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妥協
妥協
“近日,享譽全球的畫師shadow和幸村家獨女結婚的消息火遍全網。我現在更是在他們兩位的婚禮現場,馬爾代夫島。場面十分的盛大啊,據說這次婚禮,不止日本各界的相關人士,不少國外的客人也都來到了這裏為我們的新人送上祝福。”
“下面讓我們轉向兩位的獨家采訪。”
“幸村桑,不,現在應該叫您赤司夫人了。聽說您的身邊一直不缺乏追随者,是什麽讓您下定決心,和落景先生成婚的呢?”
“我們和小景哥哥以前是在油畫班裏認識的,小時候小景哥哥就開玩笑說要娶我呢。”
“可惜小景哥哥的諾言說完就跑了,我是左等右等啊,怎麽都沒等到。”赤司一一穿着潔白的婚紗裙,可愛的嗓音甜糯糯地仿佛含了糖。
這樣嬌俏的女孩子,就是把她捧在手心裏,都怕她化了。
又有哪個男人會忍住不心動呢?
記者眼底是驚豔贊美,好奇道,“後來呢?”
“後來啊。”赤司一一笑意盈盈地搖晃着胳膊上的手鏈,燦爛白淨的小臉上寫滿了幸福的炫耀,“我們在阿紮姆號游輪上偶遇,他都沒認出來我來,但是拍賣會現場某人故意擡高價格,和我作對,就是為了送我這串象征着一見鐘情的‘尤裏瑢’呢。”
“哇!”記者驚嘆,“兩小無猜,久別重逢,這樣的愛情可真是令人羨慕。聽說這次婚禮之所以在馬爾代夫島上舉辦,是因為這次的重量席嘉賓,赤司先生,赤司夫人也會來參加的緣故。”
“傳言誇大其詞了,叔叔和阿姨,啊現在應該叫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了。”赤司一一甜甜地笑道,“因為我們把婚禮的日子和瑾月哥哥他們定在同一天了,所以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才會抽空來為我們祝福。我們也是沾了瑾月哥哥和大嫂的福了,不過這樣将來我就能和大嫂一起過結婚紀念日了。”
電視屏幕被人掐斷,裏面幸福的畫面戛然而止。
Shadow沒有開燈,左手的無名指戴了白銀戒指,據說是意大利設計師,克裏勞倫親自操刀設計,全世界只有兩枚,克裏勞倫已經隐退許久,這次之所以重出江湖,不過是想為老友獻上獨屬于自己的祝福。
外面的陽光明亮,卻溫暖不了陰暗卧室中的人兒。
拉亞蜷縮着雙膝,一襲簡單睡衣長裙隐隐發白,淺綠的長發淩亂地披散開來,她的脖頸上,手腕上,右眼上都是繃帶,密密麻麻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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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角的地毯上,雙眼無神。
這裏的角落很狹窄,剛好夠擠進去她這麽小的一只,躲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足夠她安靜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艾琳戰戰兢兢地守在門口,低着頭,不敢吱聲。
床邊還吊着營養液,只是下端垂落的針頭被人固執地拔出,上面還見了血。
拉亞的右手手背上是複雜交錯的針孔,她像是枯萎掉的花朵,不說話,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只想靜靜的等死,愧疚的贖罪。
她的小臉瘦削,身體孱弱,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固執地等待着自己的結局。
艾琳眼圈微紅,想哭。
Shadow不緊不慢地上前,他拿着藥瓶,打開,把裏面的藥片全都倒在她的頭上。
“嘩啦”一聲,白色的藥散落在女孩兒身上,然後落在她赤着的腳邊。
Shadow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對方,目光冷酷。
“不是喜歡吃嗎?撿起來全都給我吃了。落下一片,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斷,省的它們什麽都敢亂拿亂吃。”
拉亞的周身籠罩着看不見的淡藍色悲哀。
她機械麻木地撿起地上的藥,也不用水,直接往自己的嘴裏塞,咀嚼。
一顆。
兩顆。
······
在她吃第三顆的時候,shadow一腳踩住了她的手,他蹲下身,抓着她的長發,往後扯,逼她直視面對着自己。
他似乎被氣狠了,惡毒地笑出聲,“我倒是不知道你還能有這麽固執。不吃飯,和我作對,能有什麽好處?”
拉亞說不出話,連疼都喊不出來,只是蒼白着臉,像狗一樣顏面盡失地被擺弄着。
shadow拍了拍她的臉蛋,“就算你把這些都吃了,能堅持一年還是兩年?只要沒有人送藥,你說是你吃的快?還是我讓你懷孕懷的快?”
拉亞阖上雙眼,不想去看,更不敢去想。
她無聲地反抗讓shadow的眸色一暗,對方冷笑出聲。
“哦,對了,你還可以絕食,我現在打營養針都沒用了是吧?”
拉亞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她吃痛地皺眉。
Shadow松開她的頭發,目光森冷,“也是,你想死我攔不住你,得其他人才行。”
拉亞虛弱地喘着粗氣,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進來吧,不是想要看看你們的寶貝女兒嗎?”
拉亞瞳孔一震,身體僵硬。
她不敢置信。
Shadow嗤笑,把床頭櫃上的筆和紙塞進她的懷裏,将人兒抱回床上。
“艾琳,把窗簾都拉開。”
“是。”
光亮乍現,一對中年男女緊跟在艾琳身後,神色複雜凝重地出現在卧室內。
拉亞在瞥見女人的瞬間,像是受到了十足的驚吓般,連忙攥着shadow的衣角,将自己的臉埋進對方的胸口,鴕鳥心理地不敢面對,更不敢讓她看到現在的自己。
她緊張地冒汗,肩膀顫抖。
Shadow拎着她的衣領,将人兒拽出來,“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怕呢~不是想死嗎?吃避孕藥?你都不怕丢人現在還躲什麽?”
拉亞的臉色慘白,哆嗦着唇,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臉。
閑院有夕子紅了眼,蹒跚着步子,看到她的瞬間就蒼老了幾十歲。
還有什麽比眼睜睜地看着女兒受折磨,她這個母親卻無能為力地什麽都做不了更讓人痛心。
“容容···”女人的嗓音哽噎。
閑院羲鶴立在女人身旁,向來冷漠的神情多了不易察覺的心疼和動容。
這樣的場合,他這個父親向來是多餘的。
Shadow攥着她的手腕,不許她逃避現實,語調柔和,好心道,“你們母女也有三年沒見了吧?”
拉亞紅了眼,淚水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可以撐下來,她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了。
可是聽到母親心酸的話語時,還是會繃不住地難過。
“容容,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好嗎?”閑院有夕子坐在床邊,痛心疾首地央求。
拉亞低着頭,垂落地發絲擋住了她的側臉,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只是她反抗的力氣已經全然消失了。
Shadow滿意地笑了,抓了右邊營養液的針頭,托着她的右手,重新紮進她的血管裏。
閑院有夕子心疼地摸自家女兒的腦袋。
之前明明說的好好的。
是來報恩的···
才不過三年,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拉亞的淚水無聲滑落。
Shadow把對方的弱點捏地死死的,不得不說,這一招,出奇的有效。
拉亞心底高柱的擂臺轟然間倒塌,潰不成兵。
她軟弱地攥着床單,所有的堅持都快撐不住了。
母親···
Shadow扣住她的後腦,在她的唇瓣上落下淡淡一吻,微笑着起身,“你們聊吧,一會兒下樓來吃午飯。”
明明是溫和的商量語氣,沒有一絲溫度的眼底卻全是冷酷的威脅,逼得人不得不妥協。
拉亞沒有說話。
閑院有夕子心裏咯噔一聲,怕女兒惹到對方,連忙應道,“我會帶容容下去的。”
Shadow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溫和一笑,“小容兒,你母親可比你懂事多了~別鬧脾氣了,知道嗎?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別再惹我生氣了。
明明是比他大上一輪的長輩,他出口卻全無尊敬之意,更別說将他們看在眼裏了。
閑院羲鶴的表情難堪,屈辱。
他就說赤司家為什麽一直說的是隐婚,還讓他們不要對外宣揚。
根本就是為了今天吧?
把容容和閑院家的痕跡抹除地一幹二淨不說,還偏偏要容容繼續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
他現在已經結婚了,容容再留在他身邊,還能是什麽身份。
他竟然還要逼容容生下孩子!
“我們出去吧,閑院先生。”shadow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暗示的意思太過明顯,閑院羲鶴雖然不高興,但家族必須是他放在第一位要考慮的事情。
無論什麽情況,別說和赤司家作對,就是得罪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嗯。”點頭。
“艾琳,給小容兒把粥熱上。”shadow把說話的空間留給母女兩個人,自然要把其他人都支開。
艾琳心領神會,“是。”
三人紛紛離開,卧室只剩下閑院有夕子和拉亞兩個人。
閑院有夕子将自己的女兒摟在懷裏,泣不成聲,“對不起···”
“對不起,容容···”
“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我太懦弱了,不會···”
事情不會成這個樣子的。
“早知道的話,當初就應該同意你和梧木小子的婚事。”
或許是母親的懷抱太過溫暖熟悉,又或許是想起那個慘死的青梅竹馬,拉亞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她死死地扯着母親的衣服,難過地大哭,啞然失聲。
一顆顆淚花晶瑩剔透,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陽光照不到她的身上,神明殘忍地折斷了她的翅膀,将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獄。
‘母親···’
拉亞張着嘴,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所有的堅持被粉碎成渣,脆弱宣洩而出,崩潰無助,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真的···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當初能不那麽堅持,至少不會害死梧木哥。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