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廂話長
兩廂話長
街道裏的人影逐漸散去,宋瑤牽着江景藍來到了一處寧靜的院落,沉重的木門被推響,踏步入內院子前有一棵老槐樹看起來飽經風霜,江景藍看着門口至房門處的地面被紅布鋪地,門上皆是貼滿了雙喜,眼底微微有些熱意。
“要不要進去看看?這是宋家在淮州的一處宅院,久未有人居住,一直空着便今日稍作布置了一下,夫郎若是滿意,日後得了空閑我們便來這裏小住也可。”宋瑤柔聲道,江景藍緩緩走至房門前,推門而去這一眼屋內紅燭燃燒了一半,所有布置都是新婚之夜才有的。
他此刻已是明白她的心意,一只手被她牽住,“來。”
兩人在床邊坐下,鋪了柔軟的被褥早已被打理好,宋瑤眼中真摯純粹,“今日便當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好嗎?”
她緩緩靠近他,秀手解下他的衣扣,拉住他倒向了這床榻間,江景藍回握住她的手,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只與我一起?”他問,宋瑤點點頭,“只與你一起,度過餘生。”
她知曉,讓他相信不易,便極為珍惜江景藍給予的一絲信任,宋瑤輕輕擁住他,“睡吧,明日我們便回了。”
“嗯。”他應了一聲,拉過她的手十指相扣覆于腹部,腹內突然傳來一層輕微的顫動,隔着一層薄薄的裏衣,江景藍睜大雙眸細細地感觸,似有回應般,感覺小腹極其輕地被人從裏頂了一下。
“妻主,他在動……”他轉過身來與宋瑤面目相對,初為人父,眼底可見驚喜異常。
“嗯。”宋瑤靠近了他些,她的手掌心傳來輕微的顫動,心底一股奇異又感動地情緒油然而生,江景藍散亂的發鋪在枕間,眼底頓時浮現水光,這一刻才真正地在宋瑤眼前露出一絲柔弱來,這是他江景藍與宋瑤的孩子第一次的胎動,而宋瑤此刻便在他的身旁。
“景藍……”宋瑤将他的發捋到耳後,露出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來,“日後我會好好疼她,便像疼你一樣……”
他聞言卻未出只言片語,只是輕輕地朝她的手臂枕了上去。
冬寒倏忽而至,整個淮州城銀霜遍地,霜露凝結成冰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車輪碾過都有一道深深的車轍痕跡留下,因着路滑天冷,江景藍與宋瑤收完佃租一同回府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晌午。
長夜漫漫,便如入骨的寒意般難熬,好不容易等到天明卻是天寒地凍,誤了宋瑤回來的時辰,這一會聽到侍從禀報,凝墨便一路小跑着出來,跨過小院裏的門檻險些摔倒,他看着宋瑤攜着江景藍入府,貼心地将手爐塞到他的手裏,腳下的步伐莫名地慢了下來。
他有些想避開,此時此刻看見江景藍越顯膨隆的小腹,便有些害怕地退縮了一步,但江景藍卻注意到了那個站在院子裏迎着風霜一動不動的孩子,他站在那裏,目光反倒是在看着他。
江景藍心思機敏,一只手搭在腹部,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宋瑤的身旁,凝墨反倒有些不願親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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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墨與柳葉不同,柳葉物質可滿足,但尊崇內心,不強求索取,不随意喜歡,但凝墨卻是将宋瑤當做了唯一的依靠,他容不得宋瑤不高興的模樣,他極其在意宋瑤對他的呵護與寵溺,不然也不會他入府第一日,便因為宋瑤皺了下眉頭離開宋府,他便給他半夜來了個驚喜。
江景藍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個小小的被蛇咬過留下的傷口,這孩子天生帶着一股比常人還要更勝幾分的敏感,又比嬉鬧天真爛漫的孩童多幾分早熟,這些日子,想來宋瑤常宿在南苑,南苑又因為他在,凝墨似乎很少踏入。
他想着提醒宋瑤一句,一側宋伊身邊的侍從四喜卻走了過來,他再回頭便見凝墨反常地往栖梧院跑了回去。
“小姐,家主那正找你過去。”四喜聽到宋瑤回來便按照宋母的意思讓她去一趟。
“現在嗎?”宋瑤有些遲疑。
“小姐不妨先去,一會奴婢便去尋你。”春凝指得是這幾日守在那處巷子處委托邱枝打聽的事應是有消息了。宋瑤點了點頭,雙手裹住江景藍的手輕拍了拍,“你先回去,我一會便回來。”
“嗯。”他輕輕答應,宋瑤才放心地趕往宋母的院子。
“小公子剛才是怎麽了?”江景藍這才扭頭詢問身旁的侍從,侍從想來想去才支支吾吾道,“昨夜小公子守在門口等了小姐半宿,今日可能是在鬧脾氣……”
江景藍聽到那話,眼神飄向栖梧院的方向,現在的時節換做旁人在深夜寒風中等上個半宿都會打退堂鼓,何況,還是一個孩子。
看來,凝墨是真得很黏宋瑤,是怕自己的孩子分了宋瑤對他的寵愛嗎?
江景藍靜默下來站在府門口的臺階上望着栖梧院被被冰霜覆蓋的屋頂,卻是将一切了然于心。
宋瑤怕是不知道,凝墨是因為他的存在而不安、徘徊的吧!只是,往常膽子大到無法無天的孩子,今日看他的眼神怎麽會有一絲懼意,連着宋瑤也不靠近了?
“這幾日,府內可有發生什麽事?”江景藍邁下臺階往南苑走着特地問道,江言便将手捂遞到他的手裏,一面問了問府裏的侍從,府裏的人自楚暮一事後,對江景藍的話自是言聽計從的,侍從恭恭敬敬地回禀,“府裏一切都好,除了鐘夫侍的臉還未好,發了幾次脾氣,并未發生什麽。”
“嗯,那就好。”江景藍掃去眼底的疑慮,淡淡道。
宋府各院已經燒起了炭火,屋子裏溫暖如春,宋母正在拿着宋家的商鋪名冊翻閱,日子一日一日逼近年關,正巧将這盈利做個結算。
宋瑤剛入屋內,四喜便沏了一壺茶上來,杯盞倒了熱水氤氲地冒着熱氣,宋瑤握住杯壁暖了暖冰涼的手指道,“母親,這是在做年底的盤算嗎?”
“嗯,你來得正好,眼下你與景藍和睦,景藍的性子主持內宅不在話下,但你卻不可再終日游手好閑,這讓旁人如何說你這個宋家小姐?”宋母笑了笑,将手中名冊推到她的面前,宋瑤拾起冊子翻了幾頁,眼光注意到宋家旗下原本屬于仲家的商鋪,這一看便有些疑惑起來,仲家的産業主營水運,可以說是淮州城的獨樹一幟的霸主,但凡有需要走水的地方,便都為仲家囊括,這宋母盤下的譜子裏卻只有陸上經營的商鋪。
“母親,為何仲家的水運碼頭不在冊子上?”
“水運碼頭這些當初都被林茵買下,她既是買下,宋家就并未參與投标,只是盤下了仲家的空置商鋪,再投以茶葉,絲綢、五谷米糧等加以經營。”宋母頓了一下看向她,“這幾日你似乎很在意仲家?”
“母親放心就是,女兒在意的是仲家而不是鐘情。”她将手中冊子利落收起,徐徐道,“母親是要将這些交給女兒嗎?”
“嗯,你可選幾家一試,這些商鋪終有一日要交到你的手中,不妨現在先熟悉起來。”宋母笑了一下,“等着你能把控,我也好專心地在府裏帶我的孫子。”
宋母指得自然是江景藍腹中的孩子,宋瑤偏頭輕咳了幾聲,“母親未免也太着急了。”
“不是着急,是非常着急。”宋母強調了一句。
“是是,女兒明白。” 宋瑤無奈的點頭,離着江景藍産子怕是還要等上半年呢。
出了院落,宋瑤才恢複了一絲凝重握緊了手裏的冊子,眸色一轉向着春凝問道,“邱枝可有說什麽?”
既然為商,多少都有官場上的一些熟人,邱枝又是宋家的表親,自然而然得能幫得到宋家,春凝不出意外地點了點頭,“那處院落,邱姐姐說了,是林家的房子,那日在一品軒見到正是林家小姐。”
“竟是林茵?”宋瑤靜默了一會,“鐘情心比天高,哪裏會看上一個小小的林茵,大魚應該在後頭。”
若是按照蘇凜所說,鐘情中意的是位王女,那他此刻恐怕還做着要當王君的夢吧,淮州城向來太平,在知府莫善的治理下,這幾年風調雨順,收成又極好,女帝一年前南巡的時候來過淮州,而跟随的王女卻只有如今是皇太女的安雪殿下,以及現在已封王的安璧殿下,還有一位卻是已故的端親王女。
安雪殿下遠在帝京,染指淮州之事極為艱難,但安璧殿下現在确是在封地江州,兩州比鄰,難道是安璧殿下想在淮州做些什麽?
淮州如今未曾歸入任何王女手中,便是因為此處雖遠,但卻是整個鳳羽每年糧食的重要産地,淮州南面又多礦業,這一處留給誰都是一塊肥田。
“小姐……”春凝欲言又止,宋瑤回過頭來直言道,“還有什麽事?”
春凝看了眼四周并沒有人才道,“這幾日河面結了霜冰,林家的水運便走不了了。奴婢派去的侍從發現,至深夜便有板車裝着一堆貨物前往那處宅子。”
“貨物?可知什麽樣的貨物?”
“那批貨物一到,便被運進宅子裏,現在還不知裏頭是什麽。”宋瑤按住春凝的手,“一會随我出去一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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