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姜檸不認命!
弑君的後果她承擔不起。祁景殺人,那她便誅心吧。祁景假裝喜愛她,她便把這喜愛變成真的,然後讓祁景飽受求而不得之痛、日日泣血!
她不僅要讓祁景飽受錐心之痛、痛不欲生,還要和她的子正哥哥白頭偕老!
第二日,姜檸一早起來,精氣神已是煥然一新。
淺綠看着姜檸輕松的神情,提了一夜的心放了下來,“貴人您可好了。”
姜檸朝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昨日是有些受寵若驚,讓你擔心了。”
淺綠連忙搖頭,服侍姜檸穿衣,“貴人可別這麽說,只要您好,奴婢便好。”
雪瑩和雨輕見姜檸正常了,俱是松了一口氣。
中午時,受封的聖旨便到了。冊封五日便晉升,還是連升兩品,姜檸一時風頭無兩。
姜檸帶着三個婢女搬去了祥和殿,很快朝她賀喜的人紛至沓來。位份高的派人送來了賀禮,位份不那麽高的、資歷新的,更是親自登門,就連太後與皇後,也給了賞賜。
姜檸收了一天的禮物與賞賜,晚間淺綠清點物品收入櫃中,朝姜檸笑道,“貴人娘娘們都喜歡貴人您呢。”
貴人脾氣又好,人又那麽好看,誰不喜歡呢?
姜檸陪不同的訪客說了一天話,嗓子幹,坐在桌邊喝了一口茉莉花茶,輕聲道,“貴人娘娘們的禮物沒有那麽好拿,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以後我們小心些。”
淺綠呆愣,好半晌才說,“奴婢知道了。” 這就是貴人說的“宮裏是非多”麽?
姜檸見淺綠心事重重的模樣,也沒有與她細說。以後,她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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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賞的這金步搖十分好看,你與我插上罷。”約摸着祁景今日必然會來看她,姜檸從梳妝匣中拿出了支精致的步搖,遞給了淺綠。
淺綠細心地給姜檸整理了發髻,插上了步搖。
祥和殿正用晚膳的時候,祁景來到。聽到太監的高喊,姜檸立即放下手中長筷,快步到門口迎接,“臣妾見過皇上。”
演戲有什麽難的呢,不過是,裝回上輩子剛入宮時的自己。
祁景聽她語氣柔婉,不似昨日,多看了她一眼。今日她依舊是垂眉順目,長發梳成發髻,搭着搖曳生姿的金步搖,步搖下是塗了胭脂的俏臉;穿着藕色繡花的束腰長裙,身姿玲珑——比昨晚多了好幾分姝色。
祁景含笑說着“愛妃何須多禮”,伸手攙她,而後,順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姜檸抿抿唇,按捺住自己抽手的沖動。
“在用膳?”祁景盈盈展開一個笑,正欲說些什麽。
親密相處三年,姜檸再了解不過,只怕祁景順勢就要表演喂她。姜檸搶先道,“已用完了,正要撤了。皇上吃過了麽?”
說着她擡起了頭。
祁景被搶了話,但見姜檸語音嬌軟,擡頭時的那雙眼睛清澈而無辜,搭着那猶帶一份稚氣的俏臉,只讓人心生憐愛。
祁景頓了頓,心道興許她只是年少純真,偶爾失禮也是正常,面上笑道,“朕已吃過了。那便把桌子撤了,你陪朕看會兒書,如何?”
“好。”姜檸輕輕一笑,羞澀似的低下頭,“我……臣妾給皇上沏茶。”
祁景聽着她那不經意用錯的自稱,眉梢動了動。
他在塌上坐了,萬全遞了書過來。姜檸側着頭,不緊不慢沏好一壺碧螺春,室內便飄滿了清新的茶香。
祁景翻着書頁,姜檸脫掉鞋子,跪坐在塌上,給祁景捧了一杯茶。
祁景接過,聞了聞茶香,笑道,“昨日對朕不理不睬,怎麽今日卻變樣了?”
姜檸臉上頓時浮現羞意,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我……臣妾昨日忽見皇上,又得了好大的恩典,一時驚喜過度,今早才回過味來……皇上見笑了。”
祁景輕笑出聲,“愛妃當真是……嬌憨可愛。”
姜檸更羞了,頭垂得更低,拉長聲音道,“皇上——”
祁景愉快地笑了起來,覺得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初見時的風采。
萬全瞧着祁景模樣,心想今日這位爺當真是心情不錯,不過也不知是因為眼前的美人,還是因為,南宮将軍要班師回朝了。
“有姜美人侯着,你下去罷。”祁景遣走了萬全。
皇帝看書頗為用功,不知不覺夜深了。初時姜檸還坐得住,後來上下眼皮打架,便伏在了祁景膝頭。
姜檸靠過來的時候,祁景便察覺了,本能地眼睛微眯,一瞬間冷氣迸射,警惕而危險,如同一只伺機而動的獵豹。意識到姜檸的意圖,他很快又掩飾好了自己,重回溫柔多情的模樣,任姜檸伏在自己膝頭,甚至十分享受這溫香軟玉,擡手有一搭沒一搭撫着姜檸的長發,摸着慵懶的貓咪一般。
淺綠進來給金獸爐添香,擡頭隔着袅袅的香霧看着塌上的兩位,只覺得無限溫馨,無限美滿,不由得替姜檸羞澀起來,又開心地抿嘴笑了笑。
姜檸一覺睡到早上,被祁景起身的動靜弄醒了。
她眼睛裏寫滿了懊惱,跪在鴛鴦戲水的錦被上請罪,“皇上,臣妾好生愚笨,居然睡着了……”
祁景要上朝了,萬全貼心地給他送來了朝服,淺綠幾個侯在一邊,見狀立即過來伺候祁景更衣。
祁景張着手,任侍女們給他穿衣盤扣,潋滟的眼睛凝視着姜檸,柔聲笑道,“既知罪,還不過來替朕穿衣?”
姜檸便低着頭過去。祁景長得高,姜檸站直了才到他勃頸處。這樣很好,不必瞧見他的臉,看見他那透着算計的眼睛。
姜檸看着朝服上威風凜凜的九爪金龍,假裝笨拙地給他系上衣扣,而後接過淺綠遞過來的金絲玉扣腰帶,小心避開他的身體,認認真真地給他扣好。
最後是冠冕,避無可避祁景的眼睛。姜檸想着情窦初開的年紀,與南宮棠的種種,臉上扯出幾絲嬌羞來,閃躲着他含情的視線,道,“皇上,您低頭。”
祁景含笑地配合,低下頭,離姜檸近了些,姜檸羞意更甚,更不敢看他了。
虔誠地将十二連旒珠理順,姜檸小心地舉着代表無上威嚴的龍冠,謹慎地戴在祁景頭頂,扣好,又細心地理好兩邊明黃的主纓。
祁景瞧着她羞澀又認真地模樣,淺笑,溫熱的氣息拂在姜檸腮邊、頸側,“伺候朕更衣,連呼吸也不敢了?”
姜檸低下頭,後退一步,嬌嗔道,“皇上,您總取笑我。”
祁景開懷而笑,伸手欲拉她,姜檸假裝沒看見那手,矮下身子行禮,“皇上,我……臣妾想向皇上求一個恩典。”
祁景便收回了手,眼睛裏浮現了審視,冷冰冰的。他看着姜檸發頂,嘴角依然挂着笑,聲音溫柔含情,“哦,愛妃想要什麽恩典?”
太貪的女人他不喜歡。不知這姜氏,想要什麽?
姜檸依然乖巧地維持着行禮的姿勢,嬌軟的嗓音裏帶了一點失落,“臣妾來這宮中已有幾月,未能與父親見面。父親只臣妾一個女兒,沒有子女承歡膝下,不知他過得可好。如今臣妾得了皇上的恩典,心中歡喜,但一想到父親形單影只,便覺酸澀難忍,求皇上,準許臣妾出宮見父親一面。”
女子入了後宮,生老病死都在這深宮中,想要出宮一趟何其艱難。可祁景不是假裝寵她麽,寵得令人驚嘆四下生妒?那她何不利用這一點,出宮去打聽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他如此“寵愛”她,合該給她一些獨特的恩典才是。
祁景聽着她的話,眼神裏的冷卻是化開了些。
原來是想家了。姜清書這老家夥食古不化,但卻是個極寵愛女兒的。姜氏頭一次離開家,幾個月未能與親人見面,想念親人也是必然。
也不知她是膽大還是莽撞,竟敢就這樣像自己求這樣的恩典。
不過,他既打算讓姜氏去死,那何不答應這個請求,讓她死得更快呢?以寵愛為刀,殺人不見血,還能引出後宮那些陰暗善妒的人一一除去,當真是一舉多得。
祁景溫柔一笑,拉着她的手令她起身,語氣裏多了兩分調笑的意味,“愛妃孝心可嘉,既如此,那便回家看看。不過明日須得回來,不然,朕可是會想你的。”
“皇上——”姜檸耳根紅透了,恰似祥和殿外初露的朝霞。
祁景開懷大笑,松開她的手,轉身,“朕走了,愛妃還可再睡一會兒。”
“臣妾恭送皇上。”姜檸對着他的背影柔柔行禮。
祥和殿外已備好步辇,萬全點頭哈腰,擡手作出攙扶的姿勢,“皇上,小心腳下。”
祁景年富力強,無視他那支谄媚的手,姿态優雅地坐進步辇,想了想,招手。
萬全立即彎着腰到祁景跟前,祁景手指抵着下巴,想着姜檸這兩日的巨大轉變,問,“你說這姜氏,有無可能演戲?”
萬全後背又要習慣性地發涼了,這位爺當真疑心病重。他小心道,“聽說姜清書極為寵愛這個獨女,把她寵得不知世事。”
他未明着說自己的看法,以免皇帝覺得自己被忤逆了,又要摘他的腦袋。
祁景沉默片刻,低聲道,“也是。”
見祁景坐直了身子,萬全适時高聲道,“起。”
四個太監穩穩地擡起了步辇,步伐一致地朝前走着。祁景懶懶倚着軟靠,想着姜檸說的那些話。
給她招貓逗狗般的一點寵愛,升她兩個品階,就是“好大的恩典”了麽?太過單純,便是愚蠢。而愚蠢的人,當真不應該活在這宮中。
雖祁景說了姜檸可以再睡會兒,但姜檸睡不着。她仔細洗漱過了,穿了一套簇新的華服,戴了華貴的首飾。
想到又能活着見到父親,姜檸激動得雙手發抖,卻又只能盡力掩飾。
雪瑩去讓內務府安排馬車。如今姜檸風頭正盛,即便只是四品,內務府也絲毫不敢怠慢,很快給姜檸安排好了。
姜檸給淺綠攙扶着,坐上了寬大舒适的馬車,從西門出了這深深皇宮。
離開那能吃人的皇宮,姜檸感覺心情松快不少。淺綠從隔板下拿出溫着的茶水,給姜檸倒了杯,笑道,“貴人,皇上可真寵愛您。”
有皇上這般傾心寵愛,又有誰敢找貴人的是非呢?
姜檸心情好,沒有與她說那些有關勾心鬥角的話,只笑着小口抿茶。
轉過一道彎,前面逐漸喧鬧起來。姜檸掀開馬車窗簾,朝外看了看,只見街道兩旁站了不少皇城百姓。
淺綠以為姜檸好奇,遂從窗口探出了頭,朝一個大漢問道,“請問今日可是有什麽事,怎麽大家都到街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