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逢一笑
相逢一笑
這些年以來,趙新晴難得在無所事事時心情愉悅,便在明州的住宅心安理得地睡了幾天大覺,然後一個人吃吃飯,喝喝茶,等腰不酸了背不疼了練了幾天刀法,體會到了遠離塵世的怡然自得。
除了要防備角麗谯,笛飛聲不願帶趙新晴去一品墳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為了隐藏身份,需要用縮骨功變成一個小孩模樣。
小孩……他萬萬不能接受自己以這種形象出現在趙新晴面前。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副模樣會被另一個熟人認出來。
阿晴,這就是你說的證人?這分明就是李相夷本人!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遠風一嘯,篁竹墜葉,笛飛聲雙手背在身後,軒然落于李蓮花身前:“十年不見,李相夷別來無恙啊?”
李蓮花萬般無奈地說道:“咳!咳…笛盟主啊,這十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纏人啊。”
然而一交手,笛飛聲才發現李相夷的功力只剩下了一成。怎麽會這樣?望着他按着胸口,嘴角有鮮血溢出,笛飛聲眉頭緊皺,難以置信。
“你這十年到底做了些什麽?!”
“我學會了做飯,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
李相夷變成這樣,自己還能找誰比武?笛飛聲又急又怒:“沒想到這十年你活得像條狗一樣!”
李蓮花跟着罵道:“你才是狗。”
李相夷,難道你就想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地活着嗎?你當年建立四顧門,當天下第一又是為了什麽呢?笛飛聲想激出李蓮花的銳氣,可李蓮花不僅懶懶散散無動于衷,還早在他服下的觀音垂淚裏添加了修羅草,使他失去了內力。
李蓮花暗道:這放在墳墓裏百餘年的東西你也敢一口吞下,不怕喝了走火入魔啊。你這個天天只想着練武的榆木腦袋,和趙姑娘在一起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多學幾個心眼……
“我可以把我師父的洗經伐髓決告訴你,解開你體內的修羅草,但是有兩個條件。這第一呢,你要替我守住身份的秘密,這第二呢…”李蓮花施施然開着條件,忽地目色一寒,“我師兄單孤刀的遺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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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飛聲哪裏不想知道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單孤刀又為什麽會死?可他作為金鴛盟的盟主,豈能輕易答應李相夷的條件?“你師兄死了十年,江湖亂了十年,我找不到他的遺骨,也許被野狗吃了倒有可能。”
李蓮花幾無內力,可他的殺氣從眼神裏溢出時,與十年前一般無二。見他終于有了一些以前的影子,笛飛聲心中怆然。“你以為我不會用盡酷刑,逼你說出解毒的方法?”
“方才你探我氣海之時,知道我命不久矣,你做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趙姑娘懂得知恩圖報,把我當年渡給她的揚州慢幾乎都還給了我,讓我這幾年過得舒服些。你若真要逼我,怕是要浪費了趙姑娘的一番苦心了。”
聽李蓮花搬出了殺手锏,笛飛聲冷着臉擺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叫了無顏來問獅魂現在在哪裏。
十年前笛飛聲察覺單孤刀的死有蹊跷,派三王搶奪單孤刀的屍體,由金鴛盟仵作獅魂驗屍。趙新晴盡管不知道三王搶奪屍體的傳聞是真是假,但還是在去年試着問過無顏金鴛盟中是由誰勘驗重要的屍體。畢竟跟了她幾年,無顏已經有一些了解趙新晴的性子,害怕她忍不住再往下查使自己身陷險境,沒有向她說半個字。
趙新晴當時對他說道:“你現在是我的護衛,應該聽我的指令。”
無顏第一次伶牙俐齒:“趙姑娘,尊上去東海之前說讓我聽您一人號令,是以為自己兇多吉少,一去不回。既然他已經逢兇化吉,那先前留下的‘遺言’,自然做不得數。”
沒想到無顏來這麽一手,趙新晴聽後怔了一怔,很快玩笑着說道:“既如此,他寫給我的信中叫我不要碰此事,也做不得數咯?”
無顏漲紅了臉,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怎麽反駁她。好在趙新晴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脾氣開始變得好些,聽了一回勸。
現在笛飛聲的傷已全部恢複,主動要往獅魂身上查去,無顏示意過笛飛聲之後,順路把相關情況和趙新晴說了。
“他自己去查?”趙新晴顯然不太相信笛飛聲能從頭到尾一個人就把這麽複雜事情搞定。
“不,尊上帶着李蓮花呢。應該是有了一個證人後,很多線索都明了了。”無顏以為趙新晴會因為尊上沒有說要帶她而不高興,結果趙新晴高興得很。
“他們沒打起來?”趙新晴來勁了,很想去看好戲。
“屬下去的時候,他們看起來一團和氣。”無顏将親眼所見如實彙報。
“哈!咳咳……哎……”趙新晴忍笑了一會兒,留下一聲悠長的嘆息。
是啊,李相夷現在幾乎是個廢人,還有誰可以與笛飛聲一戰呢?不過一品墳……
這一品墳裏面據說埋的是南胤國的末代公主,還有大熙皇室血脈,這樣級別、如此難找的一座墓,裏面就沒有一點和南胤秘術有關的東西?不應該啊。還是笛飛聲見到了李相夷後忘乎所以,把自己的事給忘了?
算了,趙新晴想,一品墳的機關大概都被笛飛聲劈壞了,趁沒有太多人知道一品墳被破的事,還是自己進去看一看吧。
一品墳門口景致的排布,果然暗合先天八卦陣法,如今已被盡數毀去。旁邊躺了一個頭戴鐵面具的人,是在瞬息之內被內力震碎內髒爆血而亡,顯然是笛飛聲幹的。地上有一塊巨大的落石,落石上有一個完整的掌印,落石下又是一個死人。
趙新晴謹慎地進入墓室,把墓室從上到下觀察了一遍。裏面有十餘年前的屍體,也有前幾天剛死的屍體,周圍全是打鬥痕跡。有互相把對方捅死的,有被笛飛聲一掌打死的,還有中了暗器而死的,除了棺材被打碎,看不出墓室裏財物有多大損失,但是有一個方形的盒子被打開,盒子底部有方形的壓痕,裏面如果曾經有過東西,那應該是一個比巴掌大一些的方形物體。
但是這個盒子裏沒有任何東西。
來都來了,她順了一點金器,準備溜之大吉,結果剛出墓穴就發現山腳下來了烏壓壓一群人,于是不動聲色,躲在密林裏暗中觀察着。
她在心裏算了一算,笛飛聲從一品墳出來,先和李相夷相認,再見的無顏,無顏立刻過來告知一些情況給她。這撥人或許是趕來分贓的,武功一般,大部隊三三兩兩走得慢,還只比她晚到了兩個時辰。看來當時這墓裏有活口跑了出去,然後把一品墳被破的消息送達給要告訴的人,這些人才能這麽快趕來。
如此說來……墓室裏的方形物體,極有可能被這個活口帶走了,現在在山腳下圍着的人,和活口來自于一個地方。
這些人形形色色,趙新晴完全看不出是何來路。她看着他們把值錢的東西拉了十幾車,分散着往外運,恨不得自己會分身術,把各路人馬分別盯着,看目的地是哪裏。如今她只能先去普渡寺和笛飛聲會合,看看獅魂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趙新晴到了普渡寺,沒有看到笛飛聲,也沒有看到李蓮花,只看到李蓮花托無了大師給她留了封信。信殼是李蓮花寫的,裏面的信果然是笛飛聲的字,原來他們找到了獅魂的線索,到采蓮莊去了。
采蓮莊沒有多少護衛,倒是好進。趙新晴趁夜掀開屋頂上的瓦片,一間間找過去,找到笛飛聲在哪間屋子後,徑直推門而入。
笛飛聲正盤腿打坐,身姿如松,神态平和,幾縷長發垂于身前,竟像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你來了。”笛飛聲眼睛一亮。
“我來了。”趙新晴挨在他邊上一坐。
“這一路上除了李蓮花,還多了一個叫方多病的人,你見到他的時候,就叫我阿飛。”
“阿……太奇怪了……我喊不出來。”
“只要不暴露我的身份就好。”
“方多病居然不認識你啊?這什麽人啊這麽沒眼光?”
笛飛聲忍俊不禁,正要和趙新晴講一下方多病是誰,結果這房間裏又進來一個人。
“喲,這忙着呢?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以為房間裏只有笛飛聲一個人的李蓮花後悔剛才沒有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