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扔垃圾
新學期的班級事務，被宋驿代處理了一大半。
上午分發完新課本，下午最後一節班會課之前是大掃除。唐司司送走齊州，回到教室還沒把椅凳坐服帖，就拉着禾苗的手找抹布擦起了窗戶。
任務按座位分工，灑水掃地擦窗戶倒垃圾，也就這些。
宋驿算是班級小領頭，什麽事都摻和着做一點。
唐司司站在窗臺上，白色鞋面上落了灰塵，沒有出門的時候看起來那麽白。她輕輕跺一下，仰起頭往高的玻璃上去蹭。
剛才沒時間說話，現在站在她旁邊同樣舉着抹布仰着頭的禾苗開口和她說話，問她：“齊州怎麽回事啊？”
唐司司仰頭的幅度比較大，搖一下都不行，一邊擦玻璃一邊說：“不知道，他還沒來得及跟我說為什麽，鈴聲就響了。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他說以後上學放學都不跟我一起走。”
禾苗把最後一片玻璃的角落擦幹淨，放下仰起的頭，從窗臺上下來，又把窗臺擦一擦，“這是要抛棄你呀。”
唐司司也擦完了，抓着窗框，低下頭來看禾苗，“別瞎說，我和齊州只是好朋友，不準這麽八卦我。”
禾苗笑笑，仰頭看她，同時推一下眼鏡，“擦幹淨了就下來吧。”
唐司司從窗臺上跳下來，剛站好準備擦被自己踩過的窗臺，宋驿從窗戶外面走了過去。
她下意識地屏了下呼吸，等宋驿徹底走過去，才呼口氣又放松起來。
禾苗看着她的樣子，往她旁邊一挨，幫她擦窗臺，小聲說：“這麽喜歡，你怎麽不去表白啊？”
唐司司眼睛一瞪，聲音更小，“才不要，自取其辱。”
禾苗抿着笑，一點一點地擦窗臺，“試試嘛，就算被拒絕了，畢業後也才不會後悔啊。”
唐司司使勁搖頭，“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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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看她一眼，低下頭來擦窗臺，笑意在嘴角不散。
兩個女孩子挨得近，一個頭發很短，一直剪到耳根，一個頭發很長，紮成蓬松的馬尾，直垂到腰際。
兩個人神神叨叨地說悄悄話，一會撞一下對方的胳膊，甚至掏一下對方的腰窩。
在她們鬧的正歡的時候，突然聽到教室後面傳來冷冷的一聲：“擦窗戶的。”
大掃除分配擦窗戶的總共四個人，唐司司和禾苗擦前面靠走廊的窗戶，另外兩個男生擦教室後面的。
聽到有人叫，四個人同時回頭，便看到宋驿站在教室後面的黑板前，腳邊放着幾袋垃圾。
他目光落在唐司司臉上，說話依舊沒有溫度，“窗戶擦好沒有？”
唐司司愣一下，“嗯。”
他收回目光，拿起兩袋垃圾，“幫忙扔垃圾。”
唐司司還在愣，站在她旁邊的禾苗悄悄踢了她一下。她腳踝吃痛，反應過來，連忙把抹布塞到禾苗手裏，二話不說過去幫宋驿拿剩下的垃圾袋。
拿上後跟着宋驿出教室，轉身到樓梯口下樓梯。
唐司司跟在他身後，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敢說話。就這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跳還不自覺有點快。
樓梯上上上下下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睛，耳膜把教學樓裏外的嘈雜聲都過濾了，只有腳下臺階邊緣的防滑銅條，一會發出一陣松動後的金屬碰撞聲。
跟着宋驿下到一樓，轉身往學校東南角的垃圾回收站去。
這一路上，要走過高二的教學樓，再走過高一的教學樓，然後是一個占地不大的籃球場和禮堂。
唐司司始終沒走到和宋驿并肩的位置，她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腦子裏胡亂想着——他這個人這麽高冷，基本不和女孩子說話，随便說句什麽話，也都是凍死人的語氣，哪個女生要是跟他談戀愛，是不是得悶死啊？或者凍死？
不過……就算是悶死凍死，要是讓誰能有這個機會，那誰也都會願意吧，包括她自己。
接着想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像宋驿這種渾身氣場完全和談戀愛這種庸俗小事搭不上關系的人，才不會和她們這些還沒長大的女孩子談戀愛。
唐司司不知道別的喜歡他的女生腦子裏有沒有想染指他的想法，反正她沒有，宋驿的氣質太幹淨了，哪怕用思想意淫他，她心裏都有犯罪感。
指尖都冒寒氣的人，誰敢碰啊？
唐司司這麽想着，甩甩腦袋。低頭擡腳走到冬青小道上，這時候和宋驿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
還沒徹底回過神，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女同學，直接堵住了宋驿的去路，她也愣住了。
手裏捏着塞得鼓鼓的垃圾袋，唐司司站在原地，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女生紮着花樣複雜的辮子，穿得精致漂亮，跟個小公主一樣。唐司司覺得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女生看着宋驿的時候也是滿臉自信，從身後拿出一盒巧克力糖果，送到宋驿面前。
宋驿根本都懶得看，“謝謝，我不吃零食。”
為了堵住他，那個女生往後退兩步，“能把你的Q.Q號給我嗎？”
宋驿停一下步子，“我不用Q.Q。”
女生不死心，“那手機號碼呢？”
宋驿終于看向了那個女生，“學校禁止學生用手機，沒有手機號，能讓開了嗎？”
話說到這樣，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杵着了，那個女生滿臉尴尬又不太甘心地往後退兩步，讓出冬青小道。
宋驿無視那個女生，往前走兩步又停住，回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唐司司，“站着幹嘛？”
聽到他的聲音，唐司司神經一緊，連忙拎着垃圾袋跟上去。
甩掉那個女生後，唐司司更不敢和宋驿說話了。
到垃圾回收站丢掉垃圾，跟着他再回去，和他之間始終隔了一點距離。
她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怕靠宋驿太近，引起他的不舒服。
宋驿走在唐司司前面，在他右後方跟着的女生一直刻意和他之間保持一段距離，他當然能感覺出來。
他其實很早就認識唐司司，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家住哪裏，甚至知道她爺爺奶奶家住哪裏，會在假期的某幾個下午在山澗水岸邊看到她。
她出現在他的畫裏，她比開滿整片河岸的雛菊更能牽動他的筆觸。
到了晚上，她也會出現在他的夢裏，方式各異，次數難記。
但這認識，一直只是他單方面的認識。
因為從他認識唐司司開始，唐司司就和齊州那個男生在一起。
她有男朋友。
很難得地在高二這年分在了同一個班，更難得地能一起做同一件事情。
唐司司現在這樣和他刻意保持距離的方式，讓他在收回餘光後，眸低寒意更重了些。
擡腳上樓梯，球鞋踢到邊緣的防滑銅條，發出一聲餘音袅袅顫顫的尖銳脆響。
高二（105）班的班主任姓薛，全名薛明禮。
剛開學這大半天，幾趟來回在教室和辦公室之間，有時背着手有時手裏捏一根教棍，像個高深莫測的督察者，臉上的表情也十分高深莫測，唬人得很。
最後一節班會課才正經到教室裏站定，在講臺上跟大家進行自我介紹，順便把宋驿誇一番。
如果不是宋驿代辦了所有的事，他也不能落得這麽清閑。
于是順理成章，宋驿就成了高二（105）班的班長。
薛明禮不是嚴肅死板教條那一類型的老師，新學期開學連座位都懶得安排，讓大家先這麽坐着，以後有空再說。這讓大家很高興，畢竟現在都是挨着認識的人坐下來的，沒幾個人想換。
座位不調，該介紹的都介紹過了，餘下就是選班委和強調學校的紀律。
班長是宋驿，剩下的薛明禮讓大家毛遂自薦，都大膽一點。
唐司司挺配合，大膽地給自己争取了一個物理課代表的職務。
所有科目裏，她是比較喜歡物理的，覺得推邏輯做題的時候比較好玩，當課代表可以多和對應科目的老師接觸，所以她就大膽舉手了。
班委都确定下來以後，薛明禮又詳細跟大家說了一下本學期正式開學後要注意的事項。
都是些小事，比如，男生頭發不準留長，女生要麽短發要麽長發紮起來，不準披頭散發到學校。
校服不要求上學必須穿，但大課間的跑操必須全體穿校服。
學校禁止用手機，被抓到直接沒收。醜話說在前頭，沒收就會直接銷毀，不會再還回來。
還有，高一的時候走讀生不用上晚自習，高二開始要上，今晚不用，從明晚開始。
這些條條框框說下來挺唬人，把人說得神經一下緊過一下。
但等真的說完了，大家也不太往心上放。都高二了，不是高一才上來的新生，誰不是一個比一個老油條，心裏有底着呢，根本不怕。
班會課講了很久，薛明禮還拖了五分鐘的課。
等他說了聲“下課”離開教室後，教室裏瞬間就沸騰了起來，都在伸懶腰收拾課桌書包講話。
唐司司從桌肚裏掏出自己的小背包，背包小得放不下一本化學課本。
開學第一天，書是不打算帶回家了，反正也沒有作業。
她拉好背包上的拉鏈，把背包背到身上，拉鏈上挂着的小白兔挂件被甩得來回晃。
和禾苗一起出教室下樓，腳下踩過一根根防滑條。
唐司司捏着自己的背包帶子，微微低着頭看腳下的臺階，跟禾苗說：“我要自己走回家，好不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