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靖安侯府別院後頭有一片廣闊的馬場,裏頭養着數十匹靖安侯從各地花重金買的良駒。
前不久靖安侯又從遼東新進了一批體力好、身材強壯的駿馬,昨日剛到別院,目下正在馬廄裏好好地養着。
蘇桃提議道:“一會兒用完了晚膳咱們去後頭騎馬吧。我上個月剛學會了騎馬,哥哥說我如今騎得像那麽回事兒。咱們比一比誰騎的快如何?”
林嘉棠因為剛才畫試臨陣退縮,心有愧疚,感覺非常過意不去。這會兒大夥兒說什麽她就答應什麽,“我可以去。而且我也會騎馬,你們若是有誰不會騎馬的,可以向我請教。”
虞婉彤、江芙因着今日比試太累了,搖了搖頭說想在客房裏休息。
蘇桃倒也沒有勉強她二人,吩咐下人給她們二人布置好客房,然後轉頭眼巴巴地瞧着衛彌月和衛繁絮道:“蔻蔻和絮姐姐去嗎?”
因為衛繁絮和蘇桃的大哥蘇秉均定了親,是以蘇桃也沒有把衛繁絮當外人,熟稔地喊她“絮姐姐”。
衛繁絮舀了一碗茶葉粥放到衛彌月面前,擡頭一笑道:“我自是沒什麽問題。蘇二姑娘想比賽的話,我奉陪便是。”
衛彌月在現代騎馬的機會不多,唯一一次接觸馬的機會,便是在旅游景點騎了一次那種三十塊錢一圈的馬。既然穿越了,當然也想體驗一下馳騁馬背的感覺。她咽下口中的冬筍道:“有那種溫順一點、跑的比較慢的馬嗎?我不會騎馬,阿棠教我,我看着你們比賽就成了……”
蘇桃拍了拍胸脯道:“自然是有的。我家馬場裏別的不多,就是馬的種類多。別說是溫順一點兒的,就是你想要脾氣暴躁、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我家馬場裏也有。”
衛彌月唇瓣翕動了一下,少頃道:“……那倒也不必。”
幾個小姑娘一邊說笑一邊吃完了飯,等下人将桌上的菜碟都撤下去時,天邊挂着一輪紅日,雲蒸霞蔚,離落日還有一段時候。
因着一會兒要騎馬,蘇桃找出了幾身她上個月學騎馬時放在別院裏的胡服,都是沒穿過的。幾個小姑娘身量差不多,除了衛繁絮比她們高了半個頭、定然是穿不下的之外,蘇桃給林嘉棠和衛彌月都拿了一身胡服。
衛彌月換上紅色織金窄袖胡服,長發束起,用玉簪在腦後固定成一個馬尾。端的是幹淨靈動,纏綿嬌美。
蘇桃換好胡服走出來後,看見廊庑下穿着窄袖胡服,踩着革靴的衛彌月,也忍不住嘟囔了句:“衛三怎麽穿什麽都這般好看。”……分明是她自己的衣裳,衛彌月穿上竟比她穿上還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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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恰好被衛彌月聽見,衛彌月整理好腰間束帶,朝蘇桃眨了眨眼問道:“你想知道為什麽?”
蘇桃以為她真的有訣竅,走上前好奇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衛彌月賣了個關子,伸手摸摸蘇桃剛吃飽有些鼓起來的肚子道:“因為我每頓飯都比你少吃一碗飯。”
“……”
蘇桃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後便追着衛彌月要打。“好你個衛三!你居然也學會笑話我了!”
*
四個小姑娘在別院管事的帶領下來到馬場。管事先将她們領到馬廄,把馬廄裏幾匹最好的馬牽到她們面前。
林嘉棠選了一匹白色駿馬,衛繁絮挑了一批棕色高頭駿馬。衛彌月則問管事哪一匹脾氣最好,管事指了一頭棗紅色、毛發油亮的駿馬道:“那匹母馬脾氣最溫順,姑娘若是第一次騎馬,最好選那一匹。”
衛彌月按照管事說的,先拿了一把草料遞到那匹棗紅色母馬跟前。母馬張嘴吃了,便說明接納了她。
衛彌月在林嘉棠的指導下踩着馬镫上了馬背,雙手緊緊握着缰繩。許是她一開始過于緊張,林嘉棠也上馬跟在她旁邊道:“放松一點兒、放松一點兒,你一緊張馬也會跟着緊張的。”
衛彌月騎着馬走了兩步,發現這匹馬的脾氣确實很好,許是知道她緊張,走得慢悠悠的。她漸漸地放松下來,按照林嘉棠教的慢慢夾緊馬腹,嘗試慢慢地跑起來。
那邊衛繁絮剛一上馬就被蘇桃邀請去比賽騎馬了。瞧得出來衛繁絮還是很擔心衛彌月,并且有什麽話想單獨跟衛彌月說,只不過蘇桃那邊催得急,而衛彌月又叫她放心,她才嘆了一口氣跟着蘇桃離開了。
衛彌月先跟着林嘉棠在馬場裏繞了一圈,因為她剛上手,走得頗有些慢。待她們回到最初的地方時,蘇桃和衛繁絮早已跑進別院後的林子裏,不見蹤影。
不過這兒是靖安侯府的別院,想必蘇桃對這裏都很熟悉,她們便也沒有擔心。衛彌月漸漸地不那麽害怕了,因為她騎的這匹馬跑得又穩又矯健,她的膽子也變得大起來,加快速度跟在林嘉棠身後跑起來。
耳邊是飒飒風聲,臉頰晚風吹拂,面前是廣闊的草原,這一瞬間,讓衛彌月因莫名其妙穿越、又莫名其妙被系統指定做直播後的郁悶心情一掃而空。
她好像理解了為什麽這麽多人想騎馬看遼闊的草原。她跟林嘉棠又繞着馬場跑了兩圈,大約半個時辰後,衛彌月已經能非常熟練地操縱着馬調頭、加快速度,停下。
林嘉棠跟在她身側毫不吝啬地贊賞道:“蔻蔻學的好快,當初我是學了十日才能學到像你這樣的,你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學會了。”
衛彌月感激道:“多虧了你在一旁教我,否則我哪能這麽快學會呢。”
兩人一面說着一面往回騎,遠遠地瞧去,馬場入口停着兩個騎馬而立的身影。
衛彌月以為是衛繁絮和蘇桃回來了,騎馬快跑過去,還未看清人的模樣便笑容晏晏,脆生生地彙報道:“大姐姐,我學會騎馬了……”
然而等她跑到快到跟前時,定眼一看,前面兩人哪裏是衛繁絮和蘇桃?分明是穿着錦衣的沈咎和另一名不認識的男子。
衛彌月面上軟軟的笑意緩慢收了起來,騎馬的速度也放緩了下來。她眨了眨澄淨的眸子,似乎有些疑惑這兩人為什麽在這裏?
直到林嘉棠從後面跟上來,朝沈咎身旁那位穿玄青柿蒂窠紋錦袍的男子道了一聲:“蘇世子。”又看向沈咎,叫道:“沈都督。”
衛彌月這才清楚原來那人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爺,蘇桃的哥哥,她大姐姐的未婚夫蘇秉均。衛彌月也跟着叫了一聲,道:“蘇世子、沈都督。”
蘇秉均視線朝衛彌月看來,略彎了一下唇角道:“這位想必便是阿桃最近常挂在口中的,衛三姑娘?”
衛彌月點點頭,想着解釋一下,“阿桃和我大姐姐去比賽騎馬,我方才還以為她們回來了,沒看清就喊了人……”
蘇秉均聽見她提到“大姐姐”,遲疑了一下,問道:“衛大姑娘也在?”
蘇秉均和衛繁絮定的是娃娃親,再加上兩家的後輩如今也不怎麽來往,是以從小到大,蘇秉均還從未見過衛繁絮一面。
衛彌月說了一聲“是”。正要再說什麽,那邊廂騎着駿馬的沈都督眼睫微擡,不動聲色地朝她這邊掃了一眼,旋即問蘇秉均道:“不知靖安侯新到幾十匹馬養在何處?可否帶沈某去一看。”
三千營最近招了一批新兵,戰馬緊缺,是以聽聞靖安侯新得了數十名良駒,沈咎便想招入軍中。
蘇秉均聞言,想起來正事兒,跟衛彌月和林嘉棠告了辭,便和沈咎一起騎馬朝馬廄的方向去。
待兩人走遠後,林嘉棠才敢喘氣兒說道:“吓死我了,沈都督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吓人……”
衛彌月不吭聲,她總覺得剛才沈咎是故意打斷她說話的。為什麽?難不成他發現了她剛才畫裏的人是他,他并不希望她畫他嗎?
衛彌月想不通,也不打算再想,只打算等蘇桃和衛繁絮回來後她們便一塊兒回別院。
然而她和林嘉棠站在馬場入口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蘇桃和衛繁絮回來。按理說她們比賽騎馬,最多在林子跑個來回就回來了,聽林嘉棠說這片林子不大,來回最多跑兩刻鐘,可這都快過去一個時辰了,還是不見兩人回來的身影。
林嘉棠也察覺出不對勁兒,找到管事讓他命人去林子裏尋找。
管事立即吩咐了兩個下人騎馬進林子,然而一刻鐘後,兩人回來,說在林子裏并未見到蘇桃姑娘和衛大姑娘的身影。
正巧那邊沈咎和蘇秉均看完馬出來,見她二人仍在這裏,神色焦慮。蘇秉均驅馬上前問道:“怎麽了?”
林嘉棠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道:“……阿桃和絮姐姐已經進林子裏一個多時辰了,方才管事命人進去找她們,下人說并未看見她二人的身影。蘇世子,阿桃和絮姐姐會不會出事了?”
蘇秉均聞言,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朝沈咎行了一禮道:“先謙先去林子裏尋找一下家妹和衛姑娘,不便多送都督,請沈都督見諒。”
沈咎并不在意這些,只道:“蘇世子不必在意沈某。”
蘇秉均聞言,立即打馬朝前方林子裏跑去。
林嘉棠心系蘇桃和衛繁絮,也緊跟着騎馬沖進林子裏道:“蘇世子等等我,我也要去找阿桃和絮姐姐!”
“……”
現場一下子便只剩下衛彌月和沈咎兩人,衛彌月來馬場沒有帶丫鬟,此刻連個能緩和氣氛的人都沒有。
她想到方才沈咎打斷自己的話,又擔心他問自己畫的事情,猶豫了一下,也騎馬上前道:“我也要去……”
只不過她畢竟剛學會騎馬,動作一急,扯缰繩的動作便重了些,身下的馬仿佛收到信號,飛快地疾馳起來。
衛彌月始料未及,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下意識想勒緊缰繩讓馬停下,然而她緊緊夾着馬腹,馬非但沒有停,反而跑得更快了。前頭林嘉棠和蘇秉均因為擔心蘇桃和衛繁絮,早已早早地沖進了林子裏,根本不知她這邊的狀況。眼看着衛彌月就要握不住缰繩,被飛奔的駿馬甩下來——
一個身影騎馬從後方繞到衛彌月身側,驀地伸出手握住衛彌月身下馬的辔頭。
馬起先掙紮了幾下,但是礙于沈咎的力道,漸漸地溫順下來,便是連奔跑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直到馬完全停下來後,沈咎松開手,繞到衛彌月跟前。
沈都督低眸凝視着衛彌月,似是故意,态度漫不經心,語氣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審問。
“畫都畫了,見到沈某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