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次
第二次
小悟似乎很是困惑,那一剎那他腦袋裏想了很多,他緊緊地盯着迷你美穗臉上和觸手上的血跡,睫毛抖了抖。
他還沒去看那具屍體,便用手指揪起美穗的後領子,将她整個人提起來。
雙腳懸空的迷你美穗滿頭霧水,任由他把他提起來。
兩個人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不說話。
小悟卷起袖子,一言不發地将她放在熱水龍頭旁,用手擦去迷你美穗臉上和觸手上的血跡,至于衣服上的血跡,他一揉就搓開了。
等到美穗身上一點血跡都沒有,他再把迷你美穗用吹風機吹幹,再仔細去看屍體,殘留的痕跡令他說不清道不明地松了一口氣。
“小悟,”美穗出聲了:“你在幹什麽呀?”
小悟只是指了指那具屍體:“……不是你做的。”表情很淡。
“啊,确實不是我做的,”美穗說:“說起來有點複雜,襲擊者你可以理解成像咒靈一樣會對人類有惡意的東西吧……”
小悟的深吸一口氣。
他的表情非常複雜。
在美穗沒有走進他的生活之前,小悟的道德感,其實是非常薄弱的。
生命的重量,他不懂,如何對待他人,他也不懂。
約束自身,也不過是靠着心裏的一點渺弱的善念來形成約束,他甚至也想過要殺人。
等到他的身邊出現了同伴以後,他忽然就能夠和人共情起來,至少他對他人的情感,并不是虛假的,他的情緒變得強烈起來,甚至願意去體諒他人。
他甚至隐隐覺得,為了身邊這些人,他也能夠去殺人。
美穗表現出的異常一面,他也會感到焦慮。
當他看到美穗身邊有一具屍體,他以為是美穗做的,他第一時間思考的是怎麽處理痕跡,并想知道美穗為什麽會這樣做。
等到他發現痕跡并不對,不是美穗做的,他才發現屍體的事情只是烏龍。
原來他會選擇她,這種感覺到了他自己都會吃驚的地步。
他的道德感仍然搖搖欲墜。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才心情複雜,對生命的那一點渺弱的善念才後知後覺地從他心中升騰起來,帶來一點波瀾,這點波瀾不過是神對蝼蟻投下的同情一瞥。
他再和身邊的生命待在一起,這種感覺難免有些奇怪。
“生命的重量,我不懂啊。”小悟顯得有點迷茫,他像是那種徹底放空自己,不知所措的感覺,冰藍色的瞳孔與淺白色的睫毛發色帶來冰涼清爽的薄荷感。
“沒關系,我也不太懂,”迷你美穗叉腰說:“要聽聽我的辦法嗎?我的辦法是:選擇你能接受的方法去對待。”
她這個時候倒是開始分享個人經驗了。
“你希望我是什麽樣的?”小悟問。
“……”美穗也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也許我更希望你自主選擇?”
她這才意識到,她之前可能幹涉小悟太多了,在人生重要的事情上有必要幫助他厘清态度,但讓他成為家主,或者選擇之後做什麽,都應該随他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了,”小悟這時才開始算賬,他緊抿着嘴唇,用犀利的表情盯着她:
“所以你大半夜的去幹什麽去了?!”
迷你美穗的表情顯得很是吃驚,她像是沒有想到,小悟會這個時候忽然選擇向她發難。
“我……”迷你美穗磕磕巴巴的,根本沒想好要用什麽借口。
“我就知道,你背着我做了什麽虧心事,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麽?”小悟忿忿地看着她,他伸出手瘋狂地搖晃她的小肩膀,試圖用搖暈她的這種酷刑令她招供:
“說啊!可惡!”
“我沒有做什麽啦!”迷你美穗的頭發被搖晃得亂七八糟,頭也有點暈,顯得有些可憐。
“騙人,”小悟分析道:“你現在的表情有‘丈夫在外偷吃回家本以為笨蛋妻子不會質問結果慘遭懷疑猝不及防’那麽慌張!”
“這麽長詞語的是什麽鬼啦!形容也相當的怪啦!”迷你美穗哭笑不得,她抱頭下蹲,背對着他,眼神上下游移。
小悟立刻領悟了:“你去看那個小白臉啦?!”
對于綠眼睛嘴角有疤的甚爾,小悟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他氣質懶洋洋的,不像是有什麽正經工作的人,小悟承認他有幾分姿色,但小時候絕對沒有他長得可愛!
說到底,誰去拜訪別人的時候會鬼鬼祟祟藏他身後,上身還要穿緊身黑T恤露肌肉啊?感覺更像是在歌舞伎町鬼混的那種的笨蛋!
要不是當時時間很急,他非得跟他打一架。
他氣急敗壞地說:“看他的那個樣子,很像是自己都要吃女人軟飯的人,你都窮到要自己出來讨生活了,肯定他對你也不好!你想着他幹什麽啊,”
小悟如此推論後,用一只手指推了推她的額頭,頗有怒其不争的意味,迷你美穗被推到一屁股坐下來,小悟理直氣壯、大言不慚地說:
“你要知道現在是誰在養你!我一個人每天要養九口人(六樹一菌一手一美穗)很辛苦的!你還做這種傷害我感情的事情!”
美穗對小悟的态度非常端正,她把兩只手放在前面,不停地露出誠懇的表情,點點頭,或者鞠躬,感覺好像那種對待顧客瘋狂道歉、态度誠懇的職員:“是,是,非常抱歉……”
她伸出雙手和觸手試圖去纏住小悟的手撒嬌。
“放開我!你這叫藕斷絲連的行為!是非常嚴重的!”
小悟還在生氣,他心裏酸酸的,不吃這一套,美穗撲上來黏住他的手,他就推開,她黏住,他就推開,如此循序反複。
直到美穗的表情變得哭唧唧的。
“不準再去看他!既然你現在已經被我養了,就要一心一意!”小悟幽幽地說。
迷你美穗的表情表現出了一點掙紮和為難。
美穗居然還在猶豫!
小悟氣得不行,于是連續一周時間,小悟都不想要她在他的床上睡覺,還強行抱着小手親親不撒手,很明顯是給美穗看的。
美穗只好抱着小被子,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小房子裏,小房子孤零零的,只有小相冊陪她,她得去睡既沒有小悟又沒有小甚的覺。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美穗開始變得比過去更加害怕孤獨,甚至到了忍耐都會覺得痛苦的地步。
她害怕和這麽多的人類在一起熱鬧過,到最後卻仍然只能剩下她一個人。
于是她每天晚上都偷摸摸地跑到小悟床上睡覺,到第二天小悟要醒來以前再匆匆離開留下痕跡。
小悟當然也發現了,他還在鬧別扭,于是他裝作沒有看到,臉上的表情很是不甘心。
“真是的,總是感覺自己被耍得團團轉。”
他背過身去,閉眼不去看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小人,“六眼”卻不自覺地關注着她。
一覺醒來,禪院甚爾躺在金色的沙灘上,再不醒來,他就要被曬成肉幹了。
他用手擋了擋陽光,四處看了看。
他家的章魚一點都不擔心他,相反,它快樂地像個弱智一樣,正在海灘捕食螃蟹和魚,見甚爾醒來,它用觸手晃了晃肥美的螃蟹,意思是問他要不要也來幹飯。
偶爾還會有外國人在這附近出現,禪院甚爾在詢問過路人後,他确定他又重新的回到了新西蘭的海岸邊,他登上那艘游輪附近的海岸。
那艘游輪就這樣的沉海了,船上的人好像也跟着銷聲匿跡了。
以他醒之前所在的深海的位置來看,怎麽都不可能是自然的洋流将他送過來的。
“呵。”
甚爾旁若無人地笑起來,他越笑越大聲。
章魚被他忽如其來的笑吓了一大跳。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臂,那裏曾經被冰涼粗壯的觸手纏住,那不可能是錯覺。
他就知道。
“她來過……是不是?”甚爾說。
章魚明顯聽懂了,但它裝作聽不懂地舉起一只被太陽蒸得有些幹的小章魚,像是在問甚爾“老兄,不吃螃蟹的話,你要不要整點章魚?”
甚爾婉拒了,他在附近摘了點果子準備先湊合一樣,海鮮什麽的他算是看膩了,他暫時不想吃魚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有事情去做了。
“永生之酒,深潛者,拉萊耶,克蘇魯。”他低聲喃喃。
他在會明年這個月的時候再上一次從新西蘭開往阿根廷的游輪,同時,他開始暗地裏追蹤那群在海上失蹤的煉金術師的蹤跡。
他現在承認,分離的确是很有必要的,能夠讓他意識到一些必要的事情。
他的人生,開始有了他一定要追尋的目标。