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憑什麽不讓我們出去啊?!”
排在季青臨三人前面的幾名百姓立馬就不樂意了,馬上就要輪到他們卻突然關城門,哪有這樣的事情。
幾個人滿臉怒意的就要上前和禁軍争論一番,卻沒想到那禁軍竟然直接拔出了手裏的刀,對着其中一名百姓的胸口就是一坎。
鮮豔的血色與初升的朝陽交相輝映,印在眼底形成一大片的血紅,百姓們頃刻之間慌亂了起來。
那禁軍高舉着手裏的刀,“警告一次,若再有擅闖者,殺無赦!”
季青臨身行一頓,一邊一個胳膊扯住了影十一和影十七,“那具死屍估計沒有騙過秦昭,這些人是專門來抓我的,不要繼續往前走了,慢慢往後退。”
城內戒備森嚴,城門口任何人都不讓外出,季青臨只能和影十一影十七先回到他們的落腳點。
拿掉背上用來裝羅鍋塞進去的衣服,季青臨冷靜分析,“燕都的百姓進進出出這麽多,秦昭封不了太久,十一暫且留在這裏休息,十七你出去探查探查,有什麽消息及時來報。”
“注意,無論如何安全第一,你必須要活着回來。”
看了一眼這個身受重傷,受盡磨難,卻依舊如當初一樣溫潤的主子,影十七重重的點了點頭,“是!”
——
栾沉舟昨日夜裏又驚又懼,折騰了許久才沉沉睡過去,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了。
揉了揉有些惺松的睡眼,栾沉舟下意識的喊道,“夏荷,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喚我起床?若是錯過了今天的典禮……”
兩名略微有些臉生的小宮女從外面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低着頭小聲開口,“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栾沉舟神情有些微愣,他的視線越過兩名小宮女掃向了外面,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他熟悉的人影,眉毛微挑,栾沉舟露出幾分了然,“夏荷和春桃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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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在兩名小宮女的口中得到了答案,“夏荷姐姐被陛下罰去掖庭了,春桃姐姐受了傷,現在還在修養。”
“嗯,知道了。”栾沉舟神情淡淡,絲毫沒有把二人放在心上。
在栾沉舟看來,昨天自己差點死在了那場大火裏,春桃舍命救他,但死罪難免活罪難逃,,夏荷護主不力被罰去掖庭,都是應當的。
春桃和夏荷雖然跟在他身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終究是秦昭派來的人,他用着有些不太習慣,指不定二人背着他打了多少小報告呢。
如今兩人受到懲罰,他恰好可以趁此機會向秦昭撒撒嬌讨要一點東西,也算是盡了他們的主仆緣分。
和季青臨如出一轍的眉眼微微垂了下來,閃爍過幾分算計。
然而,彎起的眼睛還未曾來得及舒展,栾沉舟的視線猛地盯緊了兩名小宮女拿來的衣裳。
他指着那和他曾經穿過的款式并沒有太大差別的衣裳,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我的禮服呢?!今天是我的封後大典,你們竟然敢給我穿這種破爛,信不信我現在就讓陛下砍了你們的頭?!”
兩名小宮女急忙跪倒在地,“殿下誤會了,奴婢并不是故意不給殿下穿禮服,只是……只是封後大典已經被陛下取消了。”
小宮女顫抖的嗓音一點一點地鑽進栾沉舟的耳朵裏,駭的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
牙齒死死的咬住唇瓣,栾沉舟幾乎快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你們騙我的是不是?今天怎麽可能會沒有封後大典?”
“你們一定是騙我的……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明明他那個該死的大哥已經逃出了皇宮,他成為了南黎皇宮裏面唯一受秦昭寵愛的人,他怎麽可能不是皇後呢?
“殿下……”小宮女弱弱的喊了一聲,“現在即将午時了,早就過了大典舉行的最佳時間,奴婢萬死不敢欺瞞于殿下。”
栾沉舟這才發現屋外的陽光亮得驚人,那一輪火紅正正好好的挂在半空中。
“不,不可能,我不信陛下會這麽對我,”迅速讓宮女給自己穿好衣服,栾沉舟提着衣擺就往外沖,“我要去問問陛下!”
——
“還沒找到嗎?”
秦昭神色陰沉地坐在案幾後面,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單膝下跪的禁軍統領陸霆,像是随時有要暴起殺人的打算。
“栾殿下應當還在城內,”陸霆态度不卑不亢,腰背挺的筆直,整個人像是一把随時準備沖鋒的刀刃,“從昨夜門落了鎖到如今沒有任何一個人出過城。”
“呵,”秦昭冷冷的笑了一聲,“還挺能躲,朕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躁動,裴徊光跟在栾沉舟身後小跑着進來,“還請陛下恕罪,奴婢沒有攔住。”
秦昭揮了揮手讓裴徊光退下去,随後有些不愉的看向栾沉舟,“到底是什麽事讓你如此不顧身份的在這裏大吵大鬧?”
栾沉舟一下子就紅了眼眶,整個人看起來委屈極了,怔怔的望着秦昭,“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你答應過我要封我為後的……”
“你還要臉說!”一聽到這話秦昭立馬變得怒不可遏起來,“若不是你昨天非要穿着禮服去看栾初言,他又怎麽會抓着機會逃跑,還封後……你也配?”
一股難言的巨大悲哀湧上心頭,栾沉舟人都要傻了,“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對我的愛,難道……”
“朕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未等栾沉舟說完,秦昭便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
年輕的帝王微垂着眼,深邃的眼眸裏沒有半分的情緒,“朕将你接到這裏的原因,你心裏清楚,不要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栾沉舟心中湧出一縷近乎絕望的恐懼。
他以為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在秦昭的心底占據了一定的重量的。
可到頭來卻發現他竟然錯得如此離譜!
栾初言,栾初言,永遠都是栾初言!
無論是在北齊還是南黎,你始終都是這麽的讓人憎惡。
栾沉舟低着頭,笑的悲怆又凄然,滔天的恨染紅了他的眼。
栾初言,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就一定要弄死你!
用力眨了眨眼睛,栾沉舟收起所有的情緒擡起頭,恰到好處的露出和栾初言最為相似的半張臉。
他嘴唇顫抖了一下,眼淚一滴一滴晶瑩剔透地砸落下來,不僅砸在了繡花精美的衣衫上,同時也砸在了秦昭的心頭,“我知道陛下心裏只有大哥,可按照陛下這麽個找法,大哥他是絕對不會露面的,除非……”
“除非什麽?”秦昭“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詢問出口,看着這張滿是淚痕的臉,忍不住掏出手卷細細的擦拭了起來。
栾沉舟心中愈發的憤恨,果然只有栾初言才能激起秦昭的情緒,但此刻為時尚早,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在他未被秦昭的人抓回南黎皇宮以前,他可是北齊唯一一個尚且自由的皇子,那些死裏逃生的北齊人将他護的跟心眼子一樣,告訴了他許多北齊曾經在南黎埋下的暗樁。
只可惜啊,那些人不願意就此好好的生活,非要讓他去複什麽狗屁的國。
就他們那點人能幹成什麽大事來?
既然他們不願意為他所用,那就都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勾着唇輕輕笑了笑,栾沉舟湊進了秦昭的耳朵,“陛下,我知道北齊安插在燕都的探子所在地,只要陛下将他們抓起來,以他們的生命為威脅,就不信大哥不會露面。”
只要秦昭殺了那些人,讓栾初言失去唯一能夠複國的機會,栾初言就再也沒有辦法和他搶秦昭。
秦昭長眉微挑,“當真?”
白皙的手指落在秦昭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繞着打圈,栾沉舟微微啓唇,“我自然是不會欺瞞于陛下,只不過,陛下若是想要獲得這一份名單,需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秦昭伸手拽住了栾沉舟在他身上亂竄的手指,摟着他的腰靠近了好幾分,“說來聽聽。”
栾沉舟笑意盈盈,“我要陛下封我為皇後,現在就寫聖旨。”
“好!”秦昭大笑一聲,沒有半點猶豫,“朕現在就寫。”
捧着新鮮出爐的封後聖旨,笑的一臉得意的栾沉舟絲毫沒有注意到,秦昭在轉過身的一瞬間,臉色就陰暗了下來。
畢竟,那些名單身為北齊太子的栾初言都不知道,他栾沉舟作為一個絲毫不受寵的皇子,又是如何知道如此密辛的呢?
——
“殿下,大事不好!”
傍晚時分,影十七風塵仆仆的回來,臉上的神情很是凝重,“狗皇帝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咱們安插在燕都的暗樁,将他們全部都抓了起來,直言如果殿下三天內不出現,就将他們全部都殺掉。”
“這個狗皇帝!”影十一憤恨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随後面帶渴求的看向了季青臨,“殿下,這很明顯就是一個專門針對您的計謀,您可千萬不能上當啊!”
“對!”影十七态度也很是堅決,“為了我們北齊千千萬萬的百姓,一點小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只要殿下好好的,屬下相信他們會甘願赴死。”
“先別急,”季青臨很是淡定的瞅了一眼已經給那些暗樁定了生死的兩個影衛,“三天的時間,足夠了。”
早晨從城門口回來的時候,季青臨有看到許多挑着簍筐賣菜的農人,這其中就有一些顏色鮮豔的幹辣椒。
紅彤彤的樣子很是誘人,但若是将它們都磨成了粉,恐怕那滋味也是很不錯的。
季青臨給二人講述了一下幹辣椒的樣子,“能買多少買多少,你們有銀子嗎?”
“有,”影十一撬開一塊木板抱出來一個錢匣,“為了能夠讓我們混進燕都救出殿下,我們把所有的銀子都帶來了。”
看着那滿滿一匣子亮晶晶的銀錠子,季青臨只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足夠了,這樣,十一去買幹辣椒,十七去買孔明燈。”
二人點頭應下,臨近出門之前,影十一終究還是沒有壓過心中的好奇,“殿下,您要買這麽多幹辣椒和孔明燈幹什麽?”
季青臨勾了勾唇角,笑得一臉純良,“你很快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