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單車後座
女生是個上廁所都要拉小夥伴一起的神奇物種，所以禾苗非常能理解唐司司的感受，微微側臉看向她，“我也是一個人去食堂吃晚飯啊。”
同是天涯淪落人，唐司司挽上禾苗的胳膊，“明天開始上晚自習我就不回家吃飯了，和你一起。”
兩個人胳膊挽着胳膊，齊步下樓梯走到一樓，在教學樓東頭分開。
唐司司往南，從學校大門出去回家，禾苗往北，去食堂吃晚飯，吃完得回宿舍收拾東西，她住校。
出了大門後往西，唐司司貼着街邊走，嗅一嗅鼻子能聞到街角烘焙店裏的面包香，勾引得她忍不住咽口水。
其他一起回家的學生都是三五成群，不是勾肩搭背手裏卷一本書或一份報紙吹牛，就是并排騎電瓶車八卦，或者一輛車上兩個人，像她和齊州之前那樣。
齊州不跟她一起了，她只好自己踢着路邊的小石子回家。
白毛小兔子挂在背包拉鏈扣上，随着她的步子左右擺動。
一個人無聊，就數自己走了多少步，走過了幾個路口。在數到自己快要第三個路口的時候，一個騎單車的男生從她旁邊擦了過去。
車速不快，沒有碰到，卻帶過一陣涼風。
覺得背影有點熟，在男生騎着車子過去後，唐司司腳下的步子不自覺慢了一下。
原地滞留一會，看着騎車的男生和她之間慢慢拉開拒絕。在她覺得前面那人像宋驿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東西從男生的車子上落了下來。
黑色的文具袋，落地後扁扁地趴在地上。
唐司司跑兩步上前撿起文具袋，拿在手裏沖前面的男生喊：“同學，你東西掉了。”
騎車的男生好像沒聽見，唐司司只好往前跑兩步叫他，“穿白衣服的同學，你文具袋掉了。”
這下那個男生是聽到了，捏住車剎，落下一只腳在地上，回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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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回頭的剎那，唐司司拿着文具袋微懵，真的是宋驿。
手裏的文具袋瞬間變得重起來，表面粗紋理生發出的觸感也變得稀奇古怪。她裝作很平常的樣子，跟到宋驿車子邊，把文具袋送到他手裏，聲音壓得平淡，“班長，你東西掉了。”
宋驿看她一眼，又看看她手裏的文具袋。
他伸手接下來，一如既往的冷淡，對唐司司說了聲：“謝謝。”
唐司司對他的反應習以為常，但每次也都會忍不住有點小失望。
像她這種成績不突出，在學校不出名，長得也不夠貌美驚豔的女孩子，宋驿自然不可能認識她。
可是，她總還是有點小期待，希望宋驿有一天能認識她，能叫出她的名字，甚至能跟她說話。
再多的，就不敢想了，怕折壽。
唐司司把文具袋送出去，縮回手來，往旁邊讓一下，好讓他走。面上還是很普通平常的樣子，像對待每一個她認識的普通同學。
結果在她讓開步子以後，宋驿突然跟她說了句：“不喜歡欠人情，送你回家。”
唐司司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下意識拒絕，“不用這麽麻煩，誰看見都會撿的……”
話說到這唐司司就後悔了，舌尖打結，很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還想把自己的腦殼撬開看看，是不是今天出門前在裏面塞了棉花。
看她拒絕的幹脆又直接，宋驿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一瞬而過。
想到齊州的存在，他轉回頭去，氣息極輕地吸了口氣，沒有話再想說，搭在腳踏板上的那只腳重了幾分力氣，在要把腳踏板踩下去騎車走的時候，車後座突然重了一下，女孩子爬上了他的車後座。
唐司司坐在他車子上後清清嗓子，“萬豪家園，謝謝班長。”
一時間拂過臉畔的風都變了味道，宋驿踩下腳踏板，載着唐司司走過她沒數完的第三個路口。
唐司司自從坐上宋驿的車後座之後，身體就是僵直的，不敢碰到他，也不敢出聲亂說話。
他騎車的速度很慢，街邊的寵物店窗口趴着一只長毛白狗，沖她汪兩聲，被玻璃隔掉了聲響。
擦過耳畔的風是熱的，鼻尖上有宋驿衣角翻起溢出的一絲香味。她的耳根是紅的，燙得要起火，心跳一直很快，很想趕快到家，又想永遠別到家，內心極其矛盾。
矛盾的心理和現實無關，到了萬豪家園大門外，宋驿捏住車剎落下一只腳停穩單車。
唐司司從車後座上跳下來，一路上都保持着最遠距離沒有碰到他，包括他停車有慣性的瞬間，結果最後在跳下車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輕輕蹭過了他的腰。
指尖隔着衣料擦過去的細微觸感，讓宋驿不自覺暗暗收緊了腰肌，身體和心底也同時不可控地泛起一絲漣漪，有點躁動。
唐司司沒太往心上放，自己感覺好像只是擦過了他的衣服，沒有真的碰到他，她很小心了。
跳下車後，她從車尾繞過去，下意識地扒拉點頭發試圖擋住一路上都在微微發燙的臉蛋，認真地跟宋驿說：“我到了，謝謝班長。”
“不客氣。”宋驿冷淡地丢下這句話，踩上車子就走。
走了一小段距離又停住，轉回頭看向唐司司問了句：“你Q.Q號是多少？”
唐司司愣在原地，又沒出息地在關鍵時刻跟不上節奏掉鏈子了。
宋驿當然認為她不想給，就像他不想給其他女生Q.Q號和手機號一樣。
他不過多地自讨沒趣，轉回頭踩上腳踏板，然後又是在微微使力要把車子帶起來的時候，聽到女孩子的聲音，“1068****88。”
宋驿沒有回頭，繼續蓄上腳下的力氣，踩着單車走了。
唐司司看着他騎車走遠，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有沒有記住。
心裏想肯定是沒有記住，她剛才語速那麽快，而且才說了一遍。不過記沒記住她都不管了，今天能坐宋驿的單車回家，已經夠她高興一學期了。
做人啊，不能太貪心。
不去想這個，唐司司大松了一口氣，讓一路上都在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轉身進小區。走過一截大路後，踩上熟悉的鵝卵石小路往自家的三十二棟走去。
不知道齊州有沒有回來，唐司司進了單元門爬到三樓，在齊州家門口又按了兩下門鈴，沒人開門，她就直接往樓上去了。
到了六樓開門進屋，換了鞋甩下背包坐去沙發上，在茶幾上摸一顆奶糖剝進嘴裏。
爸爸媽媽還沒下班到家，她從背包裏摸出手機給媽媽顧慧珊打電話，一邊嚼着糖一邊問她：“媽媽，晚上吃什麽？”
顧慧珊的聲音在聽筒裏不太清晰，“你幫媽媽煮個黑米粥，其他的媽媽到家自己做。”
“好的。”唐司司挂掉電話去廚房煮粥。
嘴裏的奶糖嚼完，黑米兌水已經放在電飯煲裏煮了起來。
說是沒多放在心上，其實心裏還是隐隐有期待，把粥煮上之後仍然掏出手機看了看，Q.Q裏沒有收到宋驿的好友申請，倒是收到了好朋友阮軟的一條信息，問她：新班級還好嘛？
唐司司捧着手機回房間：哈哈哈，當然好。
阮軟之前就知道的：因為宋驿大神吧？
唐司司坐去自己房間裏擺着的古筝前，矢口否認：不是，是因為班主任長得帥。
阮軟：薛明禮長得帥？聽說你們班物理老師陸修是我們學校最帥的老師啊。
唐司司：我們班的物理老師是陸修嗎？不會吧？
阮軟：你不知道？
唐司司：我不知道呀。
她心思全在宋驿身上了，誰管老師是誰啊。
一會：天哪，我還是我們班的物理課代表！
阮軟：恭喜恭喜喲。
唐司司樂了：感覺我高二會過得很幸福。
阮軟配合着讓她飄上雲端，最後跟她說：高二要上晚自習了，中午和晚上叫我一起吃飯啊，司司。
唐司司豪氣：沒問題，小軟軟跟我混就行了，下課別走，司司姐姐在教學樓東頭等你。
阮軟：好的[親親]
唐司司：[親親][親親][親親]
唐司司擱下手機，思緒被打斷，也就沒再想宋驿要她Q.Q那回事。
情緒一時很好，手指頭癢癢，于是伸手把古筝上的銀色印花緞面罩布取下來，戴上假指甲，給自己彈了一曲豪情萬丈的《滄海一聲笑》。
弦音落下，顧慧珊剛好開門到家。
在玄幻處換了鞋，放下包就鑽進廚房戴上圍裙做飯去了。
唐司司從房間出來去廚房，靠在移門上，看着顧慧珊洗菜忙活，問她：“媽媽，今晚吃什麽？”
顧慧珊手裏洗着土豆，“紅燒肉。”
說着想起來什麽，“對了，州州不是跟你一起回來的嗎？我看他才到家，和我一起到車庫停的車。”
唐司司摸了個蘋果在嘴裏咬，“誰知道他幹嘛去了，我現在去問問他。”
說着話咬着蘋果去玄幻換鞋，開門出去下三樓。
這回按門鈴有人了，齊州給她開的門，看到她還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招呼她，“司司。”
唐司司站在他家門口咬着蘋果，“說吧，你到底遇上什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