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國慶過後,時東升從秘書那裏知道自己這張飯卡再沒有用過,他沒有深究,只是讓秘書繼續關注喬宛合學院裏面的動靜。就這樣過了有一段時間,他表妹梅靜妍從國外求學回來,打算入職華影做節目策劃,為了上下班方便索性搬到時家老宅。
時家祖籍廣州,大家族觀根深蒂固,雖然是前妻梅家那邊的人,時寶龍也拿她當自己家孩子看。
學期結束放假回來的喬宛合剛進門,就看到坐在客廳緞面沙發抱着筆記本上網的梅靜妍,聽到門口動靜,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那女生長臉,丹鳳眼,皮膚白皙,穿了一件米色襯衫,棕條紋的西裝褲,不算特別漂亮但是很時髦。
也沒人跟喬宛合說家裏回來人,她悄咪咪地上樓找媽,時寶龍下午要出去應酬,周瑾作為看護陪同,在梳妝臺前撲粉,她問周瑾樓下那個姐姐是誰。
周瑾不耐煩道:“管她是誰,你該幹嘛就幹嘛,要你操什麽心。”喬宛合莫名其妙被怼了一句,像只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踢了兩腳的狗,哦了一聲焉頭搭腦地回自己房間。
等晚上吃飯喬宛合才知道女生身份,時寶龍介紹她給大家認識,喬宛合坐在周瑾旁邊,跟梅靜妍笑了笑。
梅靜妍也跟她笑笑。
她很少來寧城這邊,但是聽家裏長輩說起過時家的事,時家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是時寶龍情婦的女兒。
提到周瑾母女倆,梅家話裏話外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樣子,這種态度耳濡目染地影響了梅靜妍。
也是,說說是職業看護,誰知道做的什麽勾當,拆散人家婚姻,能教出什麽好女兒。
吃完午飯梅靜妍要時東升陪她去太古買衣服,時東升嫌太遠,要過江,不肯出去,叫司機送她,梅靜妍非要他一起去。
時寶龍剛好從樓上下來,看見了也說讓時東升陪陪她,靜妍難得來寧城一趟,梅靜妍一聲歡呼:“姨夫都答應了。”
時東升躺在沙發裏看球賽,懶懶地被梅靜妍拉坐起來,是一臉無奈。
坐上車的時候,梅靜妍還問了一句:“不帶小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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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東升淡淡道:“給你買衣服,帶她幹什麽?”
聽到這句話,梅靜妍也摸清了時東升對周家母女倆的态度,微微一笑。
也是,一個原配的兒子,一個小三的女兒,兩人能住在一個屋檐下都是奇跡,還能指望時東升給她們好臉色看?
時東升不喜歡司機開車,私人行程都習慣自己駕駛。梅靜妍坐上副駕駛座,看着車內陳設,車裏幹幹淨淨,什麽裝飾都沒有,就中控臺上放了一個黃布包的平安符,被太陽曬褪了色。
她好奇地拈起來看:“哥,這是什麽啊?”
時東升看了一眼:“護身符。”
“你還信這個?”
“小喬給的。”
梅靜妍不動聲色地說:“這麽舊了,看着就礙眼,哥,我給你扔了啊。”
放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時東升随口嗯了聲。
梅靜妍笑了,把護身符放自己皮包裏。
一下午時東升陪着梅靜妍購物,刷了好幾個零出去,一回到家梅靜妍就讓家裏阿姨把大包小包提到自己房間,經過喬宛合門口,正遇見她從自己房裏出來,梅靜妍熱情地拉她過來一起試,有喜歡的盡管拿去。
每試一件就問她好不好看,喬宛合老老實實地說好看。
“當季新款,能不好看?”
“很貴吧?”
“再貴又怎麽樣,”梅靜妍若有似無地笑了,“誰叫他是我親哥。”
“勞駕,那個藍色的袋子遞我一下。”梅靜妍指着沙發裏面講。
喬宛合拿過去給她,梅靜妍沒接住,袋子跌落在地。
一個紅色的護身符從袋子裏滾出來,因為一直放在中控臺,被太陽曬得有點發舊。
是喬宛合放在時東升車裏的。
兩年前時東升出過一次車禍,還挺嚴重的,在醫院住了個把月,還專門從北京請了一個外科大拿來寧城開刀,後來喬宛合就去廟裏求了一個護身符放他車裏。
梅靜妍瞥見,輕描淡寫道:“是我哥車裏的,說不要了,讓我給他扔掉。”
從梅靜妍房裏出來,上樓的時候時東升剛好從浴室出來,身上披着浴袍,腰身勁窄,濕透的頭發有水珠滾落,滑過緊實的胸肌。
“喬宛合。”
吓得她一個激靈,拍着胸口回頭:“吓死我了。”
時東升笑了。他臉型窄,折疊度很高,眉骨突出,細散的濕發遮住額前,看着特別性感。他擦着頭發說:“跟我過來。”
外面的餘威在家裏還在,時東升乖乖地跟他過去,進了書房。
時東升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桌上推給她,喬宛合開始還不确定,指了指自己:“我的?”
時東升挑眉:“你說呢?”
喬宛合遲疑地拿起來,撥開盒子,發現裏面是塊手表,百達斐麗問世四十周年的紀念款鹦鹉螺。
她對這個沒研究,但是光看那個牌子也知道有多貴。她大一暑假的時候去華影實習,跟過奢侈品牌的項目,在bp推薦的名單裏看過這只手表,價格絲毫不低于梅靜妍那些衣服鞋包的總和。
喬宛合立刻說:“太貴了,我不要。”
時東升淡淡道:“這算什麽,又不是沒送過你更貴的。”
喬宛合憂愁:“我怕戴着它走在大街上,本來劫色的都改劫財了。”
時東升愣了一下,頓時哈哈大笑,笑得手扶額頭。
“東升哥,好端端地你幹嘛送我這個啊?”
想到之前說她期末考不好跟她們院長談話的事,喬宛合心頭一緊,膽戰心驚道:“東升哥,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們院長吃飯啊,我這次是沒考好,但是我們院長他也沒有辦法啊,他這麽大年紀了……”
他經不起吓的呀。
時東升:“……”
他哭笑不得:“知道自己沒考好就行,不找你們院長吃飯。拿着吧,靜妍不要送你的。”
聽說是梅靜妍不要才給她的,她的情緒一下子又down了下來,小聲說:“噢,謝謝東升哥。”
看到她那個失落的小表情,時東升本來想解釋下這只是個玩笑,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再改口就有點像在哄她,時東升真的做不來這種事,他心情煩躁,又有點後悔,朝她揮揮手:“好了,回去吧。”
“噢。”
“對了。”時東升叫住她。
“嗯?”
“你給我的護身符還有嗎,上次那個舊的我扔了,有的話再給我一個。”
寒假的時候,喬宛合照舊去華影公司實習,這是他們學校的規定,每個學期回來學生都要上交一份實習報告,網上下載的都不行,得有公司法人簽字的那種。
那天一早梅靜妍開車先走,喬宛合坐時東升的車去華影。出停車場後跟着時東升進了內部電梯,所經之處,不停有人停下腳步跟他打招呼,叫着時總好。
他偶有回應,表情冷淡,舉手投足之間透着天生的貴氣。出電梯走到标有總裁辦的門口,助理先行啓門,他接過秘書遞來的文件,一邊看一邊往裏走,單手解開西裝最後一粒紐扣,坐到辦公桌後。
喬宛合對這裏真的不要太熟悉。
孫秘書跟進辦公室,看到喬宛合也覺得熟悉:“小喬你們放假了,半年多沒見,又跟時總來實習啦。”
喬宛合背着一只雙肩包,臉色紅潤,皮膚細膩,一看就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喬宛合笑眯眯地說:“對啊小孫姐姐,我又來勤工儉學了。”
孫秘書聽了直笑:“哎喲,瞧你這話說的,你來儉什麽學啊,也不看看我們時總多疼你……”
時東升合上文件,擡頭看了她一眼,孫秘書立刻閉嘴,乖乖地拿好簽完字的文件出去。
對喬宛合的實習,時東升明确有過約法三章。
一:不能打擾別人工作;二:每天背50個單詞,看完一篇全英財報;三:上班期間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不知不覺,那種帶孩子來公司上班的感覺又回來了。
喬宛合成了時東升的小尾巴,他開會她旁聽;他處理郵件她旁觀;就連他罵下屬她都是直擊現場的第一見證人。
大概是考慮到有小孩在,時東升現在也不會罵得太難聽(說他罵得難聽那都是客氣)。開公司不是做慈善,這是他的口頭禪。據說有位年紀跟公司一樣大的老員工曾經被他罵得哭着從辦公室出來,但是人家忠心依舊不改,理由很簡單,時東升一直都是個大方的老板。
自從喬宛合來了之後,整個70-77層的員工都耳聞風聲,暗暗激動。Q1本來就是所有上市公司的大淡季,拿完年終獎的員工們蠢蠢欲動打算跳槽,盈利能力差導致做出來的財報數據也不好看,這時候去找時東升報銷都免不了一頓臭罵。
所有高層上來之前都會跟秘書辦打過電話,通好氣,問小喬現在在不在時總辦公室,在的話他立刻上來找時總簽字,不在的話那就再等等,再等等看哈。
聽時東升罵了一天的“廢物”“蠢貨”,喬宛合那個怕呀,總感覺下一個受害者就是自己,這就跟家裏大人發火,小孩變得特別懂事一個道理,喬宛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溫順過。
就努力地背單詞。
時東升在他自己筆記本下了一個專門背單詞的軟件,就是那種拼對了就會有一只小狗跳出來誇她好聰明。
時東升還特地充了兩個月的會員。
喬宛合總感覺他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她雅思沒到5.5,完全不是因為缺一只狗誇她聰明。
然而讓她更絕望的是,她竟然發現時東升好像真的比她還要懂自己。
她居然還有點沉迷這個軟件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