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虞慎洗完澡出來時見宋成風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再一看時間,提醒道:“真的不早了,早點睡吧。”
“馬上。”宋成風将手機擱在一邊。
門鈴卻在這個時候瘋狂的響了起來。
沒一會,鈴聲改換成敲門,咚咚咚的,在逐漸寂靜的深夜格外清晰,還有那麽點刺耳。
虞慎詫異,這麽晚了會是誰?沒人說要過來啊。
剛剛躺下的宋成風又爬了起來,叮囑走去開門的虞慎:“小心。”
虞慎先從貓眼瞅了一眼,沒看到人,心下越發莫名,還有點擔心,将身體藏到門後對宋成風做了個手勢,深吸一口氣,猛的轉動門把手一拽。
門開,一股異味洶湧的撲進來。
虞慎皺着眉頭吸了吸鼻子——是酒氣,而且好像是新鮮的酒氣。
他探出腦袋,視線落到外面的人身上,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
宋成風等了一會沒動靜,趿着拖鞋走來,被門口一攤“人”給吓的睜大雙眼,盯了好幾秒,不确定的問:“這是……聞總?”
世界上姓聞的“總”不少,可能幹出這種事的,除了聞謹,不會有第二個。
酒氣直沖虞慎鼻腔,熏的他想打人,壓着怒火沉聲問:“你幹什麽?”
聞謹把自己蜷成緊湊怪異的一團,弓背彎腰翹腳尖,形似下鍋的小龍蝦,姿勢扭曲到虞慎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扭斷了骨頭。
爛泥聞謹壓根聽不到外界聲音,固執的倒在那裏,只時不時動一動手指膝蓋,讓人确定他尚未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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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腳踢了踢聞謹:“喂。”
聞謹彈了一下腰,繼續趴着,明顯醉的不輕。
你問你的,反正他聽不到,也不會答話。
虞慎無語。
先前在樓下偶遇的時候還很正常,發生什麽了能把自己喝成這樣?他大哥也不管他?他跑自己門口幹什麽?
一連串問題彈幕般閃過虞慎腦海,聽見宋成風問:“要不要先把他弄進來?還是通知他家人?”
虞慎瞪着地上改換姿勢縮成蝸牛的人:“他就住在對面。”
“我弄他過去。”
虞慎始終氣不順,眼珠子轉了兩圈,伸手攔住:“我來就行。”
“你一個人?”宋成風打量着地上好無意識的人,酒醉的人特別難移,聞謹個子又高。
“我可以,你休息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酒精在體內造作的厲害,攪合着姍姍來遲的後勁一層層沖擊宋成風的意識,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困,極困。
他愛喝酒,可後勁很大,平時極少放縱自己喝太多,今天心情好一時沒在意,這會兒後遺症就來了。
宋成風也就沒堅持,打着哈欠回客廳睡覺。
聞謹還是紅燒小龍蝦樣縮在地上。
他緊閉雙眼,卷翹睫毛寧靜的覆着下眼睑,吸收了燈光的亮,角度又恰到好處,以至于在面頰上投影下一大片疏密的黑色。
面色微紅,嘴唇卻泛白,被走廊上白色的節能燈光直照,紅的臉白的嘴唇都被點上了一些光點,不明顯,很快的閃一下又消失。
像特意綴上去的妝點。
這樣的一張臉,酒醉失去意識的躺在這裏,像是等着人去靠近、觸碰,蠱惑的氣息無聲擴散。
虞慎曲起手指敲了敲門框,嘴角一揚,點開一直抓在手裏的手機攝像頭對準人。
拍完照片後他将門關好,蹲到聞謹身邊,低聲說:“聞謹,你能動嗎?”
毫無反應,看樣子是醉的不輕。
虞慎露出點笑容,做了個深呼吸,瞥了眼聞謹的腦袋,又轉身進了自己屋。
腳步聲離遠,不省人事的聞謹緩緩睜開了眼,失落的看着自己頂頭的燈。
洋洋得意的以為自己即将升空,下一秒就被踹下雲端摔成腦震蕩。
虞慎沒跟那個律師發生親昵行為,可看到自己醉成狗躺在這裏動彈不了,卻不打算管他。
這也足夠讓人心灰意冷了。
聞謹委屈的不行,暗地裏辱罵自己自己賤骨頭,居然妄想用一身澆滿酒水的衣服來達到目的,結果呢?
進一步昭示了虞慎壓根不在意他的事實。
他聽到虞慎和律師的對話時怕的不行,想到這房間可能發生的事聞謹就覺得要瘋了,恨不得扛大|炮轟門,直接把虞慎給帶到任何人找不到的地方。
沒有大|炮,只得想別的法子。
他得償所願了,可依然開心不起來。
怎麽就不管他呢?把他弄到對面就這麽難嗎?
聞謹自怨自艾着準備自己回去,又聽到門裏傳出腳步聲,微微一怔,迅速閉眼回歸爛泥模式。
腳步聲停在他腦袋旁,随後是布料相互摩擦的簌簌輕響,聞謹知道,虞慎蹲下來了,可能是在打量怎麽把他弄進屋。
他心頭暢快的不行,覺得自己這次賭對了。
就知道虞慎不會放着他不管的。
嗯,靜觀其變。
虞慎一手擡起聞謹的腦袋,另一只手往下面塞了個柔軟厚實的抱枕,扯過兩側的緞帶繞到聞謹額頭上,利索的打了個蝴蝶結。
低頭欣賞了一下聞謹額頭上的蝴蝶結,感慨:“果然像個傻逼。”
“……”
聞謹被埋汰的想死。
可随後更加可怕的事發生了。
虞慎将袖子卷過肘彎,擡起聞謹的腿,這次還掂了掂份量,緊跟着瞅準聞謹的房門,拖住兩條長腿慢慢後退,一步一個腳印、堅強的移動着。
聞謹覺得自己真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虞慎動作輕緩,他大半個腦袋被抱枕包裹,一點痛感都沒有,只有後背硌得慌,完全能忍。
可現在的場景太美,他不敢想象。
他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設計開頭預料結尾,獨沒想過虞慎會用這種方式送他,像極了影視劇裏殺人後抛屍的場景。
看到開始卻猜不中結局。
可好歹他沒有棄自己于不顧,還是關心自己的吧?
聞謹臉皮厚如鐵板,又喜又悲,心情在過山車上轉了一輪又一輪,幾乎要摩擦起火。
将人拖進客廳,虞慎環顧客廳,發現沙發桌椅都換上了高檔的,冰涼的地磚上墊着嶄新地毯,一看就知道是聞謹住進來之後搞得,不禁無語。
不過也有好處。
扯下沙發上的羊毛毯粗粗給蓋上,四處繞一圈确保沒有燒幹水的壺等危險玩意兒,虞慎返回客廳拎着抱枕就走,半秒鐘也沒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要管這個人,可看他那個樣子又實在狠不下心不管。
就當幫同事了。
換成公司同事,或者是僅有幾面之緣的鄰居,他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明天如果聞謹問起,就說是他和宋成風一起幫忙的。
很好,就這麽決定。
夜色四合,360度無死角壓在城市上空,這個夜晚和以往沒有區別。
但多了個不眠人。
亮着一盞壁燈的客廳,聞謹流下悔恨的淚水。
他真的是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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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天還沒亮,虞慎迷迷糊糊接到楊總電話,L市的辦事處出了大問題,他在國外回不來,讓虞慎立刻過去,助理已經訂好了高鐵票。
宋成風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發來信息感謝他的留宿并約好回來吃飯。
匆匆提着随意收的行李包趕到高鐵站,恰好趕上他乘坐的班次檢票。
時間很早又是出行淡季,一等座車廂就虞慎一名顧客,他顧不上喊早飯,立刻打開電腦查看楊總秘書發到他郵箱的資料。
高鐵平穩加速,虞慎看着看着就皺起了眉,直覺這次的事不好解決。
“吃點東西。”旁邊遞過來一個三明治,“你肯定沒吃早飯。”
虞慎下意識轉頭,維持皺眉的神情,撞進對方略帶指責的眼神後,他才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
聞謹捏着另一個三明治啃:“和你一樣。”
頓了頓,他嘀咕:“看到我就這麽不甘願,愁眉苦臉的。”
“……”虞慎不知道他胡扯什麽,也懶得理會,“資料你看了嗎?”
聞謹:“看了。”
“你怎麽想?”
聞謹沒答話,徑直将三明治外的膜剝掉遞過去:“你先吃東西,車程三個小時,不急這幾分鐘。”
虞慎心思都在那件事上,沒接:“楊總的意思是……”
“吃東西,你胃不好,自己不知道?”
“……”
聞謹将三明治伸到虞慎嘴邊,語氣帶了一絲警告,人卻還是笑着:“你再不吃,我就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