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聲帶
聲帶
“啊!!!!”艾琳在門口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聲音像是瀕臨到絕境的幼鳥,被獵人拿着剪刀殘忍地剪斷了羽翼,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本能地推門而入,去查探裏面發生了什麽。
一件男性的西服外套扔在客廳的地上,外面空無一人,倒是浴室的門大開着。
艾琳還沒走近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流淌出來的血。
觸目驚心——
她的呼吸一緊,小心翼翼地上前,“shadow。”
“你來了正好,去喊醫生。”shadow彎腰,把人兒打橫抱起。
他的眼眸微擡,神色寡淡,雲淡風輕地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艾琳瞳孔一顫,在他經過自己的時候,忍不住地後退。
恐懼的冷汗打濕背脊。
Shadow的白襯衫已經被血浸透了,他如玉般白皙臉龐上是飛濺而來的血,一股暴力血腥的美感沖淡了他僞裝的溫和,那雙隐藏在單鏡片下的琉璃瞳孔溢出生人勿進的危險,讓人莫名生寒。
他懷中的女人左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脖頸,被簪子劃傷聲帶的猙獰傷口只露出一角,她呼吸變得痛苦,大口大口地張着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艾琳四肢泛冷,動都不敢動。
拉亞紅腫的右手自然垂下,從手腕處開始被詭異的彎折,手背上坑坑窪窪的,皮膚表面被什麽砸的凹陷下去,像極了機器工廠裏被縫制的破破爛爛,廢棄的玩偶右手,每一個壞死的骨節都在脫落着扭曲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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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發濕淋淋的,赤.裸着沒穿一件衣服,整個人像是從血海裏撈出來的,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的生機。
Shadow将人兒放到床上,從衣櫃裏拿了件自己的襯衣,給她套上,“先穿着,一會兒總不能光着見醫生。”
他溫柔體貼的動作,配上他沒有一絲溫度的麻木表情,陰森地違和。
拉亞的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滾燙的溫度灼傷了自己,卻捂不熱對方的心髒。
“還愣着做什麽?沒聽懂?”shadow微眯着眸,明顯不悅。
“我這就去!”艾琳僵硬着四肢,機械地回着。
“用跑的。”
艾琳遵從着對方的吩咐,一刻都不敢停留,直奔後甲板的醫務室。
拉亞的視線模糊,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疼的,整個人抖成篩子。
那雙向來平和清澈的眼眸裏多了抹滲入骨髓的恐懼,她像個被傷害到了極點的絕望小獸,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防備着對方。
Shadow将人兒摟在懷裏,低頭,親吻她光潔的額頭,“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殺人的儈子手會裝作正常人的模樣,言語真切的關心。
拉亞靠在他冰涼的胸口,眼角的淚斷了線,她無助地張着口,卻再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左手的指縫裏冒出涔涔的鮮血,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刺鼻。
敞開的浴室門裏面鮮血淋漓,一片狼藉。
本該幹淨的不染一絲塵埃的聖潔蓮花上沾上了血腥,墜入到無邊的黑暗中,尖端的血和血水融為一體,已經看不清發生什麽了。
唯一突兀的就是扔在地面,已經毀壞的淋浴噴頭,好端端的,它四周的金屬環因為凹陷了一個角,四分五裂地脫落開,解體成一個個零件。
艾琳帶着值班醫生回來的速度很快。
“咚咚···”敲門聲。
Shadow摟着半靠在他身上的人兒,“進來。”
醫生看到這樣的慘狀同樣倒吸一口涼氣,“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止血藥,止痛藥,消炎藥。”shadow将人兒放平,“找出來給我。”
醫生也來不及問了,連忙放下醫藥箱,翻找,“卡巴克洛,酚磺乙胺,還有鎮痛消炎的塞來昔布,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吞咽不下去。我需要檢查她到底傷在哪兒了,如果嚴重的話,可能會有性命之危。”
“艾琳,把他手裏的藥碾成粉末,準備溫水。”shadow沒有回答大夫的問題,“給我縫紉線,10mm圓角縫合針,60cm的三角針,鑷子,彎鈎止血鉗,還有消毒工具。”
醫生聽的一愣一愣的。
為什麽對方更像是大夫?
“愣着幹什麽?給小容兒裝氣管,打麻醉。”shadow冷聲吩咐道。
“是。”
反應過來,醫生已經對他的話照做不誤了。
他拿着針管,剛要給對方注射的時候,床上瀕死的女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松開了自己捂着脖頸的手,血涔涔地冒個不停,她卻不管不顧,用沾滿血的左手拽住他的衣角,固執地不肯松手。
拉亞的目光懇切,拼命地搖着頭,紅着眼,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拖着破敗的身體求助。
不是的~
別相信他···
救救我,圓角縫合針根本不是用于表組織的工具···
醫生的白大褂染上落下血手印,他只覺得哪裏不對勁,剛想開口,就被床對面的男人打斷了思緒。
shadow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有什麽問題嗎?”
醫生背後一涼,腳底一條毒蛇蔓延而上,對視的瞬間他連血液都凝結了,四肢冷的徹骨。
“沒,沒有~”嗓音顫抖,畏懼。
拉亞染紅的眼睛黯淡,希望一點點被人碾碎,她放棄地松開了手。
Shadow摘掉領帶,直接翻身上來,壓住她亂動的身體。
拉亞的右手被廢,無力的胳膊揮舞着,蒼白的面容是瀕死的掙紮和抗拒。
她的發絲被汗水黏濕,活像從水裏打撈上來的魚,被殘忍地按在粘板上,只等着被人魚肉。
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Shadow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腕扣住,用領帶捆在一起。
他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人,專注地修理着自己不聽話的玩具,企圖讓她變得和以前一樣溫順乖巧。
可人不是玩具。
不是壞掉某個部位,把壞損的部分摘掉就可以了。
他不懂那些大道理,充斥在他腦海裏的只是‘離婚吧’那三個字,這讓他無形之中生出許多的恐慌。
他的玩具壞掉了!
他得修好才行!
小容兒不會說這種話的,小容兒不應該打他的,小容兒不會想着離開他的···
她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也不可以再打他,更不能離開他!
她那麽喜歡自己,怎麽會舍得離開自己?
一定是她壞掉了,只要修好了就好。
他很擅長修理玩具的···
他一定能修好。
Shadow的表情越來越瘋狂,執着地陷入了魔怔,像個不聽任何人勸的孩子,企圖用自己的方式修理自己壞掉的玩具。
冰冷的針頭插進動脈,陌生又熟悉的液體被一點點注射到身體裏,拉亞的瞳孔渙散,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好暗啊。
怎麽會這麽暗,是沒開燈嗎?
還是外面陰天?
她不喜歡陰天。
要是下雨的話,會不會還會打雷?
她讨厭打雷。
雷聲太大的話會吓到小奈的,那孩子要是不小心哭出聲來的話,會被找到的。
不能被找到。
要是被找到,又要被那些人拿着鞭子抽了,他們還會讓她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學狗叫。
他們會在她身上又摸又啃,全身都是口水。
好髒,好惡心。
怎麽都洗不幹淨自己了。
好髒,好想死。
是不是死了就能見到光了?
是不是就不用這麽冷了?
好冷,太冷了。
有夕子會來救她嗎?
有夕子什麽時候才來找她?
有夕子會不會找不到她?要是她找不到自己,又哭了怎麽辦?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死了就不用這麽疼了。
死了就什麽都不用感受了。
可是,她要是死了,只剩下有夕子一個人,她是不是又要傷心了?
她不在,要是那個男人又來欺負她怎麽辦?
是不是只要她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好有夕子了?
她現在5歲了,只要再活15年,就可以長大了。
可是15年還要好久,還要3個五年。
她好像撐不到了···
拉亞的指尖蜷縮,眼皮越來越沉,終于陷入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她一個人,孤單地在黑暗的虛影中行走,即使一腳不慎,踩到了沼澤裏,也沒有人來拉她一把。
她的手指死死地扣着岸邊,指尖都被抓破了,鮮血淋漓,可是她越陷越深,直到呼吸一點點被吞沒,整個人陷進去,徹底地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遠在日本的閑院有夕子。
她正坐在搖椅上,腿上蓋着毛毯,翻看着相冊。
“容容那孩子小時候過的很清苦,我也沒給她留什麽照片。”她指着泛黃的照片,“你要的5,6歲時候的照片可能沒有,不過這是她4歲生日拍的,你看看。”
戴着棒球帽的鈴屋什造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眸色晦暗複雜。
照片上,淺綠色長發,紮着兩個低馬尾女孩子抱着個插着蠟燭的桔子,眉眼彎彎地擺着v字,笑容天真可愛,不谙世事。
鈴屋什造攥緊拳,表情凝重。
“你的救命恩人是小女嗎?會不會認錯了。”閑院有夕子小心翼翼地問,“容容5,6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可能不太會有機會遇到你。”
“我能再冒昧地問一句嗎?”鈴屋什造心底幾乎已經确定了。
“您說。”
“閑院桑,曾經呆過的地方是叫‘天空之城’嗎?”
“啪”的一聲,閑院有夕子懷裏的相冊重重地砸在地上,她的臉色慘白,薄唇打顫。
保養極好的女人突然多了一絲恐慌,大驚失色,歇斯底裏地否認道,“沒有!容容從來沒去過那種鬼地方!!”
“你走!你給我出去!!”
“這裏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