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長夜
長夜
窗外雷雨交加，閃電照亮了天空。
拉亞披着毛毯，光着腳蜷縮在小小的窗戶邊。
大雨落下，一點點地打濕幹淨的玻璃，直到上面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映襯着她虛弱的小臉慘白如紙，她的薄唇因為久未進水，已經幹裂的沒有一絲血色。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燈，她身後是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如同深淵般要将她吞沒。
她也不眨眼，固執地蜷縮着腿，守在窗邊。
這是離外面最近的地方，房門被人把守着，那些人不讓她出去。
這樣的暴雨天，會影響到直升機渡海吧。
雖然已經過去6天，但是這場大雨來的太突然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轟隆”一聲，天空巨響。
偌大的雷聲如同晴天霹靂，照亮了窗邊的拉亞，她的身後落下孤寂絕望的影子。
她害怕的哆嗦，一只手受了傷，只能埋着頭躲進臂彎裏。
鴕鳥心理，看不見，就不會覺得可怕了。
假裝不知道，就不會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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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欺欺人，只是想的多了而已，至少不應該這麽敏感。
可是…
拉亞無助的淚水縮在眼眶下，心力交瘁的只剩下絕望。
還要多久呢？
應該很快的吧。
只是下雨耽誤了…
這麽任性的要求，你要是答應我的話，我就原諒你了。
現在想想，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要是從一開始就跟他解釋好梧木哥的事情就好了，他向來嘴硬心軟，他都來這裏找她了…
自己失蹤半年，他确實是在擔心的吧？
shadow。
拉亞在心裏一遍遍地念着這個名字。
小時候魔法書上說，只要在淩晨的時候，默默地念心愛之人的名字一萬遍，誠心實意的話魔法師就會讓他來到自己身邊。
她怕自己數錯了，每念一遍名字，都要小心翼翼地記着數字。
要是多一遍，少一遍，魔法師錯過了她許下的願望怎麽辦？
嘩啦嘩啦的雨聲落下，鐘表的短針一圈圈地從12走向3，夜色濃郁深沉。
之前她說有夕子名字的時候，也是沒有靈驗來着，但是後來shadow來了。
會不會是她念錯了？
是不是得反着念才有效？
要是等他的話，是不是得念有夕子的名字？
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的。
她自我欺騙地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笨拙着念有夕子的名字。
shadow。
就算沒有桃子也可以，我只是想要你哄哄我。
我很好哄的，你哄哄我，我就原諒你了。
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這邊發生的事情。
我甚至沒有好好地看看你。
我只是想要見見你。
我感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說過話了。
我們最近一直在吵架。
馬上就要過年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這麽着急回去，是想和你一起回家過年。
這是我一年裏，唯一一個可以正大光明挽留你的理由了。
shadow，我想你了。
拉亞發不出聲音，只能把一萬遍名字反反複複地咽下，直到自己的希望漸漸破滅。
命運殘忍地跟她開着玩笑，無論她如何地祈求，魔法師都不會關注她的願望，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魔法師，就像她從來不會被神明眷顧一樣。
漫長的黑夜，她曾經等待過無數次，至少這次，不會再有人找她抓她了。
至少，就算黎明前被抓到，她也是安全的。
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拉亞眼底的光芒一點點黯淡，所有的期冀沉寂在黑暗中。
她就這樣一個人，固執地等待着，就像她小時候固執地等待獲救一樣。
會來的。
他知道自己害怕打雷。
他會來的。
小時候，他曾經來過的。
shadow。
你來吧。
只要你來，我就原諒你了。
我們回家吧。
我想回家了。
我想你了。
我不用你哄我了，看在你曾經救過我的份上，我不跟你生氣了。
我不鬧別扭了。
shadow。
我害怕。
我不想一個人了。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我喜歡你。
從你救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不是什麽救命之恩，不是什麽感激。
我喜歡你。
我明明…還一次都沒來得及告訴你。
三年前，去酒店那天，我換了好幾套衣服，但我怕被你看出馬腳，我就都給換掉了。
你說不離婚的時候，我高興的一整晚都沒睡着覺。
我還偷偷地訂了戒指，刻了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你不喜歡，我就把你的那個偷偷放在過年買的禦守裏面了。
我在你錢包裏不止放了禦守，你猜不到吧…
小時候，我去你國中參加過半年的交換生活動，那段時間很慘呢，應該差了一大截的知識，每天都在熬夜惡補。
要是成績不好的話，就沒辦法作為代表學生去交換了。
你知道嗎？
你畢業之後，帝光中學還擺滿了你各種獲獎的照片。
我還嘗試過去學油畫，可是老師說我實在沒什麽藝術細胞，我就只能放棄了。
我攢了好久的錢，去看你的畫展。
大學剛來美國那會兒，語言表達真的很難呢，要是我再大兩歲就好了，說不定能和你一屆。
不過你跳級太快了，我每次都要費力地追好久。
我還纏着閑院家的人，讓他們帶我去參加赤司家的晚宴，可是那場宴會的場地好大，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不過後來就有人幫我找你了。
媒體每次都會報道你的消息，我也能看到你的近況了。
知道你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
你走私軍火到意大利，幫着財閥洗錢的時候真的吓了我一跳。
後來你還在泰國失蹤半年…
你杳無音訊的時候我真的很擔心，我還糾結過要不要報警。我借錢去了泰國，結果剛下飛機，就聽到你回國的消息了。
你的粉絲後援團裏把你潔癖，挑食的毛病都鑽研的很清楚呢。校友會還幫忙整理了一份你的女友清單，做成了cp的手辦，掙了一筆不小的外快。
工作之後，我攢了錢，去了你曾經去過的地方，看了你曾經看過的風景。我還用粉絲的名義給你的每個節日都寄了禮物。
要是你能有一天打開就好了…
我照了很多的照片，就是沒有一張是我們的合照。
就連結婚照，都是你哥哥裝成你的模樣，配合着我拍的。
不過我真的很開心了，他模仿你模仿地很像呢。
在結婚證上簽字的時候，我手抖了好幾次，差點兒就寫歪了。
他一眼就看穿了，說我的字跡很像你。我跟他說，我在大學找到你的手稿，模仿了很久才學過來的。
這是我唯一能夠接觸到你的方式了。
你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明明在笑，卻并不開心。
你喜歡玩各種各樣的游戲，因為這樣就有人陪了。
可是你耐心不好，沒過一段時間就會膩了。
這次，終于要到了我呢。
在療養院遇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之前我跟院長他們争取了很多次，他們每次都因為我的履歷不夠沒答應。
這是不是說明，我們确實是有，哪怕一點兒的緣分呢？
只是一點兒就夠了，能夠遇到你，陪你走過一段路，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很知足的。
我不會貪心的。
唯一讓我遺憾的就是，我沒辦法治好你的淡漠症。
我是個失敗的醫生。
明明研究了那麽多年，結果對你還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我治不好我喜歡的人。
所以，這是不是上天給我的懲罰？
日本那次，你哥哥曾經問過我，要是有一天我落地和那些女孩子一樣的下場，會後悔嗎？
我當時說，我不會後悔。
我現在也沒有後悔哦。
我喜歡你，喜歡了22年，怎麽會後悔呢。
可是——
shadow。
我太疼了。
疼的，像是骨頭都被人拆碎了一樣。
疼的，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覺，然後明天醒來什麽都沒有發生，這些年不過是一場夢。
要真的是夢也一定是場美夢，只是我忘了離開，所以才會被催促着醒來。
現在我醒了，必須要離開了。
拉亞心如死灰，絕望地看着黎明乍現，破曉天亮，幻想全都破滅。
她的眼底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卻沒有施舍一點兒溫度給她。
對不起…
淚水無聲地滑落，近乎幹涸的眼眶微濕，她目光渙散，眼底最後的一絲光芒也消失了。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對不起。
對不起…
shadow，對不起。
我認輸了。
對不起…
我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