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風雨蕭蕭
風雨蕭蕭
“贏珠甲是天下至寶,你怎麽可以把它用來墊這個破爛玩意兒?!”
趙新晴很想把李相夷砍了。
“這是我在清理戰船的時候發現的,被折疊着擠壓在木板的殘骸裏太久,還泡了海水,撿到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不過它受熱很均勻,正好用來墊砂鍋,不然桌板很容易開裂。”李相夷仗着趙新晴不願意殺自己,無所畏懼輕飄飄地說,“趙姑娘,這你可真的不能怪我。如果是笛飛聲貼身穿的寶甲,我沒見過很正常啊,我可沒有興趣去扒下他的外衣,看他裏面穿了什麽東西……”
從來沒發現李相夷的嘴這麽損!趙新晴覺得自己已經被李相夷氣得糊塗,要是再和他呆在一起,遲早會被他氣死。
但是李相夷說着說着逐漸沉默了,趙新晴在沉默中也回過神來了。
“贏珠甲只是被壓壞,沒有被捅,他和你殊死搏鬥的時候都沒有穿!他要的是公平對決,怎麽可能會下毒害你!”
天空中銀光一閃,狗驚吠了一聲,随之一道天雷落下,蓮花樓外下起瓢潑大雨。
看着李相夷好不容易有些恢複的臉色在雷光閃爍中忽白忽暗,極度慘淡,趙新晴今天不想再去刺激他了:“你以前是不是沒有力氣去查這些事。你如果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幫你去問問。”
“我不太想知道了。”
碧茶之毒毒性極強,所以必然天生有一個缺陷,就是發作時間極快。東海大戰前他和笛飛聲洽談停戰和約,此事連單孤刀都是事後才知曉,笛飛聲當時也是一人前去。排除了笛飛聲,李相夷那段時間頻繁接觸的人,都是自己人。
趙新晴沒看到有傘,于是用內力震開雨水,走到遠處找無顏。無顏站在樹林裏,身上已被淋濕。
“暫時不用守株待兔了。今天遇到的人叫李蓮花,他雖然不是李相夷,但是是一條很好的線索。你這段時間去觀察一下笛飛聲身邊具體還剩下些什麽人,其餘的不要多碰。金鴛盟裏必有內鬼,笛飛聲銷聲匿跡這麽久,不見得還能收攏住所有人的心。”
碧茶之毒是藥魔制作的,是誰越過了笛飛聲,把藥下在了李相夷的身上?是藥魔嗎?他瘋瘋癫癫只對研究草藥感興趣……那會是誰呢?
李相夷還活着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笛飛聲說得對,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容易死得很快。無顏就算是絕對忠誠的親信,自己還是嘴嚴一些比較好。
“我看你這幅樣子是一點也不想回四顧門,所以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趙新晴對李蓮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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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找到李蓮花,趙新晴怕一不留神他就帶着樓跑了,把他天天盯着,連睡覺都是在蓮花樓樓頂上。她又在附近花了點錢買了個小房子,哪天要洗澡換衣服就脅迫李蓮花把蓮花樓駕駛到房子邊上停下,自己到房子裏洗個澡,就算李蓮花帶樓跑了,也跑不了多遠,能及時發現。
李蓮花見自己一點鑽空子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叫苦不疊。
笛飛聲啊笛飛聲,你以前三天兩頭纏着我比武也就算了,怎麽你相好比你還難纏……我是受不了了,你要麽把她帶走……算了,她活着還能偶爾給我吊口氣,你還是趕緊活過來,讓她好好纏着你吧……
幾個月後,趙新晴理了一理無顏了解到的所有情況後,很不高興。
“問你個事。”趙新晴難得在生氣時好态度,“金鴛盟聖女,你知不知道是誰?”
“角麗谯啊,角大美女,笛飛聲的得力助手,一身媚術無雙,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誰不認識。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愛慕笛飛聲許久。”李蓮花給鮑魚割着花刀,漫不經心地說。
趙新晴眼皮跳個不停:“她什麽時候加入的金鴛盟?”
李蓮花記性不太好,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九、十年前了吧,你閉關後不久她就出現了。”
女的就算了,還聖女,還媚術……确實夠厲害,難怪這麽多人對她言聽計從。趙新晴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笛盟主也真是好定力,角大美女的愛慕之意溢于言表,他竟無動于衷。不過這笛飛聲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還在介意他身邊跟過什麽女人?還是……”李蓮花拖長了尾音,語氣很快就變重,很有幾分李相夷的味道,“他根本就沒有死?”
李蓮花真是太聰明,太狡猾了。趙新晴暗道自己心亂,稍微沉不住氣一些打探一下金鴛盟的情況,就被他抓住了馬腳。
“我說過,他死了。”
“哦…贏珠甲雖然壞了,但好歹算是笛飛聲僅有的‘遺物’,你對他情深義重,居然不好好拿回去收着,還容忍我繼續墊砂鍋,不應該啊。”李蓮花今日身體狀況不錯,中氣十足,竟然能把‘遺物’二字咬得這樣重,故意來挑釁她。
趙新晴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謊言在李相夷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你說是嗎,素手書生?”
李蓮花笑得很自信,輕輕松松丢下一個殺手锏,盡管這是他觀察加思索到今天才确定的事。
趙新晴瞳孔一縮,整個人仿佛凝固住。
“你想讓我做什麽?”
“告訴我,笛飛聲到底是死是活。”
“我出關後從未親眼見到過他。如果我見到過他,我會直接去金鴛盟找他,不會費盡心思來找你。”
說的是事實,又不是全部的事實。問題抛給李蓮花,讓他自己去傷腦筋。
李蓮花看着趙新晴從嫉妒,震驚,再到平複心情之後顧左右而言他,把問題轉了一手,中間僅隔了幾句話的時間,又把答案變成了不确定,心中暗暗吃驚。
“你如何知道我是素手書生?”輪到她開始問了。
“武功極高,能帶着人殺二十皇陵守衛,事後銷聲匿跡,你完全符合;至于性別,我給你療傷之時發現你有一種獨門功法,當時不知道是什麽,後來我和兩儀仙子打過交道時發現,你的這種功法雕龍畫鳳有點像;把十三個和你同去的盜墓賊滅口,狠辣果決和笛飛聲不相上下;留一個活口引查案之人誤入歧途,心思細密。我認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麽多巧合,所以試了一試,果然,你的神情出賣了你。”李蓮花說道。
“聽說你設百川院為江湖刑堂,只管江湖不平之事?”趙新晴一直有一件事想找李相夷确認,撞上今天自己心情不好,李蓮花的身體狀态還可以,正好問上一問。
李蓮花懶得回答,一臉“你知道還來問我,不知道我身體不好”的不耐煩。
沒見李蓮花否認,趙新晴有些諷刺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單孤刀在外面和衙門的人吵起來,搶案件的管轄權?”
“你怎麽算計別人我不會管,但是你休想挑唆我和師兄的關系,我不問你他是怎麽死的,只是因為你肯定不知道!”
“我在禹城親眼所見。”
趙新晴不惜暴露自己在禹城殺人的事實,也要讓李蓮花看個清楚。
“你說什麽?”
趙新晴不加“禹城”二字,李蓮花還真不太把趙新晴的話放心裏去,“禹城”二字一出口,加上她在四顧門和喬婉娩說的話,李蓮花再怎麽不想承認,也只能認為趙新晴此言非虛。
“我說得很清楚。”
“眼見不一定為實,你就不認為其中有其他緣由?”
“我再問你啊,如果你發現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被殺死,你作為十分正義的一方,會怎麽做?他不是江湖人,你不要和我說殺了兇手替他報仇。”
“報官。”
“立刻?”
“不然呢?”
“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半夜?不管衙門有沒有人?”
“就算是半夜,衙門也有人值守。單純從破案的角度看,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容易找到兇手。”
“說真的,我雖然就見過你師兄那麽一次,但是看得出來,他一點都不聰明,比你差遠了。想圖個好名聲給人施以援手不做到位,人死了不立刻報官喊人前去查看,怎麽,怕衙門問為何會半夜在別人家裏發現屍體,然後四顧門護人不力、夜闖民宅的事傳出去會不太好聽?我說同一個師父,怎麽能教出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李蓮花揪緊了心口,彎着腰用力呼吸着,手腕上又有幾縷青色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