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哥哥!”
時東升警惕道:“你是不是還想開車,喬宛合,我這話只說一次,孫……”
喬宛合連忙打斷:“嫂子在試衣服。”
時東升二次沉默。
“……你現在在哪?”
“我跟嫂子在專櫃買衣服。”
“你給我看看。”時東升推開筆記本,揉着眉心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喬宛合“聽話”地給他看了下專櫃環境,在面朝狗男女的角度故意暫停了幾秒,以保證時東升的美色能盡入對方眼底。
果然,時東升的顏值也讓對方瞬間安靜。
“你那邊什麽情況?”
時東升打過來是問她幾點逛完,他好提前安排司機過來接她。
“哥,我到時候我跟你說,現在還早,我一會兒還要跟嫂子去看電影。”
眼一閉,心一橫,眼疾手快就把視頻給掐了。
時東升發來一條微信:“我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來了來了,這該死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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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升哥,我錯了。”
喬宛合發給他一只下跪道歉的兔子。
“我回家跟你解釋。”
等孫秘書從試衣間出來,渣男兩個已經灰溜溜地走了,喬宛合成功祭出大殺器時東升,兵不血刃。
衣服大袋小包,孫秘書問她不退嗎。
為什麽要退?
喬宛合小的時候看tvb那種港劇,看劇裏那些個富婆買衣服,說這個那個不要,其他都給我包起來的架勢,就特別神往,看起來就很爽,一直都想體驗一把,今天終于知道了是什麽感覺。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感覺所有人都在看我,笑我是個暴發戶。”喬宛合心有戚戚。
孫秘書被她說的笑死,逗她:“那你還不退?”
“為什麽要退啊,小孫姐姐。”
喬宛合一本正經道:“他說我開車爛诶。”
第二天,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後,時東升給出的評價也帶着一個商人的理性和冷漠。
“為了報複一個渣男進行的不理智消費永遠都是愚蠢的行為,最後買單的還是自己。”時東升一定會把話題給她繞到工作上,“談生意也是這樣,越早亮出标價,就越容易讓對方牽着鼻子走。”
喬宛合心不在焉地聽着,胡亂動着鼠标。
時東升看了她一眼,感覺她今天狀态不太對。
“你什麽時候開學?”
“下個月9號。”
過一會兒喬宛合又問:“東升哥,如果有天,我說如果,你看到你喜歡的女孩跟另一個男生在一起,你會怎麽做?”
喬宛合沒法兒想象時東升出軌偷情腳踏幾只船,他太正派了,幹不出這麽掉價的事。
時東升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只淡淡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然而時東升也沒想到,很快他就遭遇了喬宛合說的那種局面。
雖然他當時可能根本就不覺得是這種場面。
那周四,時東升從公司的餐廳離開,因為跟經理們談事耽誤了一點時間,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兩點。
走過起亞那永遠光線充沛的一樓大廳,隔着小型的戶外庭院,他在對面裙樓的落地窗後又看到了喬宛合跟那個漂亮地有些過分的男生在一起,他們頭碰着頭,坐得很近,一起在研究男生手機裏的舞蹈視頻。
兩人神情專注,誰都沒有說話。
但是那種氛圍和調調,莫名給人一種青梅竹馬心有靈犀的味道。
時東升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連寧溪走近都沒有注意。她剛從隔壁的大樓裏錄完節目,看見時東升,過來打了聲招呼。
時東升看了看她。寧溪站到他邊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注意到了對面長凳上這一對年輕的小兒女。
到今天,他才從寧溪嘴裏得知了這個男生的身份。
是華影旗下一檔選秀節目《造神》的練習生,這檔節目華影籌備了将近半年,區別于以往各經紀公司輸送藝人的模式,華影總部通過全國海選,從各個高校尋找素人成為練習生。
寧溪對這個男生印象深刻,是因為她剛剛作為唱跳導師錄制完第一期節目,沈俊一是那一百多個男生中外形最搶眼的,臉小肩寬,頭肩比拉到極致,連眼光一向刁毒的制片人都不止一次說這孩子有愛豆相。
關鍵是情商還不低。
娛樂圈多少男的就輸在不會說話這件事上。
“他怎麽跟小喬認識的?”寧溪也疑惑,感覺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時東升淡淡道:“小喬說是她朋友。”
寧溪瞬間明了,意味深長地說:“有些孩子,就是太聰明,精力專往舞臺以外的地方使。”
之前綜藝節目裏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有些藝人特別會來事,在節目外跟跟拍的pd偷偷搞暧昧,為自己争取特殊待遇,被導演組發現後因為藝人有粉絲基礎,又有經紀公司護着自然平安無事,可是那個pd就慘了,不僅丢了工作,最後還被他粉絲人肉網暴,不說藝人有問題,卻說她工作不專業。
也是時東升處理過的比較典型的娛樂圈危機事件。
喬宛合來華影沒多久,但總有有心的人,像那個用賈府暗喻時家的工作人員,早就看出喬宛合身份的蛛絲馬跡。做娛樂圈生意的,各個都是人精,哪怕巴結奉承使的也是巧勁,以免落人話柄。譬如送她滑板的小愛豆、塞她蘋果的經紀人,無非都是這種心理。
那麽這個叫沈俊一的年輕人,接近喬宛合又是什麽目的?
等回到辦公室,時東升用內部郵箱發函給節目組,調閱了那一百來位練習生的個人信息,裏面果然就有一個叫沈俊一的男生。
跟喬宛合同歲,外地戶籍,從寧大休學成為練習生,參加這檔籌劃将近半年的選秀節目。
時東升坐在大班椅裏,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目光有點冷地看着屏幕上男生的照片。
穿着節目組統一的西裝制服,臉上骨骼比較少,尖下巴,丹鳳眼,面部輪廓清爽,表情松弛地對着鏡頭提起一邊唇角微笑。
雖然是做娛樂圈生意的,但時東升的審美還是無法接受太漂亮的男性。
在時東升的認知裏,太漂亮的男性通常意味着嬌慣、任性,以及不負責任,這些漂亮到過頭的男孩子很清楚人生的捷徑在哪裏。
在那些天真單純、相信愛情的白富美手裏。
那天也剛好是喬宛合寒假在華影實習的最後一天,孫秘書找人事給她開實習證明,最後還要蓋法人章。小孫覺得麻煩,發起用印還得再走一遍流程,驚動無數高層,反正法人就是時東升自己,讓她拿着實習合同去找時總簽字完事。
反正她去簽又不會被罵。
時東升翻了翻那兩頁紙,實習報告的工作內容是喬宛合自己編的。
這姑娘誇起自己來是真不客氣。
他略一笑,提筆在最後一頁簽下自己名字。
喬宛合想了一下,忽然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反正只要你簽字就行,其實我不來實習的也沒關系的對不對?”
她正了正挂在自己胸口那個實習的小牌牌。
聽說她實習快結束了,最傷心的不是別人,是樓下財管部負責預算的經理,四十多歲大叔傷感得像一個失了戀的少女,反複确認:“真的要走了呀,哦,要開學了是嗎……開學了也不是不能來實習對伐,好歹幫我們把q2撐過去啊……”
聽到她說自己簽字就行,時東升放下筆,漫不經心道:“誰跟你說我一定會簽這個字的?”
喬宛合祭出蒙混過關的嘿嘿傻笑,折好實習報告要走,被時東升叫住,他靠在椅子上,下颌點了點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
“先別走,跟你談點事。”
來了來了,領導的壓迫感又來了。
喬宛合乖乖坐到了他辦公桌對面——那些經常被罵的經理們常坐的位置。
“中午去哪了?”時東升擡起眼掃她。
喬宛合回想:“呃,去餐廳吃飯,然後有朋友過來找我,我們就一起聊了會兒天。”
“就是你剛交的那個朋友,”時東升不動聲色道,“選秀節目的練習生?”
喬宛合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的?”
時東升眼底漆黑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了喬宛合一會兒才淡淡道:“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練習生的身份特殊,公司一直禁止藝人跟工作人員私聯,如果你們将來發生點什麽,對公司本身、将來藝人發展都是不好的影響。”
他兩手抱臂,語氣冷靜:“所以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不要跟他有進一步的接觸。”
喬宛合愣了一下。
“可是……”
時東升笑了,笑容浮在眼底,似乎早已了然:“可是什麽?”
“你想說你們只是朋友,對嗎?”
喬宛合沉默。
“那以後呢,以後的事誰能保證。我不知道将來會怎麽樣,但我很清楚眼下什麽是對你們最好的安排。”
話音剛落,辦公室裏安靜了很久。
喬宛合的心裏出現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訴自己:在他眼裏原來你是這個樣子。
一個聽話的小孩,從小到大習慣按照別人的意思生活。從前是她的媽媽,再後來就是時東升。
周瑾說,要把舞跳好,你争氣媽媽才會開心,喬宛合就努力跳,直到考上芭蕾舞專業;時東升說,你必須要把雅思過掉,這樣我才能送你出國念書,喬宛合明明英文就不好,還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記住那些臺詞。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開心,但從來沒有一個人來問過她,你一直這麽聽話,時間久了會不會不開心。
她茫然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呆,像個沒考好被大人批評的小孩。
“為什麽啊……”她喃喃道。
時東升的喉結滾動,下意識反問:“什麽為什麽?”
然而喬宛合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習慣是可怕的,誰都不可能讓一個聽話的小孩突然叛逆,違背大人的意思,做出意想之外的舉動。
喬宛合站起來,整個假期在華影實習堆積起來的快樂好像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被清空幹淨。
她說:“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時東升看着她背影,胸口莫名發悶。
是什麽地方弄錯了?
他們不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嗎?他下達一個指令,然後喬宛合乖乖照做,從來如此,沒有偏差。
你一直都很聽我話的,為什麽這次就不行,為什麽我讓你跟男生不要聯系,你看起來要這麽傷心?難道我的話還沒有那個才認識幾天的陌生人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