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去傷疤
過去傷疤
宋瑤也不知為何跟在江景藍身邊,看着他上馬車的時候突然一只手扶緊了車門躬着身子動作停滞了一下,另一只手緊緊覆上已經九個多月的小腹,江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焦急道:“主子,怎麽了?”
宋瑤站在他身側冷不丁地看着他額頭冒出的一陣冷汗心裏也驚了一下,江景藍維持着那動作一會才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
他并不多說進入了車內便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江言緊接着上去,望見那人靠着車壁的軟枕上一手安撫着腹部的動作,眼眶一熱驀地落下來淚來。
宋瑤心裏頓時不知是何滋味,江景藍的體質她是知道的,小産完的身子骨至今都未曾調理好便那麽快懷了孩子,這都得怪到她頭上。
雖然沒有夫妻之情,可宋瑤着實不願看見他難受的樣子,江景藍此刻蹙眉側着身子伏在軟枕上躺着,江言将毯子覆在他的身子上,他的面頰有些消瘦只餘腹部因着懷了身子反倒有些看起來胖了些。馬車內燃起了安神香,來回奔波勞碌江景藍很快便拖着疲憊的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馬車內一室生暖,隔絕了外界的喧嚣顯得格外安靜,宋瑤坐在他身側望着江景藍睡熟,心裏有些觸動般地覆上他隆起的腹部,成親之前,她陰差陽錯與他洞了房,從此再不打擾,原本這個孩子早該懷上了,卻不曾想過那個江景藍一直保護着的孩子卻無緣與他們夫妻見面。
宋瑤還記得那一日,天色也如今日這般陽光高照卻寒氣逼人……
那時正值初春的時節,宋府門前的街道上大雪都未曾真正地散去,人煙稀少,她還在睡夢中隐隐約約地聽到了來人的禀告。
“小姐小姐,不好了,二側夫出血了……”春凝敲着門硬是将她拉了起來,宋瑤一聽鐘情出事了連衣衫都未曾穿妥帖便急着往後院的花園奔過去。
雪天路滑,後院的鵝卵石地面又是剛清掃幹淨,鐘情跌倒在那裏驚恐地看着身下被鮮血暈染的衣裙朝着她求救般的望了過來。宋瑤匆匆而至,看到江景藍巋然不動地站在那裏,毫不理會掙紮哭啼的鐘情,氣就不打一處來。
“讓開!”
她不耐煩地避開他,一舉抱起地上的鐘情直奔往屋內,鐘情一只染滿鮮血的手一路揪緊了她的衣袖,“疼……阿瑤,我疼……”
“別怕,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她心慌意亂快步抱着懷裏的男子往回跑,那時并未注意到那人還在身後望着她帶着鐘情遠去的身影一步都不曾動過。
宋瑤一臉心急地将他安置在床上握着他的手耐心哄着,她回頭看着大夫趕來便趕緊讓開了位置。這一跤摔得狠,鐘情懷得是頭胎不滿三月本就胎息不穩,她被隔離在外,聽着鐘情在裏頭撕心裂肺般地嘶喊來來回回地走,直到聽到他的聲音突然弱了下去便再也按耐不住沖了進去,孩子最終沒有保住,宋瑤看着床榻之上下半身血淋淋的蒼白男子頓時心都被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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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大夫,大夫搖了搖頭,頓時神色便黑了下來。
“阿瑤……”
鐘情微轉目光虛弱地朝她伸出手,宋瑤大步一邁小心地坐到床邊握着那人的手,撫了撫他被冷汗打濕的發,聽他哀痛道,“孩子沒了……”
“乖,以後總會有的……”她壓抑住內心的悲痛溫柔道,鐘情搖了搖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麽要摔倒……”
他拼命地搖頭哭得氣竭不願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實,宋瑤抱住他的身子極力安撫,聽到話中透露的意思正色道,“你慢慢說,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會摔倒?”
“怎麽回事?”
他哭得發紅的雙眼緩緩從她身上移開,鐘情搖了搖頭,眼角還帶着淚水,蒼白臉色上那道目光似乎有所畏懼般想到了什麽避開她,“是我……自己摔倒的…..是我的錯……”
他像只受傷地小兔子戰戰兢兢地往宋瑤懷中縮着,鐘情越是如此,宋瑤便猜出了幾分大概,可又想不通江景藍有宋母護着,平日裏自己母親不待見鐘情的事她早有耳聞,雖然鐘情從不敢提,可她卻按耐不住也試圖勸過母親幾次,但她唯獨奈何不了宋母,兩人皆懷了宋家的子嗣,宋母卻是日日往江景藍的院子裏送補品,但對鐘情卻不聞不問。
“真的是他推了你嗎?”她抱緊他眼底閃過一絲憎惡之色,自從江景藍進門,她能給的都給了,但她唯獨不能容忍有人将這主意打到鐘情身上。
“不是正夫,是我自己不小心的。”鐘情愈發抱緊了她的腰身,宋瑤感覺到他的脊背微微顫抖似乎極度害怕那個人。
“你知道,那孩子是無意的,若非母親在新婚之夜對我與他下了藥,江景藍絕不會有孩子的……”宋瑤握住他的手,手指微彎拭去他眼角的淚水繼續哄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的地位和将來收到任何威脅或者失去任何保障……”
“阿瑤……”鐘情哭紅的眼睛閉了閉緩緩睜開,“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你真的會在意嗎?”
會在意嗎?
她怎麽會不在意,那是她宋瑤的第一個孩子啊,既然是江景藍做的,那她便不會饒過他……
這失子之痛,這妒夫之心,這種人怎麽可以留在宋府裏……
“你放心,我會讓他給你個說法的。”她松開他心中下定決心,趁着宋母不在府中,江景藍這種人決計不能再留了。
把鐘情哄入睡之後,宋瑤便帶着幾個仆人到了慕春院裏,江言見狀便上來阻攔,“小姐……主子正在午睡,這是要……”
“怎麽?我宋家的屋子,我還進不得了?”
宋瑤眉目一挑冷冷看着張開手臂意圖阻攔的江言一眼,江言被她的神色驚到,猶豫了一會看了看身後跟來的侍從便默默地将手收回。
宋瑤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江景藍此時正躺在床上小憩,腹部顯然比鐘情小産前的還要大些,畢竟她成親那晚被母親在交杯酒裏下了藥與他一夜纏綿,冷落了本該與她洞房的鐘情。
許是聽到聲響,房裏又灌入冷風,他微微轉醒雙眼掃了四周一圈最終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愈發清明,他有些吃驚張了張口似乎沒想到什麽措辭緩緩道:“你怎麽……”
“為什麽要推他?”還未等他說完,她已經打斷了他要說得話,開口便對着床上半卧着的男子質問道。
“我問你為什麽要推他?”
見他沒有反應,她語氣淩厲逼近了他的床頭,居高臨下的望着江景藍從迷茫中化為清晰的眼神,他起身的動作慢了下來,明白過來擡起頭來迎上她的逼問,聲音低弱卻氣勢不減冷冰冰道,“所以,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所以,你承認是你推的他了?”宋瑤怒氣上湧,見他緩緩扶着床沿起身,目光帶有嘲諷之色淡淡道,“這是你成親以後第二次踏進我的房間,卻是為了他……”
兩人目光對視,宋瑤幾分不耐提高了音調道,“你該知道,鐘情腹中是我宋瑤的孩子,即便萬分厭惡也不應該動手推了他?江景藍,你若想進宋家,想要正夫的位置,已經有了,難道便容不下這孩子嗎?”
他從頭到尾都不曾解釋過,望着宋瑤猩紅的雙眼恨不得撕了他的模樣,他眼底忽有埋怨閃現卻慢慢沉靜了下來消失不見,目光落在同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所以呢?你要怎麽做?”他試着問道。
“這封和離書,你好生留着,離開宋家,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一封信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輕飄飄地盤旋着落在了他蔚藍色衣衫的腳邊,江景藍不曾彎下身撿起但也看得到信封上郝然寫着的三個字“和離書”譏諷的目光轉向正在氣頭上的宋瑤,冷笑道:“你讓我走我便走,宋瑤啊宋瑤,你可還未當家,這話可做不了數,阿言,送客!”
“攔住他!”宋瑤發狠地回頭下令道,江言立刻被攔在了外頭,她一舉握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你究竟圖什麽要賴在宋家,要這樣對鐘情……”
“你的鐘情可不會像你這般看到的那樣……宋瑤……”他亦不肯低頭傲然道,“一個出身青樓的男子,你以為你的鐘情有多單純,有多好?”
“夠了!”
她揮起手作勢要扇向他的臉,江景藍依舊筆直地站在她身前絲毫退一步的意思都沒有。那一張巴掌最終不曾落下,念及他懷着身孕的身子,宋瑤最後還是住手了,只是那動作恰巧被趕回來的宋母看到将她趕出了江景藍的房間。
宋瑤不曾想那一日的突然造訪會惹得江景藍動了胎氣。
半夜裏,宋府燈火通明,從南苑的位置都依稀可見人影攢動,宋母派人來得時候,她還在喂鐘情藥,聽到春凝在外直奔而入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主子還是去看看,怕是主夫情況不太好……”春凝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瞥了一眼鐘情,宋瑤心神游離擱在碗邊的勺子頓得碰了碗壁一下發出一聲脆響,直到鐘情推了推她,“去看看吧!”
“可是你……”
“我沒關系。”他緩緩低頭柔聲道,宋瑤看着他這番即便委屈也不予說的模樣,心裏歉疚更深,可想到江景藍還懷着身孕不禁站了起來。
“我會早些回來的,今晚事多,你早點睡。”她囑咐了幾句這才匆匆趕往慕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