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來者可追
來者可追
“狐貍精，陪李蓮花進屋玩去。”
趙新晴把狐貍精放開。狐貍精從她腿上跳下，拉着李蓮花的褲腿，和他一邊玩去了。
“李相夷當年想建立一個自由而公平正義的江湖，想設置一個機構，專管江湖不平之事，你一直把他當師傅，不會不清楚他的志向。我因為一些事對單孤刀有意見，有一天心血來潮，和喬婉娩說‘四顧門作為正道之首，得好好确定一下江湖和官衙的案件管轄之權，還有你們的人總是和衙門掙來搶去，是何道理？’十幾年前的我太年輕，做賞金獵人的時候難免遇到和別人搶人頭，總覺得很煩，就有了上面的想法，居然與李相夷不謀而合。”
“李相夷這麽做了，也做到了，至今江湖案件交由百川院管轄，這裏面有什麽不對嗎？”
“方小寶，你再聯系一下楊昀春為何會說那句話，再想想為何會有監察司，為何會有六部？為何獨攬大權的皇帝會同意把部分刑案的辦理之權委托給江湖中人？”
趙新晴喝完最後一泡茶，似乎有些累，找了一根結實的樹枝，飛了上去，把刀挂在一個小樹杈上，雙手枕在腦後就眯了起來。
江湖中奇人異士太多，一般的官兵守衛往往奈何不了，像趙新晴這樣的絕頂高手，楊昀春都很難制住，更何況李相夷、笛飛聲之流？縱觀整個大熙江湖，這樣的高手到底還有多少？
當朝皇帝大權在握，追求國家安定，掌控朝堂同時當然也要關注武林。年少成名，如日中天的李相夷，要建立那樣一個機構，一個管理武林，獨立于官衙的機構，怎麽可能被允許？他要成為天下第一，他要成為管理者，那麽他一旦犯錯，誰又能管得住他呢？
官衙抓不抓得到江湖中人是一回事，能不能讓一部分權利給四顧門又是另一回事，他們寧願有些人抓不到，也不願把國家的權利轉讓到江湖人手中！
但是後來出現了一個人，叫笛飛聲！
候蛩凄斷，人間無情……
北雁南飛，秋風飄蕩，方多病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冷了：“所以……所以四顧門應該感謝金鴛盟，金鴛盟也應該感謝四顧門……”
沒有笛飛聲殺遍萬人冊、金鴛盟到處吞并其他幫派卻無人能制，四顧門就不會被順順利利地做到江湖正道第一幫派，就不會有百川院管轄全江湖的不平之事。沒有四顧門做天下正道之表率，受人敬仰，一呼百應，金鴛盟又怎能在大熙王朝的眼皮子底下，屹立十年？
這也是為何江湖上傳言是笛飛聲當年擊敗了西域蕃僧，而朝廷張貼的公告上只寫了蕃僧被中原武林人士擊敗後身死，從此天下再無人聽說過那蕃僧之名。
監察司、六部……朝堂官制如此設立是為分權牽制；金鴛盟，四顧門……互有争鬥才是最好的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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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相夷，笛飛聲不論做下多少殺伐之事，他依舊是一個自由的江湖人。沒有了李相夷，憑笛飛聲的性子，若要再建一個魔道第一幫派，天下豈能容他？
世間從來沒有絕對的信任，也沒有絕對的自由，用之，防之，古往今來，人性如此。
方多病很想哭。
他從小無憂無慮，接觸的都是名門正派，所以天性純良，簡單快樂。父親在京中為官，幾個月才回一次家，所以他每次見到父親，光顧着和父親說自己的江湖見聞，父親也不和他說太多朝堂上的事務。他以為江湖生活會比較簡單，從小羨慕江湖傳說中的快意恩仇，沒想到江湖也和朝堂一般雲波詭谲，上面有一只若隐若現無人可以翻動的手，在悄無聲息地掂着各方勢力的權重。
聽樹下好久沒有動靜，趙新晴擔憂地睜開眼睛，看看方小寶是不是被打擊到了。
說方多病沒有被打擊到是假。他愣愣地駐着，像一塊被風吹光了葉子的樹。不過還好，他只是和許多人年輕時一樣天真單純，不經世事，被大風吹過，一段時間後，又會長出新的枝桠。
“方多病，我和你說這些，對你來說是不是太早了？”趙新晴打碎了方多病的一個夢，把他從浪漫裏拉到了現實裏。她感到抱歉，但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笛飛聲，不會後悔。
“這是世間萬物存續的規律，我早晚有一點會知道的。”方多病擡起頭，注視着倚在高處的趙新晴，“其實早一點知道比晚一些知道要好，不會在遇到一些事的時候，一切都已無法轉圜。”
“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的。”趙新晴回頭望了望蓮花樓裏微弱的燈火，嘆息着李蓮花逐漸走向枯萎的生命，“我最敬佩的就是李相夷，當之無愧的正道第一人，他還沒有做武林盟主的時候，我都要顧忌他三分，但是我絕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你武學天賦很好，悟性很高，若遇機緣，必能成為絕世高手，但是江湖險惡，你又心思單純，想匡扶正義沒有錯，但如果你一定要做像李相夷一樣的人，難免會步他後塵，還會牽連你的父親，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發生在你身上。”
“你不是到不了那樣的高處，只是你不想要…四顧門僅剩百川院，金鴛盟元氣大傷，所以只要有你在，你絕不會希望笛飛聲把金鴛盟恢複成以前的樣子，為了他，也為了你自己，除非江湖上再出一個李相夷，再建一個四顧門。”
“是。”
方多病終于好奇地問道：“笛飛聲這個大魔頭，怎麽會遇到你這樣的人呢……”
“因為我也是個大魔頭，我到處殺人的時候你還在上學呢！”趙新晴看到方小寶即将炸毛，哈哈一笑，“天機山莊的家教可真好，養出了你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改日我一定拜訪……如果哪天我和大魔頭生了一個小魔頭，我們肯定是不會教養，就丢給你們天機山莊養啊！”
“啊？什麽？”話題突然變得古怪了，方多病好像突然激活了一般，跳了起來，“你不要和我說這個，我不懂！笛飛聲現在什麽也不記得，你一個人就說要把孩子丢給我們天機山莊，那肯定不行！……”
原來元寶山莊一案的最後，角麗谯利用宗政明珠奪取的一枚摩羅天冰，是開啓摩羅鼎的鑰匙，從而可以得到其中的業火痋以及業火痋秘術。業火痋乃是萬蠱之王，得之配合秘術，可以利用蠱蟲控制千軍萬馬，屆時便是可以稱霸天下。
業火痋？萬蠱之王？趙新晴聽到蘇小慵說到業火痋還有此種功效的時候，驀然警覺，看來這就是破解她和笛飛聲身上控制的辦法！只是現在有一枚在角麗谯的手裏，要想辦法奪走，另外三枚則需要李蓮花和方多病追尋蛛絲馬跡了。
笛飛聲因為什麽也不記得，什麽也不太在乎，把蘇小慵說的所有事都當成了耳邊風。趙新晴也是因為這一點，才必須要跟着笛飛聲走，防止他又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我不管你能不能想起來，剛才蘇小慵說的必須記住。”
“嗯。”
“你我身上被人下了一個東西，這個東西能控制我們，拿到天冰，打開摩羅鼎，就能講我們身上的東西解除，不再受制于人，相關的東西你留心一些，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趙新晴剛放下心，笛飛聲便冒出來一句：“如果我們看到了，就把人殺了，把東西搶過來？”
“別別別……如果是李蓮花和方多病找到的，你千萬別把他們殺了……”
“誰可以殺？”
尋找南胤秘寶蘇小慵已經指明了路，角麗谯留着也有沒用了，于是趙新晴毫不猶豫地說道：“角麗谯。”
“角麗谯？誰啊？”
趙新晴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一個女的，你以前的手下，她背叛了你，讓你失憶，還妄想插足我們的感情，你可以從她手裏奪了天冰，然後把她殺了。”
“我好像不殺女人……”
趙新晴氣得捶他。你除了我是你相好、你不殺女人、你相信李蓮花，你到底還記得些什麽！
笛飛聲一臉無辜地揉着胳膊說道：“我不殺女人，你這麽生氣做什麽，而且我和角麗谯沒有關系啊，我都不記得她，把她關起來便是。”
趙新晴給他氣個半死，倒在床上十分崩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