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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最浩瀚的流星雨

第96章 最浩瀚的流星雨

心神震動之時，江萊也逐漸明曉了之前的某個疑問——關于為何逆轉平安京城內部人員的時間，會有清晰可感的疲倦的問題。

因為此刻[死亡]善的神格，被安置在了非個體的、世界中自然存在的妖怪大游行傳送陣——也就是[門]上。

所以從[門]中傳送出來的咒靈，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許[死亡]的意志，因此施展下的攻擊會被某種程度上判定為[存在]的傷害。

而之前初遇的時候[降生]就曾和他提到過，更改[存在]判定的結果、會比更改普通結果更加累積孽緣。

外加本次事件又是頗為重大的事件，因此效果疊加，才讓江萊感知到微弱但清晰的倦意。

“吞噬”了夏油傑的[門]短暫安靜了片刻。這片刻時間，湧動的咒靈潮也暫且中止，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帶給人詭異緊張之感。

江萊棕眸凝聚而起，身前浮出完整的空間屏障。

下一秒、[門]中轟然噴發出密集的咒靈！大大小小的咒靈身上沾染着絲縷[存在]氣息，微弱不易察覺，因為更為明顯的是，這些咒靈都留下了相似的咒力殘穢——是夏油傑的咒力殘穢！

江萊眼底劃過一次愕然，接着神情冷凝起來。

他能夠感知出，後期釋放出的這些咒靈有很大一部分是夏油傑的，而這些咒靈不僅增加了現場敵人的數量，更讓現場殘穢充斥着夏油的咒力！

如此一來，死傷無數的平安京城大事件，罪魁禍首就會遙遙指向五條派的夏油傑！

趕回來的五條悟不知曉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麽。盡管遍布夏油傑的咒力殘穢，但他肯定還是會先相信自己不知所蹤的好友，并為其辯護。

這一舉動大概會讓咒術界上層和貴族們抓住五條的把柄，[私通詛咒師]、[包庇屠城者]等等帽子就扣下來了。

五條悟本身大概不會在意這些污蔑的名號，只是，他現在不是自己孤身一人的陣營。

五條悟是無敵的，但他身邊的人不是，而五條悟自己終究無法時時護住所有人。

總而言之，這一事件原本的結果，會讓五條派不僅會死傷慘重，而且僅存的那些也會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此外，在其他城鎮聽聞此件大事的民衆眼裏，五條悟這個名字也會與慘烈屠城事件挂上鈎。

這樣一來，除非五條悟能直接上升到最高暴力，把有異議的人都殺了，不然他更改咒術界爛橘子規則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但都殺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平安京時代是咒力全盛和貴族文化鼎盛時期，大殺戮是一件格外困難、且會造成巨大混亂的事情。

……不得不說，這的确是很卑鄙、但也很有效果的手段。

但是，消耗自己概念意義弟弟的神格、累加善面死亡弟弟的孽緣、假借友人的身軀編織誣陷什麽的，他可不會讓幕後黑手輕易成功啊。

江萊棕眸平視前方，他手腕翻轉，瞬息間在神廟周圍支起完整的空間包圍罩，不讓任何一只從[門]中新湧現的咒靈脫離這片區域！

被困住的咒靈躁狂地撞着空間屏障，卻又被無形間變得沉重起來的空氣壓垮身軀，掙紮着匍匐在地。

更多的咒靈被堵在[門]邊，掙紮着卡住半個身軀。

兩面宿傩注意到江萊施展出大範圍空間術式、頃刻間罩住這片區域，停下喉間溢出的笑聲，眉峰略微挑起，視線掃過來：

“怎麽，你這是打算獨攬全包？”

江萊盯着眼前這扇懸浮在地表之上的[門]，沒有回複兩面宿傩的問題，反而平靜開口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宿傩。”

“怎麽了？”兩面宿傩勾起的嘴角顯得有些惡劣，話語裏卻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說起來，你真的生氣了嗎？說到底，剛才那個咒靈操使，根本不是你的友人吧，不過是六眼的好友而已。我的交易內容本質上和你沒什麽利益沖突——還是說，你的濫好心又發作了？”

“啊、亦或者你這是在維護那個六眼？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家夥的笑話。”他攤手，動作之間手臂上的黑紋翻動。

“很可惜。”江萊冷靜道，“也有人準備看你的笑話。”

兩面宿傩猩紅眼眸略微擡起。

江萊指向那扇懸空的[門]，說：“我想你知道這上面布置了陷阱，所以一直沒靠近過這邊，對嗎？此外，大概因為[門]自身不斷湧現咒靈的緣故，擾亂了你的感知——現在，你可以來感受一下了。”

聽到江萊的話語，兩面宿傩先是露出高挑眉毛的莫名的神情，接着仿佛緩慢地猜到了些什麽，神色逐漸凝聚起來。

只是，他并未草率地邁步向前，依舊立在原地哼笑道：“哦？如果這是言語陷阱，可就太小瞧我了。”

“我清楚你的性格，你基本上只在乎你自己。既然如此，那麽能夠說動你的交易內容一定與你自身有關。”

江萊繼續敘述，“交易內容是雙生子問題的延伸。你要找的，是某種能夠隐約感知到的、力量的另一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在你眼底下被消耗着。”

兩面宿傩半眯起眼睛，旁側的裏梅抿直唇角，兩人的視線都緊緊盯着黑發棕眸青年。

空氣安靜了片刻，此時只有咒靈的哀嚎與咆哮交織不斷，他們在江萊施加的空間重壓下扭動着身軀，企圖脫離這股奇怪的咒力束縛。

兩面宿傩的目光移到[門]上，他邁開步子，直接上前走來。

斜後方的裏梅看起來有些緊張：“……宿傩大人！”

但這聲呼喊并沒有讓兩面宿傩的步伐停下哪怕一秒，內心其實已經有所判斷的他，向前走到[門]邊不遠處。

某種天然存在于身軀中的直覺微弱地響應着，像是震顫的磁石。

兩面宿傩臉色徹底冷下來，到這一步、他也不難發覺自己被那個交易的家夥擺了一道。

“……不錯不錯、倒是稍微沒留意啊。”兩面宿傩從喉間擠出笑聲，他的表情帶着嗜血的殺意，嗓音低啞，“不過那家夥，下次可就沒那麽好運了。見面的時候便殺了好了。”

江萊默默地沒有出聲，他只是在心底補：可能，你沒留意的不只是這裏……以後還要去蹲虎杖牌大牢的.jpg

天馬行空一瞬的想法沒能持續，在兩面宿傩近身沒多久後，[門]突然再度爆發出異動，開始劇烈震顫起來！

瞬間激蕩而起的咒力沖擊波伴随某種奇特的力量，即便是立刻護起空間屏障的江萊、也不免耳鳴半秒。

他半眯起眼睛擡眸看去，只見黑漆漆一片的[門]開始扭曲變形，将無數卡在[門]邊和更多沒從[門]裏出來的咒靈壓縮盤踞旋轉成一團——

江萊略微一怔：這個場景有點像是夏油傑的招式[極之番·漩渦]，将所有咒靈聚集成一體，化作用超高密度的咒力攻擊！

周遭的空氣變得愈加沉重躁狂，不僅是咒靈力量的盤踞、更蘊含着神格力量的[旋渦]有着可怖的力量，似乎有着能讓整個平安京城化為塵埃的爆炸力！

誰也沒想到這個意外，可能布局的人也沒想到，力量雜糅成一團會迎來如此效果吧？畢竟他們是打算留下屍體和殘穢來作僞夏油屠城。

但若是任由這個[門]扭曲盤旋下去，此地完全不會留下一絲痕跡，絕對會被力量轟炸得宛如被世界擦除一般！

估計羂索也沒料到這一點，他不可能白白浪費神格搞一次大爆炸。

目前來看，對方追求的也許不一定是完整集齊神格成為神，但以腦花的性子，絕對是會充分利用每一塊神格碎片、進行測試和布局的。

這樣幹脆利落的膨脹爆炸，會消耗過多力量，損失明顯大于收益。

凝聚着神格和繁多咒靈力量的[門]宛如金鐘劇烈震動，盤踞扭曲的旋渦愈加龐大。

在這股力量下，整座平安京城的咒靈動作都停滞了片刻。接着仿佛失去邏輯一般、憑借本能妄圖逃離此處。

城內的咒術師都感到一種被壓迫的窒息感，他們大口喘息着，頭腦發暈。

近處的裏梅悶哼一聲，他喉中湧出一口血，但又很快吞咽了下去。

身軀強悍的兩面宿傩也感知到不尋常的力量，他啧了一聲，單手搭在下颌處，猩紅眼眸沉澱神思：“看來有點麻煩了啊。”

“……不是有點麻煩，說到底，你這家夥絕對被坑了，建議下次把那家夥的腦子切了。”江萊呼出一口氣，棕眸凝視着安上了神格的[門]。

“哈？你這濫好人也會說出這麽暴力的話啊。”兩面宿傩哈哈笑起。

“我說過我不是濫好人，而且我也有脾氣。”江萊語氣平淡，不再噙着笑意的眼眸顯得有些許冷。

在愈發狂躁壓抑的空氣中，他的心卻愈加平靜下來。危難關頭，江萊再度進入絕對理性的分析狀态。

他知道，眼前的暴動并非不能阻止。要中止的話，有兩種方式。

兩面宿傩開口發話，依舊是顯得特別自我的惡人腔，神色卻難得認真起來，他嗓音低沉道：

“……雖然不想和你這家夥合作，但此刻情況下、目的是各自為戰這種前提，勉強地合作也不是不行。你一半我一半，對準這個東西全力回擊，沒問題吧？”

此刻即便是撤離，也來不太及了。因此兩面宿傩并未撤步，反而準備化防守為攻擊，用相同的力量對波抵消。

他提出的便是江萊想到的第一種解決方式。

如同咒術回戰0卷裏的方式，面對這種超高強度的咒力波，回以相似強度的咒力予以對擊抵消，像是游戲裏的大招對大招。

雖然[門]冗雜了神格，但他和兩面宿傩也都有[存在]的力量，可以做到反擊回去。

但是，這樣的話，[門]上的神格和[門]裏的夏油傑絕對會被攻擊波及。

夏油傑的話，江萊還可以用術式救回來，但是碎裂的、死亡善面的神格，可能并非是術式可以修複的。

所以第一種方式排除，換第二種。

和世界自然存在的[門]較量，逆轉時空将神格和夏油傑都剝離出[門]，之後若是還有盤踞的攻擊，便可以相對簡單地抵消了！

心下做出決定，江萊上前一步，頭也沒回地說：“我來。我先把最麻煩的東西去除了，後面若是還有咒力餘波，你便再回擊吧。”

“你來？”兩面宿傩挑眉，臉頰的那對副眼也盯向江萊，語氣是有些聽不出真實想法的莫名。

江萊不再回話，眼下的一分一秒都無比寶貴。

在席卷的暴風中，他身軀穩穩地立在懸空于地面的扭曲的[門]前。

藏青色衣角劇烈翻飛，順滑的黑色長發随之上下飛揚，江萊暖棕色眼眸沉穩無比，雙手合在一起做出手勢。

“——【兆載千秋爻】。”

半封閉式的領域赫然展開，瞬間将這片神廟區域包圍在內！

面對領域，兩面宿傩本能地想展開伏魔禦廚子回擊，接着他察覺到這個領域的針對目标并未囊括他和裏梅，便又放下了手臂。

江萊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膨脹扭曲的[門]處，領域內無邊浩瀚的長河連同黑白天地，将[門]盤旋包裹，光華流轉閃耀着璀璨的明輝。

[門]的震顫愈發洶湧，咒靈氣息愈加湧出，攜裹着[存在]神格的[門]無聲反擊的力量像是透明的沖擊波。

江萊身形穩立，在自己的領域中予以更加堅毅的回擊，用不可抗拒的逆轉剝離[門]內的神格和人類！

空間術式和時間術式同時展開，兩種相似又不同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像是互相撕咬的巨龍，[存在]和[存在]神格的較量沖擊起的力量波一浪高過一浪！

身軀強悍的兩面宿傩悶哼一聲，嘴角滲出鮮血，旁側的裏梅更是忍不住直接噴出一口暗色的血。

夜色下的平安京城被無形的威壓籠罩着，只是因那道包圍着神廟的空間罩防護，外面的咒術師和平民都還能勉強呼吸，只是身軀都支撐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發、發生了什麽？”

他們的眼睛含着震撼，遙遙望向力量爆發中心的神廟。

不知是因這股威壓窒息導致幻覺浮現，還是這超出常人的力量波動連天地也一并震顫。

在他們的頭頂，萬千星辰明輝閃耀宛如煙花，化作拖曳長長尾羽的絢爛流星，燃燒着震撼着一顆顆滑落——

不可思議的流星雨就這樣突兀又輝煌地降臨！

一席五條家徽和七曜星金紋裝飾和服的白發青年，單手握緊修紀的令牌，正從郊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趕回平安京城。

月色下，他純白睫羽扇動，漂亮的蒼天之瞳擡起。在這片浩然壯闊的流星雨中，好似看到最閃耀和最暗淡的星星一同從天際邊緣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