬引玉從紅繩上邁了過去,走幾步便留意到角落裏擱了幾枚銅錢。她心不在焉地仰頭,看到天花板上也多了不少東西。
一些染紅的棉線交叉着懸在半空,好似要織出什麽圖案,線上還串了不少畫滿符文的黃紙。
邬引玉彎腰換鞋,動作微微停頓,朝邬挽迎看去,問道:“這是呂老和封老的意思?”
邬挽迎站起身,疲乏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愧意,壓着嗓說:“是媽的意思。”
邬引玉望向二樓,用眼神示意。
“她在樓上。”邬挽迎回答。
邬引玉沒有上樓,走過去往沙發上一坐,冷不丁被硌了一下,才發覺沙發上撒了糯米。
她一時間很想笑,卻又覺得熟悉且無奈,這樣的事當真是似曾相識。
在她年紀尚小時,也曾被邬其遇和宋有稚當成鬼祟,但那時邬其遇和宋有稚哪有這麽明目張膽,而是遮遮掩掩,好似怕被她知道,說是家裏進了祟。
邬引玉倒了杯水,倚着沙發仰頭看向邬挽迎,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才說:“你也覺得我身上有古怪?”
邬挽迎看了她許久,竟然很實誠地點了頭。
邬引玉眼一垂,笑得有點漫不經心,過會兒傾身把一張被壓在煙絲盒下的符紙抽了出來。
“媽放的。”邬挽迎說。
“我知道。”邬引玉兩指把符紙一夾,看着邬挽迎晃了晃,在對方的注視下,竟直接把符紙塞進了嘴裏,沒表情地咀嚼了好幾下。
“你……”邬挽迎眉頭緊皺。
這到底是紙,不是什麽能吃的東西,哪能嚼得化。
邬引玉把桌上的紙簍拉過來,彎腰往裏一啐,随即含起水漱口。
邬挽迎面上乏色更甚,解釋道:“媽媽讓我去翡園一趟,她和我說了許多。”
“比如我不是她親生女兒?”邬引玉把紙巾折起,往唇邊輕輕一按。
邬挽迎說“是”,仰頭往上看去一眼,才接着說:“還提及了二十三年前借宿的女人。”
邬引玉頓時興致全無,說:“我知道,我接受所有質疑,但也能明确地告訴你,我身上沒有祟。”
“我知道。”邬挽迎坐在沙發另一邊,梳起的額發垂下來一绺。
“你又知道了?還有那麽多解釋不清的怪事呢。”邬引玉環起手臂。
邬挽迎側頭看她,很平靜地說:“你沒有理由那麽做。”
片刻,宋有稚才從樓下下來,她沒有失态,卻也沒有直視邬引玉,遠遠站着說:“等一會,呂老和封老會過來查看禁室,這也是我此趟回來的原因。”
邬引玉一愣,她根本不知道邬家還有個禁室。她下意識朝邬挽迎看去,只見邬挽迎也目露困惑,分明也是不知道的。
宋有稚始終保持着點兒距離,若是仔細辨認,能聽出她的聲音是有些顫抖的。她說:“這是其遇生前的意思。”
她趔趄了一下,擡手掩住額頭的姿态,像在回避邬引玉的注視。
邬挽迎立刻走去,停在宋有稚身側為她遮擋目光。
“禁室是做什麽的?”邬引玉索性不再看向那邊,“為什麽呂老和封老也知道。”
“那裏放着五門的名譜,門鑰在邬家手裏。”宋有稚的嗓音越來越抖。
半小時後,呂冬青和封鵬起果然過來了,封鵬起的神色愈發頹唐,很顯然,封雨燕真的消失了。
呂冬青來時不見魚澤芝,還特地問了一句。
邬引玉好心為魚澤芝解釋:“魚老板有事先回去了。”
“那就我們吧,勞煩有稚去打開門。”呂冬青說。
宋有稚垂在身側的手捂得有點嚴實,顯然早備好了鑰匙。
和邬引玉所想的一樣,禁室果然是在神堂的地下,畢竟整座老宅,只有那裏沒被翻新。
所謂的暗門,便是在高高的靈案後。要進去,得把靈案推開,推開的那刻,案上所有的靈牌都搖晃不已。
後邊一扇洞黑的門半敞着,往下是層層級級的階梯,每一級俱是又窄又矮,不便下行。
到了下面,宋有稚點燃了牆上的燈,比擺放着牌位的長桌更寬大的高臺被照得锃亮。
臺面不算太幹淨,有近半撒着用來迷亂鬼眼的竈灰。其上放滿供品,香爐卻不是用來插香,而是用來盛放銅幣。
和尋常世家一樣,五門也有挂在牆上的族譜,只是五門的族譜足有一壁寬。族譜上下聯和橫批齊全,上面用色澤鮮明的染料畫了五座樓閣,五座樓閣分屬五門。
自上而下是五門每一代人的名字,用紅筆書下的尚還在世,描黑的便已故去。
邬引玉看見了邬家,往下找到她這一代,果然只見得到邬挽迎的名字。
呂冬青和封鵬起也看到了,齊齊扭頭,詫異地朝她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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