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落幕典禮與加時賽……
第97章 落幕典禮與加時賽……
江萊輸出的咒力層層攀升,[門]攜裹着神格的反擊也同樣尖銳,兩股力量互相撕咬着,[存在]與[存在]的相殘結局似乎只有兩敗俱傷。
過于龐大的咒力沖擊波将附近的兩面宿傩和裏梅都逼走,二者後撤出神廟區域,只能在遠處遙遙圍觀。
在時空逆轉的較量中,江萊眼眸倒映着那片璀璨無限的流星雨。
燃燒着白光的星星一顆一顆從天際劃落,無限延展的黑藍色夜幕好似緩慢流淌的深海。
浩瀚美景之下,江萊意識不由自主地發散片刻。短暫的思維空白後,他緩慢想起自己在[源]那裏醒來前所做的模糊夢境。
也是這樣的漫漫夜幕、璀璨星空和流星雨。
江萊輕輕眨眼,而後他終于看清——這片逐漸延伸突破神廟範圍、直到與天際相接的星空,是自己的領域。
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繁星傾覆,在領域裏展露到極致。天際隕落成雨的星星不再升起,燃燒的神格力量綻放美麗,這是僅能見證一次的奇跡。
星火煙花飄散如零落點點,江萊擡起眼眸。
他心下明曉——這片美景是一場豪華的落幕典禮,是大自然對[存在]的溫柔。
大概這便是[千載千秋]篇的最後一程了吧。力量潮水般流逝,江萊神色卻頗為平靜。因為早已知曉結局,所以他并不感到惶恐與無助。
盤踞扭曲的[門]在全力傾注的時空逆轉力量下,不甘不願卻無法克制地逐漸舒緩展開。
面容可怖怪異的咒靈擠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化作紛飛的灰,污泥般的黑色流體掙紮着咆哮,[死亡]的力量在空間中穿刺!
從自然惡念中誕生、依據本能釋放咒靈的[門],此刻攜裹神格後的所為也只有破壞,它把所有力量凝聚成尖銳的矛!
而江萊流轉的術式無比靈巧,一部分反擊着攻擊,另一部分化作溫厚的保護。
盡管江萊将自我的力量分成了攻守兩部分,但依然在這場較量中隐隐占據了上風。
繁盛的流星雨輝芒逐漸擴大,耀眼的白光炸裂在眼前,領域內黑白山河輪轉流淌,扭曲的[門]終于在神格燃燒的戰役裏敗下陣來,閃耀着明輝的半枚紅色水晶狀物品從它中心處向外掙紮着脫離。
在最後的沖刺中,他伸出手,探入那片[門]的沼澤,拉住其中一人,将其用力從中拽出——
黑發丸子頭青年被平穩地拽出黑泥沼澤,身上纏繞的繩索撲簌簌落下,他雙眼緊閉,安靜得像是巷子深處牆角的石頭。
江萊用空間術式将其平穩地置于地面,在這片壯麗的領域之中,他平靜的胸膛逐漸有了規律的起伏,只是依然處于無意識的狀态。
失去咒靈操使的[門]的力量不再像剛才一樣冗雜,混亂的沖撞和咒靈的釋放也減少了些許。
江萊并未松懈,他乘勝追擊,手腕翻轉,調動力量纏繞住困獸般掙紮的[門]!
在星河倒置、時空逆轉的力量下,[門]中那半枚紅色水晶愈加凸出,江萊眯起眼睛,手指突破詛咒氣息濃厚的屏障,直接用手将那一半的紅色水晶用力扯出!
紅色水晶樣式的神格有着滾燙的溫度,握在手心像是灼燒,只是那半枚水晶似乎隐隐有着模糊的自我意識,本能地對江萊有些親近,因此不由自主地努力縮小自己外溢的針芒。
江萊輕輕摩挲了下手心中的半枚水晶,釋放出讓其放松的訊號。
失去神格輔助的[門]波動更甚,像是被抽離了主心骨,剩下的狂躁咒靈咒力予以鋒銳的回擊!
江萊另只手反手擋住攻擊,并非就此解除領域,反而讓最後燃燒的神格力量放大到極致,用隕落的漫天星雨包圍住黑漆漆的[門]!
[門]似乎本能察覺到什麽,它壓縮着自我想要從此逃離,等待幾百年後的下一個[百鬼夜行]再現。只是面前的黑發青年并未給它機會。
一顆星星的光輝似乎很微弱,但彙聚成星河、便似乎有了幾近無限的力量。柔軟卻又不可抗拒的時空逆轉降臨在[門]身上,将其壓縮消解回溯到最初不曾存在的時候!
窮途末路的[門]發出尖銳的聲響,大範圍地釋放咒靈,但吐出的咒靈在時空逆轉的領域中、肉眼可見地由特級變為一級然後層層削弱到四級,最後化作一縷詛咒的青煙。
——沒有什麽能夠脫離時空的規則,世界萬物均是平等的。
目睹眼前一切的江萊棕眸平靜如水,他手腕向下微壓,和緩道:“可以了……消失吧。”
話音落下、那扇不斷壓縮的咒靈傳送[門]終于消解到極致,“砰”一聲化為煙霧,泯滅于無窮無盡的時間長河中!
對待敵人,江萊從不心軟,他将燃燒神格的火焰也渡到[門]上,讓時空之火将其漫卷吞噬!
從此世間再無[門]的身影,幾百年一次的詛咒大游行[百鬼夜行],在平安京時代畫上了休止符,成為僅存在于咒術界歷史書中的東西。
只有未來,腦花做幕後、夏油傑做幕前的2017年,才又重新出現借助這一名號的“百鬼夜行”事件。
歲月長河泛起水花将[門]的殘渣卷走,華美下墜的浩瀚流星雨燃燒到盡頭,身軀中流轉的力量凝聚于心口中央。
江萊知曉沉眠千年的結局就要到來,于是将最後的力量擴大到整個平安京城——
在吐息間,屬于[時空]的力量抹消夏油多餘的咒力殘穢、祓除這片大地上的咒靈、複活城內死去的咒術師和平民。
絢爛過後,星星落盡了的夜幕僅餘延展的黑藍色,包裹蒼穹和大地。
江萊浮在自己不再光輝璀璨的領域中,神格力量耗盡後,潮水般湧上的疲倦讓他失了力氣,握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
那半枚紅色水晶從手中脫出,它身上閃着咒紋。江萊依稀辨認出那是曾經見過的空間符咒。
……羂索那家夥,在這上面下了空間轉移符文嗎。
不過倒也合理。畢竟對方不會輕易暴露自我,自然不會來現場取走安在[門]上的神格。他肯定是早早布置好空間咒紋,等着時間一到、或者感知到某個結果後,就發動回收。
江萊明曉現在力量耗盡後的自己無法阻止咒紋的發動,那半枚水晶終究還是會回到羂索手中,然後在經歷咒胎九相圖等事件後,降生在千年後,成為一個叫虎杖悠仁的孩子。
但、即便早已知道未來,果然還是不甘心啊。
江萊呼出一口氣,調動存儲于心髒處、正在緩慢凝聚成新的物件的神格能量于指尖,觸碰到紅色水晶、輕輕一點。
——他在概念意義的弟弟[善面死亡]身上、留下了一次性的時空逆轉标記,也許對方未來會用到,用以抵消一些負面影響。
有着模糊自我意識的半枚紅色水晶顫動了下,它小心翼翼地在虛空中飄近了些,最後鼓起勇氣貼近江萊的臉頰、輕蹭了下。
像是在打招呼,像是親昵地示好。
“……”江萊眉眼間流露清淺的笑意,只是已經沒什麽力氣來回應了。
約好了,未來再見吧。他在心中默念。
那半枚神格身上的咒紋亮起光芒,小範圍的空氣扭轉而起,轉移術式發動後、它在光輝中消失不見。
江萊半閉上眼睛,周身領域像是玻璃般蛛絲瓦解碎裂,大廈傾倒于一瞬。
他感到身軀格外疲倦,但依然顫抖着手臂調動術式、沒讓自己太過狼狽地摔倒在地。
他從懸空落下、踉跄幾步後站穩,而後半跪在地面,低垂着頭喘氣。
江萊眼皮沉重,意識游離,只是努力讓自己清醒、告知不能就在這裏入睡。
因為——
面前籠罩下一片陰影,周身環繞着不可消除的血腥氣的四手之人站立到他的面前。
江萊強打起精神,甩出一道空間咒刃、接着單手撐着地面,試圖讓自己再站起來。
虛弱狀态下的攻擊毫無威懾力,兩面宿傩甚至不需要特意格擋,他任由那道咒刃切在了自己布有黑紋的肩膀上,劃出微不足道的傷口。
“……”有點麻煩啊。江萊抿唇。話說、五條還沒有回來嗎——?
江萊凝聚神思,而在他有所動作之前,櫻粉發的男人已經伸手揪住藏青色和服的領口,将其提起。
“真是難得見你這麽狼狽的樣子啊,現在輕輕松松就能殺死吧。”兩面宿傩哼笑起,略帶嘲諷道,“不過倒是讓我見證了一出好戲,或許該誇誇你啊。”
江萊棕色眼眸緊盯着對方,氣勢上和往日一樣、并未輸一頭。他內心冷靜運轉着思緒。
空氣短暫地寂靜兩三秒。
在這沉默時光中,耳邊伴随風聲傳來陣陣抑揚頓挫頗為有力的呼喊,隐約可以聽清有什麽“讨伐詛咒之王”的口號。
“……?”江萊略微一怔,有些意外這股突起的讨伐潮流。
“剛才平安京城外面來了不少咒術師支援,說是專門來殺我的——我讓裏梅先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了。”兩面宿傩漫不經心說道。
江萊這才注意到那個妹妹頭少年此刻不在對方身側。
盡管疲倦異常,但他還是下意識運轉思緒,在腦海中展開分析。
……這種突如其來的大規模支援,背後一定是有組織的吧。但如此姍姍來遲、又無比巧合,應該是本次事件的其中一環。
大概率是來見證“夏油傑屠城”這件事情的結局的吧,只是很可惜、這道陷阱被自己更改了。江萊在心底輕笑。除此之外,或許還準備來撿漏。
兩面宿傩的這次交易,被設計的可能不止[門]一事。還有讓他和六眼積怨加深、互為仇敵的效果。
趕回來的五條悟發現全城被屠後,肯定不相信是好友夏油傑幹的,而會将矛頭對準兩面宿傩。兩人說不定會打轟轟烈烈打一架——
咒術界上層的理想結局是兩人同歸于盡,再不濟彼此重傷也好。
這樣,他們便不必擔心六眼再成氣候,也可以趁此撿漏圍殺詛咒之王,獲得無比風光的名號。
那些此刻前來的咒術師,估計就是聽說能被冠以圍殺詛咒之王名號,而興奮不已地趕來吧。
這些後續,想必兩面宿傩自己也能看透。
江萊忍不住笑起:“看來你真的被擺了一道啊……我也難得見你如此被騙的時候。”
晚風吹拂過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祭臺,江萊的呼吸愈加緩慢,他發覺自己不只是要陷入沉睡,甚至人類身形也有隐隐消散、融入自然的趨勢。
兩面宿傩神色并不愉快,他猩紅眼眸睥睨着手中的黑發身影,扯出嗜血的笑容:
“那家夥、我一定會将其切成碎塊的。不僅因為他膽敢設計我,更是因為他耽誤了我吃一頓好飯——”
吃一頓好飯?江萊意識游離之際,思緒仍在運轉,只是慢了許多。他隔了許多秒、才明曉對方指的大概是那個“把自己做成料理”的事情。
對方大概注意到自己好似要消散的情況了,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在消散前做成料理。
可惜,現下、裏梅前去應敵、大範圍的咒術師趕來平安京圍殺詛咒之王、六眼也将要趕回——這些因素疊加,讓兩面宿傩無法現場做飯開吃。
相當于已經找好廚師、正在準備調料,食材卻要沒了,還不能現場開廚。
“那沒辦法,看來你的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這個時候,江萊也沒有謹慎和緩保持氣質的意思了,他大大方方地顯露鋒芒,疲倦呼吸間毫不示弱地挑眉回應。
兩面宿傩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來,在遠處打打殺殺逐漸逼近的吵嚷聲中,他緩慢收攏笑聲,露出犬齒,嗓音低沉地緩緩道:
“那個家夥設計我,是想要我身體裏、某個和你是同類的東西是吧——我可不會讓他有分毫如願的可能。”
口中說着,兩面宿傩一手插入自己的身軀!
在江萊愕然的眼神中,櫻粉發男人神色如常地用尖銳的指甲、剖開腹部上方的位置,憑借自我感知的本能,從中取出黏連着血液的、半枚已經無比暗淡的紅色水晶。
“……?!”饒是江萊,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呆住了一秒。
兩面宿傩拖長惡人腔調,漫不經心地道:
“我說過吧,我可不在乎人類、詛咒亦或者別的什麽身份,我只在乎自己活得自在——當然,最好別人不痛快,因為那蠻有意思的。”
“這麽簡單就消失的話可就太沒意思了,游戲可才開始沒多久啊。”
兩面宿傩略微挑眉,接着再度暢快笑起,“哦、我猜這個東西的去向,那個膽敢設計我的蛀蟲絕對想不到!”
四條手臂的作用在此刻充分彰顯。
兩面宿傩一只手提着江萊,一只手指間夾着暗淡水晶,另一只用力捏住江萊的臉頰,強迫對方張開嘴,将那半枚沾着鮮血的、暗淡的紅色水晶硬生生塞進江萊口中!
“??!”江萊感到唇齒間一股子血腥氣,那半枚暗淡的神格水晶在入喉瞬間融入體內。
微弱的[存在]力量補充、萦繞在身軀中,将他好似要消散的身軀暫且穩定住!
“來點加時賽吧,我可會留出充足的時間準備料理。”兩面宿傩雙眸半眯起,連帶着那雙副眼一齊睥睨着江萊。
他扯起唇角愉快道,“真可惜啊、濫好人,你沒法按照自己規劃好的退場方式在此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